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九十八

李玉岿《最后的党项》上部九十八，白天鹅和东床驸马

这天中午，烤全羊也都烤好了，十几只野鸭，该烤的也烤好了，该炖的也炖好了。包括一条条肥大的鱼儿，锅里炖的火上烤的，也都是这样的情况，都已经齐备了。手把肉也即将要出锅，大家都在望眼欲穿的期盼着李保山能到来，但是又不便于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忽然有人惊呼，李保山来了！

所有人一时间都惊喜不已，都停住了他们手中的各种活计，跑到蒙古包外面的一块空地，向着来人手指的方向，向南面望去。

其实这会儿的柳碧葶，与其说是惊喜不已的想看到李保山，还不如说她完全是出于对李保山的一种好奇。因为在此之前关于这个人，她的父母包括两个姐夫和庄园里所有人，和她说起这个人的时候，都对他方方面面都大加赞赏。

今天短短来到这里这么一段时间，围绕在李保山身边的这几个结义弟兄，又对李保山如此这般的交口相赞，这让柳碧葶的大脑中，就由这些人逐渐给垒砌出来了李保山的一个非同一般的形象，从而让她对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所以当听说李保山回来的这个消息，柳碧葶也惊喜不已出来外面张望。而她身边的那几个女伴，更是惊喜异常，好像都在替她翘首以盼着这个未来的姑爷呢。

这时大家就看到，远远的，一个人骑着一匹火红色的骏马，后面还跟着一匹铁锈红和一匹灰斑马，正在疯狂的向着这边飞驰而来。那种动地而来的如虹气势，给人一种猛虎下山一般的感觉。

柳碧葶看着这一幕情景有点发呆。虽然从她这边看上去飞奔而来的李保山，距离还很遥远，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是就这个轮廓，让柳碧葶的心里一阵阵的巨震。这个人第一印象没有让她失望。

李保山终于飞驰到了大家的眼前。如果说他胯下的那匹枣红马和后面跟着的那匹铁锈红和灰斑马，有一种雄性野兽虎虎生威的感觉的话，这会儿飞马来到大家面前的李保山，更是给人一种东征西讨的大将军一般的感觉。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类似李自成那样的遮阳草帽，风尘仆仆中，给人一种长途奔袭的感觉。不仅是他飞奔到这里的一种气势给人这样的感觉，更主要的是他肩头挎着一杆美国产m1903春田步枪，而马鞍桥上还挎着一把长长的铁胎弓，包括俩个大褡裢里，也是满满的特制超长箭杆。

虽然之前柳庄主他们一行在北海子湖岸东面几十里的地方，碰到的郭虎他们四个人也同样都是类似李保山这样挎着步枪，挎着铁胎弓的模样，可是他们整体给人的感觉，和李保山给人的感觉，就是完全不同的了。

当时，在柳碧葶的大脑里，立刻浮现出四个字：英武逼人。这种气势完全有别于那种鲜衣怒马，因为在柳碧葶的心理上，鲜衣怒马只属于五陵少年，而与这种横扫一片的大将军模样，是完全不同的。

好多人在看着李保山的同时，都不由自主的在偷眼观察着柳碧葶的神情动态。不过柳碧葶还是像之前那样的神情动态，大家并没有从她的面部表情上观察到什么。

李保山来到大家前面不远处，蹭的一下一勒马缰绳，胯下马原地打了好几个转转，然后他潇洒利落纵身从马背上跳下来的这个动作，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让柳碧葶的心头忽悠了一下。

李保山一甩马缰绳，同时把肩头的步枪递给上来接应他的刘黑子，赶紧上来分别与柳庄主.白展雄和陶梦龙，还有吉雅泰他们几个牧人朋友们说着辛苦感谢之类的话语，又对着***挥挥手。

