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六十九

2个月前 作者: 李玉岿
《》上部六十九

李玉岿《最后的党项》上部六十九,移民到了野驼山

二月十八这天下午,老家的移民,扶老携幼,就像一帮逃难的难民似的,来到了野驼山。引路的,是正月骑毛驴回去,报信其中一个亲戚。他的那头毛驴还骑着,但是现在那头毛驴的膘情,和一个多月之前从野驼山走的时候已经天地之差了。其他这些老家人们,牵着的毛驴有20多头,又老,膘情又差的马匹,也要30多匹。除了极个别的毛驴或者马匹骑着几个老人和或者孩子,绝大多数毛驴和马匹上,只是驮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破烂东西,并没有骑人。骑人的驴背和马背上,也没有鞍子,只是随便搭了一条又脏又破的毛毡或者棉絮之类的东西。事实上就这些牲畜的膘情,看样子根本就不允许一个大人长期骑行,不然肯定会把这些牲畜压趴下。当然大家谁也能够看出来,这些老人孩子们之所以骑在这些马背或者驴背上,也正因为他们都是一些身体残弱不方便行走的人,没办法才只好骑在这些牲畜背上。

这些乡亲们,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东倒西歪的模样。他们穿的戴的都是那种陈旧的.甚至破烂不堪的单衣烂衫。总的来说他们这些行头穿戴,比几年前李昆玉他们来到这里落脚的时候并没有强到哪里去,这个情况让野驼山这些已经过上了好日子的人们大吃一惊。

老家这些亲戚们来到饲养院的这一刻,一时间,忽然之间喊声哭声响成一片。这些面黄肌瘦,形容枯槁的亲人们,和野驼山这些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人们,彼此抓着手,抓着臂膀扑在对方的身上……甚至个别人呼天抢地,动足捶胸的动作乱成一片,整个给人一种乱糟糟一片的模样。

高兴的泪水,伤心的泪水,骨肉亲人久别重逢的泪水,这会儿互相交织在一起,彼此流淌个不停。

在最初的这一番激动不已的问候和泪水流过之后,就是说一些具体的事情的时候了。

这时,十几个上了年岁,已经被这段时间的赶路折腾得有些受不了的老人们,被分别搀扶在了大食堂周围的好几个小屋子里,躺下歇脚,缓气。早有人给这些屋子里的那些铁炉子里生了木材火,几个屋子很快就被烧得热热乎乎。茶水啊,牛奶啊,随即就给这些老人们端到了手边。

新来的这些人和之前打前站来到野驼山的几个人,总数加起来不是600人以内,而是602个人。

以前李昆玉给回去通风报信的那两个亲戚嘱咐,移民人数不能超过600人,可是现在却多出两个人来。这是怎么回事儿?李昆玉立刻询问开了俩个老家来的移民负责人樊银锁和鄂三。

李家渠的樊银锁,和邻村的鄂三,只好把李昆玉拽到一边给他汇报说,本来老家的人们都是按照这边的要求,做了精细化的安排,把绝大多数想移民的人都阻止了。他们精挑细选,最终选了600人,成为了第1批的移民。不管其他人哭爹喊娘多么想成为第1批的移民来到这里,可是他们坚决不答应这件事情。但是当他们走出几十里的时候,后面却跟来了这么两个人。

樊银锁是老家李家渠的副队长,三十五六岁,中等身材,人很精瘦,但是看上去是一个精明强干,精力还算旺盛的人。他是老家李家渠一个德高望重的人。鄂三是邻村类似樊银锁的这么一个角色,三十七八岁,比樊银锁的个头要高不少,但是瘦得像个麻杆似的,有一种随时能被风吹倒的感觉。不过他深陷的眼窝里显露出的那种亮晶晶的光泽,说明他也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他们两个人是这次600人的俩个移民代表。这个情况是前几天来的几个打前站的人,给李昆玉他们说的情况。

李昆玉说:“这是怎么回事儿?这边现在连600人也安顿不下,多一个也不行,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樊银锁和鄂三只好为难的给李昆玉说,这两个人,都是老家周围不远一个村庄的人,是俩个光棍汉,他们从老家走出了 几十里之后,忽然发现这两个人尾随而来,说是要跟着他们出口外。他们无论如何怎么劝说都不行,这两个人非要跟着他们来。

李昆玉一下子拉下了脸说:“不行,这是一个原则问题。随便先给他们一点吃的,让他们出饲养院外面去,我们这里不收留随便来的人。要是这么没有原则的收留,最近这几年野驼山不知道收下多少人了!”

