不知过了多久，原媛渐渐睁开眼，她想起身但身体却像不听使唤一样，怎么也动不了，头痛得快要裂开，这让她想起上次溺水的经历，她甚至觉得现在就是溺在水里，这种感觉让她无比不安。
周围光线昏暗，目光所及处只能看见一堵墙，身下不知铺得是什么，软绵绵的。空气中，陈旧烟味与新鲜烟草燃烧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外面隐约传来口号声，还有整齐的脚步声，现在大约是清晨。
她眼睛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过了好一阵，身体才能慢慢移动。
这时身后传来玻璃碰撞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墙角靠窗处有一张桌子，岩坤坐在侧面的沙发椅里，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
实际上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外面几缕微弱的光投射在地上，刚好避开了他。他指间的烟忽明忽暗，袅袅升起的烟雾飘进熹微晨光中，散发出迷幻的感觉。
那边的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站起身，迈开修长的双腿走过来，步履显得有些疲惫。
衬衣扣子一直开到最下面，只有最后一颗扣子勉强系住，他吞吐尽最后一口烟雾，将烟头随手置在地上，懒惫地看着她，神色迷离。
原媛看见他敞开的胸膛，随即低头看向自己，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外衣不见了，只剩下一件贴身的细带背心，她立刻朝下半身看去，还好，除了外套不见了，其他都是原样。
“放心，我没动你。”他浅浅地低笑，声音嘶哑干涩。
他像是吸了不少烟，还没走近，身上就飘来阵阵浓烈的烟味，闻起来直呛人。
窗外仍旧阴暗，太阳不知几时才能升起，房间里弥漫着颓靡凋败的气息，所有的一切泛着灰色，看起来了无生气，潮湿的空气中带着南方特有的霉味，这种气味时时提醒她，原来她从未离开过这场噩梦。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倾身靠近她，喉结不自觉上下动了动，
“不过，我现在可没打算放过你。”
原媛立即防备地翻到床的另一侧，但腿还没抬起来，就被他拽住手臂按倒在床上，他的一只手扼住她的脖颈，另一只顺着薄薄的背心伸向光滑的后背，探着那几颗钩扣。
她药劲还没过，无力挣扎，只静默地看着他，随他手上的动作如何都没有反应，像一具任人摆布的玩偶。
覆在她腰上的手力度增大，用力地掐揉着，他不相信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果然，过了片刻，她开口了。
他本以为她会挣扎，会求饶，或是怒骂，但都没有，她异常平静地问：“他在哪？”
只一句，就已经够令他丧失所有的信心。
赵奕明，他以前不知道这个人，更没有查过他的底细，仅仅只在她的口中模糊地听过，能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喊的名字，这个人对她来说，一定非比寻常。
他忽地顿住，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攀上纤细脖颈的手骤然收紧，扼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从床上拉起来，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你就那么想见他？”
原媛半张着嘴拼命想呼吸，但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极其稀薄，吸吸不了气，呼呼不了气，她不断地挣扎拍打他的手臂，但这种挣扎实在无力。
他阴沉着脸将她拉得更近一些，她甚至可以看清他额角跳动的血管，她觉得，这个男人大概是真的想掐死她。
“好，我成全你。”他神色可怖，如同一只暴戾的野兽，语气也低沉得令人胆瑟。
他粗暴地将她拖下床，手离开颈部时，她终于得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脚下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还未回过神来，他的手又攫住她的后脖，强行将她推到门外，他本就比她高得多，这样一来，就仿佛拎着一只身形瘦小的小宠物。
他们这里闹得声音比较大，吸引得不少路过训练的士兵侧目相看。
今天似乎比往常要冷，风中夹着水汽扑在手臂上传来阵阵寒意。
原媛侧过头敢怒不敢言，周围人的目光让她心里的屈辱更甚，凌乱卷曲的长发顺着肩膀滑落，遮住了大半面容。
岩坤也察觉到过往的人不断投来的目光，于是转头环视一圈，士兵们见他刀刃一样的眼神瞥来，纷纷瑟瑟地回过头，目视前方快步离去，不敢再多看一样。