柳碧葶身旁的几个女伴，都在一刻不停地观察着李保山。

李保山和以上那些人打招呼问好之后，转身落落大方的来到柳碧葶面前，他对着柳碧葶露出了一个非常得体的微笑说：“虽然我和柳大小姐到此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相信眼前的这位美女，就是我想象中的柳碧葶大小姐了。哈哈，但愿我没有猜错，因为我想象中的你和现实中的你，是一模一样的！”这会儿李保山的心里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他见到的柳碧葶，与传说中的柳碧葶，包括他想象中的是一样的：那么的妖娆美艳，让他动心不已。在这一刻，李保山才知道，他的等待是值得的，这是一个值得让他用一生来等待的姑娘。

这会儿，周围所有人，一时间都在眼盯眼看着李保山的一言一行。大家太关心李保山和柳碧葶的婚事了，所以他们一刻也不想放过这俩人第一次见面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这时，柳碧葶才看清楚，李保山脚上穿了一双漠南草原地区那些军服厂生产的打孔牛皮鞋。同样穿了一条军服厂生产的淡绿色合身裤子，而他的上衣，居然是一个半袖打孔软羊皮汗衫！这可是有些太稀罕了，好像在此之前柳碧葶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衣服。可是恰恰这身衣服穿在李保山的身上，有种非常合身，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柳碧葶对着李保山嫣然一笑说：“可是我想象中的你，和见到的你，却截然不同。”

这时柳碧葶说的，是一句内心话。不管之前父亲包括其他人在她面前多么美化李保山，柳碧葶总是认为李保山是一个没有文化，山里的土里土气的土包子。无非就是搭救了父亲他们，给庄园里帮了一些忙，让父亲他们怀着一种深深的感激之情，才撺掇她和李保山走到一起的。

这会儿柳碧葶看到李保山以后，确确实实让柳碧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绝不是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是一种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情愫。

李保山这一刻给柳碧葶的印象，是后世那种一米八开外的个头，男性那种雄壮的健美身材和硬朗的面庞。就李保山仅仅刚才回来和大家打招呼的那个神情动态，就让柳碧葶感觉到，李保山和她想象中的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有着非常大的不同。虽然李保山在她面前的举手投足，不免略有一点点稚嫩，但是柳碧葶也不得不承认，李保山的那些言谈举止中，也已经在不经意中透露出了潇洒不羁的大将风范。而这些粗略的印象，让此刻的李保山在柳碧葶的心目中，得了很高的分。

李保山对着柳碧葶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神情说：“本来在今天中午之前，我应该赶在北海子东面几十里迎接你们，可是……”

柳庄主赶紧对李保山说，相关方面的事情，郭虎他们几个人早已经给大家解释过了，在这方面保山就不必要抱歉了，大家非常理解他，认为他这样做非常正确。

柳碧葶笑望着李保山说：“既然我爹爹都已经原谅你了，本小姐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李保山赶忙谢过这父女俩。

柳庄主赶紧问李保山，那个军人的伤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没有什么大碍吧？

李保山说：“当时看上去血乎拉擦，实际上让那边的军医查看之后，就是一些皮外伤，简单的缝合包扎以后，就没有什么事儿了。慢慢的我们这边也会培养自己的军医的，以后再要遇到这些事情，就再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了。”

柳庄主和大家都放心的哦了一声。

李保山又给大家补充着说，他是昨天晚上后半夜，和同去的几个军人飞马回到野驼山的。当时听饲养院的人们说，郭虎他们四个人，大约三个多小时之前去往了北海子。刚从那边飞奔回来，人困马乏，何况即使人能承受得了，那三匹马也跑得受不了，为此他就赶紧让饲养员遛马喂马，他抓紧躺了一会儿。没想到可能有些劳累过度，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睁眼跳起来就往这边飞驰。

说话间，李保山就簇拥着大家，走向了那个作为临时大餐厅的蒙古包。

在此之前，桌子上就该上各种吃吃喝喝的东西了，而李保山的到来，大家也就不磨蹭上酒上菜了，所有从早晨到现在大家忙碌了一上午，各种各样荤的素的，炖的煮的，烤的，各种美味佳肴，一股脑儿全部都端到了这个蒙古包大餐厅的炕桌和地下的两个大桌子上。