樊银锁和鄂三赶紧按照李昆玉的意思,把这两个人劝说出了饲养院,说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这里不收留他们。一会儿随便给他们点吃的,就要打发他们离开这里。

这两个人一阵愕然之后,变得面如死灰,只好跌跌撞撞的出了饲养院。

在接待老家的这些移民的事情上,在此之前李昆玉已经做了充分的考虑,按照打前站的那几个移民给大家的说法,李昆玉和身边的这些老弟兄们,已经准确的知道了有多少户多少人,每一户的组成结构等等。所以如何临时安置他们,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做得非常仔细了。按照野驼山家家户户自报家门的一种说法,李昆玉统计了一下,有60多口人能暂时住在村里人们各自的家里,因为村里人们准备领回家的那些移民们,都是他们的至亲。剩余的人们,李昆玉准备就按照原计划,给他们人口不等的每家每户,发放一个大小不等的简易毛毡蒙古包,然后让他们在饲养院周围,临时搭建简易的毛毡蒙古包居住。当然刚才临时安顿在大食堂周围那几间屋子里的那些老人们不算,因为这些老人的身体状况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这些老人们暂时就住在这些屋里,好好把身子静养几天再说吧。

反正按照李昆玉和老弟兄们的计划,用不了多久绝大多数人都要分散到南海子或者北海子去了,移民们不管怎么住,都属于临时性质的。

李保顺和李保民还有几个年轻小伙子,因为不能长期离开烧焦和炼铁炉,刚才他们只是跑到这边,匆匆而稀罕不已的和大家打招呼问候了一下,又去忙乎他们的事情去了。除此,野驼山绝大多数人都暂时停住手头这样那样的活计,都在李昆玉的带领下,这会儿在饲养院热情的接待这些从老家来的亲人们。村里提前准备下的炒米酪单子,这会儿赶紧在人们七手八脚的忙乱中拿出来。包括烧水熬茶等等,都忙乱成一片。

由于来的人太多,大餐厅坐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只好让那些年龄大的老人或者妇女孩子,坐在里面的榆木桌子四周,其他的那些男人就在饲养院院子里或蹲或站着。

村里原来两个大厨.保管兼职饲养员的多面手郝和小与郭拴子,这会儿根本就忙不过来。好在村里还有那么人们帮着他们熬茶,给这些远道而来的亲人们端各种吃吃喝喝的东西。

李昆玉带着一帮老弟兄忙乎,他们身后是李保山领着四个结义弟兄,在大食堂和院子里来回不停的穿梭着,除了招呼他们吃喝,就是给老家的这些亲人们说着抱歉不已的话语,意思是野驼山就连一个坐的地方也没有,他们这么辛苦来到这里,还要让他们在院子里蹲着坐着!

反过来这些家乡人们却说,这已经太好了,有吃的地方,他们已经太满足了!

好在这段时间天气已经逐渐的转暖了,何况正是中午过后这个时间点,太阳晒得暖融融的,即使坐在院子里也不感觉到冷。

李昆玉父子和身边的那些个老小弟兄们,一句句抱歉的话语和招呼着大家吃吃喝喝的举动,把条件不好的这个不足,总算是弥补了。看着在大家的照顾下,这些亲人们在大餐厅或者院子里吃喝开来,他们总是安心了一些。

不过,随后李昆玉和身边的这些老弟兄们吃惊的发现,这些远道而来的家乡人们,在吃东西方面有些吓人。一个个都是那种不要命的狼吞虎咽的吃法,甚至有些人不住的被噎得翻白眼。

他们吃惊的互相对望了几眼之后,就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给大家强调,让他们先吃点垫垫肚子,不要吃的太多,现在吃多晚上有好吃的,恐怕他们就吃不进去了。今天晚上还要好好的招待他们呢!