他冷声道：“走，我带你去见你的心上人。”
若非眼神可以杀人，原媛恨不得将眼前这人千刀万剐。
他说完便朝前走去，原媛不得已跟他身后。
照往常，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出来、本该艳阳高照，但今天似乎是阴天，周围仍是雾蒙蒙的一片，衬得往来的人也阴沉沉的。
不远处回荡着整齐的操练声，这些人全部身着训练服，部分手中持着器械或武器，神情严肃，行色匆匆。
再看向附近的建筑，除了路过的一片仓库区，其余的都是大型集装箱拼凑在一起而成的房屋，易建易拆，应该是临时搭建而成。
她心里大约估计，这是一个军营，而且是一个可以随时转移的军队。
岩坤侧过头瞄了一眼，她赶紧将目光收回，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渐渐地，越往前面走，人越来越稀少，
两边的建筑也越来越零落，直到最后他止住步时，周围几乎都是大片的空旷地带，只有一间极大的用防火板搭建而成的库房孤零零地矗立着。
地上长着矮矮的杂草，前面一箭之地处的草有半人高，再往深处看，竟是片一眼望不穿的茂密丛林。
“去，把昨天那个人带来。”岩坤吩咐道，他的身旁站着四个人，是刚刚路上一起跟着过来的手下。
其中一人领命离去，还有两人转身走进后面的库房，取出一些钢管、防雨布、折叠椅之类的东西，不一会儿，便支起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他毫不客气地坐在刚摆好的座椅上，这椅子可靠可躺，站在他身边的人极有眼色，看他坐下，立马又拿了一个矮凳过来给他搭脚，他也丝毫未觉得不妥，悠哉悠哉地将腿翘在上面。
原媛偏过头以免看见他这副德行，刚刚还暴跳如雷，现在又心情大好，这人的性格阴晴难辨，实在捉摸不透。
不过他突然脸色大变肯定没好事，原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先看看奕明的情况如何，再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身后“隆隆”作响，是极速运转的发动机卷起砂石的声音，一辆半敞军用皮卡驶来，车厢部分只有几个简易框架，上面罩着一层厚厚的黑色防水布。
车停稳后，驾驶位上的人跳下车，走到车尾处掀开篷布，原媛听见“叮哐”的金属碰撞声传来，随后一个带着手铐脚镣的人被押下来。
是赵奕明，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只是一晚上，下巴就冒出一层青色胡茬，显得憔悴又疲惫，左腿膝盖处的裤子有一不易察觉的孔洞，四周皱皱巴巴的一团，干住的血液隐藏在藏青色的布料之下。
旁边人粗鲁地推搡着，他只能费力地往前挪动脚步，原媛立刻冲过去推开那人扶住他。
一看见他，她的眼泪就再也抑制不住，“你有没有事？”她哽塞着问。
他摇了摇头，上下看了她一遍问：“你怎么样？”说完又戒备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岩坤，语气突然变得愤恨起来，“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原媛流着泪摇头。
岩坤点了支烟，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一支燃尽后，他又点了一支，苦情戏差不多该结束了，该来点新鲜东西了，于是他站了起来朝他们走去。
“原媛，我答应你的事可做到了，你说要见他，我就带你来见了，你看，他这不好好的吗。”
原媛一把抹掉眼泪，挡在赵奕明前面，望着他道：“你放了他。”
这句话说不清是在命令还是在请求。
岩坤摊开手，嘴角挂着散漫的笑，“没问题。”接着一手揽过她的腰身，凑近她低语：“但人可不能白放。”
他的手紧紧箍在她的腰侧，手里的人怎么挣也挣脱不出，他的手劲故意使得大，掐得她生疼。
赵奕明顿时怒不可遏，往前猛迈一步，举起手铐就要往他身上狠狠砸去。
左右两边的手下见状立刻将他按下拉回去。
“你松开她！松开她！你以为你可以无法无天，可以肆无忌惮地摆弄所有人？你简直就是个人渣！败类！迟早要下地狱！”他使尽力气怒吼，左边的人扬起拳头，给他后背重重一击。
怒骂声戛然而止，他弯下腰剧烈地咳嗽着。
原媛在一旁哭得失了声，眼里遮不住的恐惧，她不住地摇着头，“奕明，你别说了，别说了…”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无助地看着，此刻的他们就仿佛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岩坤嘴里发出“啧啧”声，颇有些无奈地对她道：“你丈夫还是个暴脾气，火气这么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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