忙乎了一上午，帮着给做各种各样吃吃喝喝的那些留守的人们，都围拢在地下这两个桌子四周，陪着柳碧葶和几个美女一起吃喝，包括***和郭虎他们四个人。

有柳庄主他们，李保山必须要在炕桌上陪人家。他跳上了炕，和柳庄主他们在一起吃喝。不过从始至终，李保山都在落落大方地招呼着柳碧葶和几位女伴吃吃喝喝的事情，并没有那种不好意思的模样。

那几个小子更是殷勤备至，完全是柳碧葶的一副小跟班模样。

李保山不断的给大家敬着酒，招呼着大家吃吃喝喝的过程中，他自己在吃喝方面可是不客气，完全是那种旁若无人大快朵颐的模样。他一边大口大口的啃着手里的一根长长的羊棒骨，一边随口给大家说，因为惦记着柳庄主他们一行到来的事情，实际上昨天晚上他在二狼山那边，人家于海明营长招呼他吃喝的时候，他就没怎么吃，只是随便的不拉了几口饭，和于海明营长端了几杯酒，就匆匆往回赶。昨天回到饲养院没有吃饭，今天早晨一睁眼儿觉得有点晚，他也没有吃饭，就直接飞马往这边赶了。

众人赶紧催促李保山，赶紧吃赶紧吃，不要只管照顾别人，他自己好好的吃喝吧。

好吧，本来李保山也不客气，在众人的劝说下，李保山一边说着话，一边居然把那么长一根羊棒骨抓在手里，狼吞虎咽的，眨眼功夫就啃食进了肚子里。随即，李保山又啃食开了另一块烤羊排。他一边啃着，一边还招呼大家，一边还不忘对***父子他们说着感谢的话语，说今天的现杀羊手把肉和烤羊排，实在是太香太美味了。

柳碧葶身旁的两个女伴互相对视了一眼，她们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大概是以为刚才李保山匆匆忙忙地啃完那根羊棒骨，可能就把肚子填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不会这么疯狂的啃烤羊排了，可是她们万万没想到，对于李保山来说，疯狂的啃食羊骨头才刚刚的开始。接下来，李保山一会儿啃手把肉，一会儿啃烤羊排，总之一口气又吞食了很多羊肉。李保山啃着羊骨头，还继续赞不绝口地夸赞着今天的羊肉多么美味。中途他还不断的对柳碧葶和她身边的几个女伴说，一定要多吃这顿现杀羊手把肉和烤羊肉，因为今天的羊肉确实有别于野驼山的羊肉，真美味啊！

好多的时候，李保山刚说完以上这番话，紧接着还要随便用布子擦擦手擦擦嘴，再斟满一杯杯酒，给柳庄主他们敬酒。总之，李保山好像什么也不耽误的那种模样。整个中午这一顿吃吃喝喝，给别人的感觉，李保山就是如此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模样。

柳碧葶身边的几个女伴，私下里不住的用眼神交流着。

几个女伴眼神交流的是什么意思，柳碧葶当然一清二楚。但是她视而不见，也只管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并没有那么过于拿捏。

而炕上坐着的李保山，还是那么无我无他的啃食着现杀羊手把肉或者烤羊排。他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高喜财和刘黑子担心老大的这种吃相让人家柳碧葶大小姐不舒服，甚至让人家因此对他也有了想法，就不住的想用眼神和李保山交流一下，示意他吃相要文雅一些，看看用什么办法博得一下柳碧葶的欢心。可是李保山始终就不看他们一眼，而这俩个小子又不能明确的提醒李保山，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以上这些情景，柳碧葶当然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会儿柳碧葶的内心世界究竟是怎么想的，却没有人猜得到，包括她的爹爹这会儿也不知道。忽然之间，因为李保山的这个不拘小节的吃相，让柳碧葶想到了一个成语：东床驸马。东晋时期，大书法家王羲之年轻时很有才华，也有一定的名气，太尉郗鉴很器重他，想把女儿嫁给他，于是派人向王羲之的伯父王导求亲。王导领来人到东厢房去看王家的多个世家子弟。其他王家的子弟，一个个梳洗打扮，想尽一切办法在表现，只有王羲之独自敞着衣服，露着肚子躺在东床上无我无他的吃东西。来人回去向郗鉴汇报说了他到王家看到的情形，包括东床坦腹的王羲之的情况，也都给郗鉴说了。郗鉴当时就说，我们要选的乘龙快婿，就是东床上的这个驸马啦！