李昆玉他们几个人除了给这些远道而来的家乡人们说这一番话之外,私下里给大厨郝和小与郭拴子和村里的人们交代,这些吃食不能给他们拿出来的太多,让他们吃得太多。不是他们舍不得让大家吃这些东西,饲养院库房的粮食太多,是因为看样子他们肚子太瘦太饿,一下子给他们吃的太多太撑,怕把他们吃坏。

是啊,经他们这么一说,大厨和村里的几个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就在刚才他们给大食堂餐桌上,和院里那些人们拿那些吃食的时候,老家来的这些人们就像疯了似的,一个个好像眼里都放着绿光,有一种饿虎扑食的模样在争抢着,疯狂的吃那些东西。本来大厨和村里的人们还准备给人们拿各种容器,给他们用热茶泡着吃那些炒米酪单子,可是这些人就连短短这么一会儿时间也等不及,直接抓着那些东西放在嘴里猛嚼猛咽。还用烫嘴的茶水大口大口的往下送。好多人被噎得喉咙都咯咯响,频繁的翻白眼的模样。至于说被热茶水汤嘴唇烫嗓子眼,他们好像根本就不在乎。

李昆玉他们这么一说,郝和小与郭拴子与村里的人们立刻在大食堂和院子里跑来跑去,用那种抱歉的口气给大家说,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就可以了,一定不能吃多了,怕把他们吃坏肚子。千万理解他们,因为村集体库房的粮食太多了,等他们过几天把肚子换过来以后,再给他们大吃大喝。

虽然李昆玉对老家这些人还有这样那样的想法,甚至想起个别人来直到现在还是愤恨不已,但是他毕竟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在此之前他已经多次私下里和身边的那些老弟兄们说过了,同时也给野驼山所有的人们开会说,不要有什么想法,不管过去老家的这些人们做的对还是不对,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现在一定要热情的接待老家来的这些亲人们。不管是老家李家渠的,还是周围村里的那些移民们,因为都是他们这些人包括准备移民来的那些人们亲套亲的一些亲戚,只有热情的接待他们,才能让他们感觉到回家的温暖,这才是他们的待客之道。

好,不管人们对老家那些人们有什么想法,这段时间他们早已经想开了,李昆玉这么一说,大家没有不积极响应的。

本来老家这些人们还想放开肚子猛吃猛喝,可是经大厨郝和小与郭拴子还有村里其他一些人,如此这般一通客气而抱歉的话语说过之后,再加上人家忽然也不怎么给他们上那些吃的喝的东西了,为此大食堂和院子里的人们,叼抢着把最后木盘里的一些东西吃了以后,这顿简单的午饭或者是腰餐,也就匆匆的结束了。

那会儿,安排在大食堂周围几个小房间里的那些年龄较大的老人们,这会儿也在村里的一些人们的伺候下,吃了一些东西,为此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他们的精神状况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李昆玉为此长长地舒了口气,那会儿看到这些老人们的精神状况,是非常差劲的,他真担心不要刚刚移民到了这里,改天就要给部分老人办丧事!要是那样的话,那可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了。现在看来不用担心这方面的事情了。

反正这会儿半迟不早,早已经过了吃中午饭的时候,晚饭的时间点又不到,让他们稍稍的歇一会儿,先把他们安顿下来再说吧。那几十个移民来的亲戚,一边高兴得抹着眼泪,一边也准备跟着这些亲人们去往村里。

正像李昆玉之前猜测的一样,这些老家来的移民们,除了穿的破破烂烂,一个个就像叫花子,他们背的那一点破被子也少得可怜。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看到这些移民的行头,李昆玉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原来老家这两年遭灾的情况,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好在来了这里,什么也不存在了。

这个时候,一个四十一二岁,和李昆玉长得非常相像的男人,正准备离开这里,跟着戴二云回李昆玉他们家的时候,略加犹豫之后,返身走到李昆玉身边,露出了一种低眉顺眼的模样低声说:“大哥,是我对不起你……!”紧挨着他的一个近四十岁的.模样还很俊俏的女人,也对李昆玉露出了更加谄媚的一种神态,说了这么一番低声下气的话语。

李昆玉轻轻地哼了一声说:“不要说那么多废话了。既然让你们来,我就没把过去的事当回事儿。”

和李昆玉说这一番话语的,是两口子,是李昆玉的二弟李昆宝和二弟媳妇儿白巧娥。那会儿他们来到饲养院的时候,这两口子用躲闪的眼神和李昆玉对视了几次,最后还是讪讪的上来和他打招呼问了好。

当时由于有几百个人差不多同时都在和李昆玉打招呼问好,所以李昆玉也没法和他们两个人单独说什么,只是像热情的招呼大家一样,招呼了他们俩口子一下,随即戴二云就拽着他们两口子撤到一边说话去了。

李昆玉弟兄两人,还有两个妹妹。当初李昆玉劝说这两口子移民的时候,这俩口子不但不积极响应,甚至在背后还极力劝说村里的人们不要移民,不要跟着老大口里出口外喂狼。几天以后,李昆玉就知道,原来阻挠他做这件事情最大的阻力,就是老二两口子。包括老二家的三个儿子。当时李昆玉的心里一阵阵的悲凉和叹息。爹娘死的早,李昆玉从内心里来说,真的不愿意骨肉分离,亲弟兄两人,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何况他感觉到老家祖上多少代人生活在这里,这块土地好坏就这样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起色,况且后来的人口越来越多,每家每户分到的土地越来越少。又干旱少雨,几乎年年歉收。而他和几个老弟兄提前去打前站到野驼山落实到的情况却恰恰相反。不了解野驼山真实情况的人,以为野驼山这座山里除了一些树木和野物没有其他的。可是李昆玉和那些老弟兄们经过仔细的观察,感觉到虽然野驼山是一座大山,可是大山里那么多河槽里,都有长流水,几乎每条河槽两边,又都有大片大片平整整黑油油的土地,而那些土地上面又长着非常茂密的各种杂草,这种情况就说明这些土地是非常肥沃的,也是非常适合于种植农作物的。

当时考察的时候,他们就仔细看了河槽两边这些土地的情况。他们发现,差不多河槽俩畔绝大多数那些土层,都有一层一层明显淤积起来的痕迹,有些淤积的层面那些枯枝败叶和各种野物的粪便,足有一二尺厚。原来河槽两边这些平展展的土地,绝大多数是过去不知道何年何月多次发山洪的时候,上游或者俩边的大山上冲刷下来的那些肥沃的淤泥,和各种野物的粪便聚集下的肥沃土层。这些土地就是不上肥,随便种下的种子都会有一个好收成。

因为李昆玉认为移民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也因为考虑不要骨肉分离,他才想尽一切办法让亲人们,尤其是让老二一家子跟他一起移民。

可是人家老二一家子可不是这样认为的,人家认为他们在老家生活过得这么富裕,你这样做是要一脚踹翻人家的好日子,是人家美满生活的一个破坏者。

李昆宝从小学下一手好木匠活和皮匠活,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也是一个少有的机灵鬼,好像比老家李家渠所有的那些人都聪明似的。他的性格为人处事方方面面,和大哥有着非常大的差异。他娶的媳妇儿白巧娥,是他们邻村的一个漂亮姑娘,是当地方圆百八十里的一枝花。两个人的性格为人处事一模一样。完全是一路人,这倒也配对了。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李昆玉却恰恰认为配错了。如果说老二李昆宝那种耍小聪明,爱钱如命的做法还能被他这个大哥或者村里那些忠厚老实的人影响一些的话,自从他这个精明强干,爱钱如命的媳妇儿娶回来以后,似乎就对他之前的那种认钱不认人,精明无比的做派给起到了浇水施肥的作用,从而得到了迅速的膨胀和巩固。

他们李家祖辈们弟兄姊妹们都很多,所以在本村也好,周围几十里的范围内,直系亲戚很多很多,李昆宝在给这些亲戚们做那些木匠活的收费,和给外人做活儿的收费都是一样样的。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大哥多次劝说过他,让他不要过于贪财,或多或少的要分开一些里外。但是人家可不爱听他这一番阻碍人家财路的话语,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李昆宝在老家的名声并不怎么样,但是耐不住人家有手艺,人家手里的银子比你们多,人家生活过的比你们富裕,所以人们既瞧不上他,又离不开他。当然极个别和他性格做派一样的人,还是他的好哥们弟兄。

李昆宝的三个儿子,老大李满金和老二李满银,已经给娶过了媳妇儿。老三比李保山小一岁,在老家,其实按照李满粮的年龄,也该娶媳妇儿了,但是这一年多李昆宝俩口子时时刻刻在考虑着移民的事情,所以就把这方面的事情暂时耽搁下来了。这三个小子除了跟着李昆宝都学了一手木匠皮匠活的好手艺之外,老家一些诸如打铁啊,毛毡活啊,也都会做,总之人家一家人都是李家渠生活都过得最富足的人。

可是这两年老家大旱,人们的收成非常不好,开始出现了大量的移民潮。由于人口的大量流失,再加上外面兵荒马乱,当地饥民遍地,但有三分奈何的时候,谁还会轻易做什么家具啊,这活儿那活儿啊。只要能凑合着用,人们就不会考虑这些事情了。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这一家子自然就差不多如同失业了。

还有,这两年每年冬天,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总要有几个人到野驼山走亲戚过年,因为来野驼山又能吃好的喝好的,回去的时候还能穿一身好衣服,带回去各种吃吃喝喝的东西。而这些流动的人,已经把野驼山这边的情况回去给大家说的清清楚楚:富裕,天堂一般的日子!

老天爷呀,刚开始他们回去说野驼山这边的情况,老家那些人没有一个人相信,认为他们完全是被野驼山出口外的那些亲戚们收买了,故意用这种天堂一般的生活情景来诱惑他们,让他们眼红和后悔。可是几拨人一次次到口外走亲戚下来,这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虽然人家移民到野驼山仅仅是四年多的时间,可是两个地方现在的生活已经天地相差了。为此李昆宝这一家子头脑活络的人,就迅速的调整方向,准备移民了。当然让他们家下定了移民这个决心,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只不过是到目前为止,这个原因只有他们一家子自己心里清楚,村里和周围的人们现在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李昆宝拉下脸前后给来这边走亲戚的人们捎了两三封信,和大哥说,他们一家子也想移民到野驼山。但是大哥始终没有给他回一封信,就连一句口信儿都没给他捎来。唉,不用说,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他们两口子心中最清楚不过了。

这时候的李昆宝和老婆白巧娥后悔也有些来不及了。李昆宝想想过去他做的一些事情,说的一些话,只能一声哀叹。过去他给周围那些人们干活的时候不分里外不说,有一次他喝了点酒,说出了这样的话:“反正周围百八十里,你们找我这么一个木匠和皮匠也不容易。不是给你们吹,我的木匠手艺和皮匠手艺,就是别的木匠皮匠再学10年8年,也不一定能赶上我,所以你们不找我找谁?你们找谁也是花钱,何必不花在我这里呢?

按照人们私下里给李昆玉的说法,李昆宝是怕人们口里出口都搬迁走了,没有人请他做木匠活和皮匠活儿。他在老家有稳定的顾客,出了口外,肯定不是这种情况了。

仅仅要是这样也就罢了,这俩口子在李昆玉他们准备离开老家之前,好像躲瘟疫一般躲着李昆玉和家里人,干脆不走动,从始至终没有叫他们吃一顿饭,没有问候他们一声。

在准备搬迁离开村里的头一天晚上,李昆玉不顾脸面去了老二家。李昆玉当时肚里有很大一肚子气,但是不管怎么说是自己亲亲的亲弟弟,也许从此以后再难有见面的时候。

来到老二家,李昆宝和老婆白巧娥两口子还是冷言冷语,三个侄子也对他不理不睬。

李昆玉当时心里那个悲凉啊,简直难以表达出来。本来他来老二家有很大一肚子骨肉之情的话语想和他们说,可是看到人家一家子除了不给他好脸色,都不用正眼看他。他满肚子的话只好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李昆玉也不想在这里待了,唉,反正人情已经冷暖到这个程度,他也不在乎什么亲情不亲情了,干脆直接探一下亲情的底线吧。当时李昆玉说,口里出口外,他走口外身上不方便,想和老二两口子借20块龙洋……

可是不要说20块,两块也没有!人家一家子当时黑着脸,除了没给他好脸色,就差把他轰出去了。

事实上李昆玉明明知道人家二弟是他们村最富有的人,在周围三五十里天天给人们做各种各样的工具啊,家具啊,皮匠活啊,一年四季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不说,还挣回来不少龙洋。再加上由于人家头脑活络,私下里倒腾一些这样那样的东西,所以谁也知道他们家存了好多龙洋甚至元宝。可是,唉……

当时一气之下,李昆玉说:“老二,你就是这样对待你大哥的吗?你是不是以为大哥真的离开咱们村就要喂狼去了,你就没想过我到了那边给你们,甚至给咱们村里给咱们整个周围人们当一个打前站的,保不准下一步你们还认为那一块地方是中国最好的地方,你们也愿意去呢。保不准你还有求到大哥的时候,何况咱们的爹妈死得早,大哥从小也没少拉扯你吧?你这媳妇还是大哥帮着你娶的。看来你是不准备认我这个亲大哥了。”

当时李昆玉不说这句话还好,这句话还没有彻底说完,李昆宝就戳着牙花子说:“唉,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何况,家里的老大帮着兄弟们娶媳妇儿,谁家不是这样做的?那有什么?”

他媳妇儿白巧娥表现出来了一种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怒气冲冲的把一个鸡毛掸子在炕上摔得啪啪响,恶声恶气的说:“好像别人欠下你阎王债似的,你是来讨债来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有你这种当大哥的吗?什么大哥不大哥,认与不认,扯淡!我们没有一点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愿意走我们的独木桥,骑驴看唱本,往后瞧吧!”

他们的三个儿子,各自的嘴里也嘟嘟囔囔的说出了白巧娥的这么一番大同小异的话语。

好吧,既然这样,他李昆玉坐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李昆玉没有说话,实际上他的钢牙锉碎,恨不得上去把这一家子都打倒踩在地下,把他们再打一通大耳光。但是多少次冲动多少次自己克制自己,最终他没有这样做。他强压着怒火离开了老二他们家。出门的那一刻,他差一点儿被门槛绊倒摔倒在院里的台阶上。可是人家一家子始终没有搀扶他一下,没有把他往外面送一下。

更可恨的是,李昆玉还听到人家一家子,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赶紧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最好是从此以后我们没有你这样的亲戚才好呢,你们出口外好坏与我们没有关系!

出来老二他们家的大门口,李昆玉真想放声大哭一嗓子。这就是我从小拉扯大的兄弟,给娶过媳妇儿的兄弟啊……老天爷呀……从这一刻开始,这一家人上天堂下地狱,看来就与我李昆玉没有关系了……

当时李昆玉是一路哭,一路从二弟家回到自己家窑洞的。

如果说二弟李昆宝和白巧娥两口子之前不配合移民,李昆玉还真的不当回事儿的话,这天晚上这两口子对他说出的这番话,包括刚才他离开他们家的时候身后传来的那些话语,就彻底的伤透了他的心,只要想起这件事情,李昆玉差不多就有一种刀绞心尖儿的感觉。因此,大家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以后一提起移民的事儿,他就要恼怒不已,甚至就像对待仇人一样对待老家这些想移民来这里的人。

别人虽然没有像李昆宝一家子这样对待李昆玉,但是普遍都是冷漠的态度,他们临走的时候都没有来问候他们一句,叫他们吃一顿饭,没有送他们一点点盘缠的做法,差不多都是大同小异的。他的心实在是被老家这些人们伤透了。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不光是李昆玉,就他身边的那几个老弟兄郭娃子和韩骡驹,高狗蛋.刘羊换和郝驴子,也都遭到了他们各自的至亲如此这般的冷遇。后来李昆玉他们才得知,这个原因主要与李昆宝俩口子背后撺掇和串联大家,有很大的关系。

通过后来个别从老家那边来野驼山走亲戚的人的说法,这以后,想尽一切办法最想从老家那边移民到野驼山的,恰恰就是李昆宝一家子。

这会儿,这两口子听到大哥李昆玉如此这般的话语,他们像得到了特赦似的,一下子变得眉开眼笑,如同多日笼罩在他们头顶的一片天空晴朗了。为此他们赶紧招呼身边的三个年轻后生和两个已婚妇女,包括几个娃娃离开这里。

李昆宝俩口子招呼的三个年轻后生,个头都很猛,他们的年龄分别在二十四五岁到十八九岁,看样子彼此相差两三岁的模样。

这三个小子分别都是李昆宝的三个儿子李满金.李满银和李满粮。几年前李昆玉他们准备离开老家的时候,这些小子们年龄还都小,现在一眨眼都已经长成大后生了。

两个年轻的媳妇儿,分别是李满金和李满银的媳妇,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男娃女娃,也都是他们两家的。

就在他们转身要跟着戴二云离开这里回李昆玉他们家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跑来一个人,还呼喊他们稍微等一等。

这边的人一转身看到,李保山分开众人来到他们身边。

这一刻李昆宝一家子心里都是一惊。他们都在用一双复杂的眼神定定地望着向他们跑来的李保山。

今天一下子来到野驼山的人太多,野驼山从来就没有过这么多人,包括李保山这以后也算是或多或少的见识了一点世面的人,猛然间看到从老家涌来这么多人,也感觉到眼前混混闹闹,让他总有一种盯不清人数,不知道该和谁说话,具体怎么安排的感觉。当然实际上这其中是有原因的,老家和李保山玩闹的那些同龄人,一下子就涌上来 几十个,小伙伴们还都围拢在李保山的身边,不断叽叽喳喳和他说着这样那样的话。他一个人光回答这些小伙伴们这样那样的问话,就已经忙不过来了,同时也被老家的一些叔叔大爷,爷爷奶奶们围在外围,大家也在问着李保山各种各样的话语。让李保山一时间回答不过来大家的问话,更有些脱不开身。

就这还是四个结义弟兄都在李保山的身边,帮着他回答着大家各种各样的问话,帮着他减轻着回答大家问话的负担。

野驼山这边这两年究竟富裕到了什么程度,搬迁 来的这些人们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村里的管理啊,谁说了算啊等等一些基本情况,老家的人们早已经一清二楚了。尤其是这次两个亲戚骑着毛驴,回给老家人把野驼山目前所有的事情说的清清楚楚。那么大家自然也就知道,事实上李保山是目前野驼山一个实实在在的最高统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包括他大,村长李昆玉,实际上也是在听从着他的指挥。

至于说李保山这个似乎毛也没长齐的毛头小子,之前并没有多少名气,为什么突然之间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蹿升到如此德高望重的地位,回去老家的那两个亲戚,一时半会儿也给大家说不准确。就是在他们的叙说中,也有两三个版本,其中的一个版本是说,去年冬天李保山他们去往山北大草原,或者是去往达板尔大草原,无意中救了一个被土匪劫掠的北洋政府高管,或者是漠南草原地区自治政府的大官,所以一下子得到了人家的赏识,为此就有了后来给村里左一次又一次,送来一群群马牛羊和无数金银财宝的事情。还有就是,他们救了达板尔大草原一个大牧主,那个大牧主在山北大草原到达板尔大草原有上千里的牧场,有数不清的牛羊骆驼马和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现在那个大牧主成了李保山他们5个人非常要好的朋友,也是现在他们背后要人有人要钱有钱的一个大靠山。那个大牧主上面又有非常大的一个大靠山……

这两个亲戚说的以上这些版本的故事,一度让老家那些人们听得如醉如痴,激动不已。

总之,对于老家的这些人来说,以上这些传闻不管是哪一种,其实性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李保山得到了上面的赏识,得到了无以计数的财宝,目前李保山是野驼山一个真正的当家人。

正因为如此,老家的这些人们围拢在李保山中间,和他稀罕不已的说着这样那样的话语,也是情有可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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