真的，忽然之间想到这个成语典故的时候，就连柳碧葶的心里也不免哑然失笑。

当天中午，隆重而热烈的宴席，并没有进行多长时间，大约在一个半小时以后，这顿酒宴就结束了。李保山安排这里留守的几个上了年岁的妇女，带着柳碧葶和几个女伴，到旁边的一个专门为她们收拾出来的蒙古包小憩去了，而李保山和这些男客人们，就在这个吃喝的蒙古包炕上躺下休息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按照李保山提前给大家说的计划安排，李保山和四个结义弟兄骑马，各自带着铁胎弓，引导至大家，包括柳碧葶和几个女伴，来到了北面的湖岸边溜达了一会儿，尽情的看了一会儿湖岸边水乡一般的旖旎风光。波光粼粼，水天一色，水鸟蹁跹，多种水鸟料混杂在一起的鸣叫声，此起彼伏的传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要知道这可是塞外戈壁，是真正的蒙古高原啊，这可不是江南水乡。在这里能够有这么一处迷人的绿洲，实在是一件非常稀罕，也是让人惊喜不已的事情。

柳碧葶本想在湖岸边多逗留一会儿，但是按照李保山的说法，接下来还有好多地方需要去转一转看一看，为此柳碧葶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开这一处湖岸边。

他们沿着湖岸东岸，一直飞驰到北岸，略加停留之后，又从北岸转悠到西岸。

在西岸靠近南岸的一片低洼的下湿地，李保山带头从马背上跳下来。

这会儿，各种各样蔬菜混杂在一起的那种非常浓烈的味道，在大家的鼻孔荡漾，让人真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李保山随手嚓嚓嚓几下用马缰绳把马的前腿绊住，随后在李保山的招呼下，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方法做着。

柳碧葶和几个女伴牵着的马匹，由郭虎他们几个人帮着随手绊了马腿。

李保山带头跨过前面的一大片茂密的荒草地，忽然之间，大家就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大片茂密的蔬菜地。李保山给大家介绍说，他们今年在这一片耕种土地的时候，作为实验田，耕种了不少常吃的蔬菜，没想到长势就像其他大田一样，都是非常喜人的。

这会儿，大家就看到，他们眼前，都是今年新开垦种植的一大片各种各样的蔬菜，茄子豆角西红柿黄瓜，白菜青椒辣椒等常吃的蔬菜，这里都有大量的种植，而且长势都非常喜人。西红柿有一个半拳头大，黄瓜有近一尺半长，快有人的胳膊那么粗。

李保山说：“咱们今天中午吃到的蔬菜，都是这里种植的，怎么样？口感还算不错吧？”

是的，不用说，今天中午吃的蔬菜口感当然非常不错。大家都叽叽喳喳的同样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这时，***和阿爸他们，赶紧对李保山说着一连串的感谢话语，他们说，山北大草原那些蒙古人，其实一辈子也不怎么吃蔬菜，因为长期不吃蔬菜，慢慢的他们也不习惯于吃蔬菜了。但是不得不说，他们吃到这里的蔬菜以后，这段时间他们越来越喜欢吃这些蔬菜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李保山呢。

李保山说：“你们以后那边吃的蔬菜，就由这边给你们供应了，这边隔一半天去那边的驼队，就给你们驮去一些。你们假如说有大量的需要，就自己尽管骑马，骑骆驼来驮。”

李保山还对柳庄主说，以后他要安排这边的人，给柳家庄园隔三差五的送去蔬菜。

柳庄主说：“不能做这种劳民伤财的事情。这边距离柳家庄园毕竟太远了，不要说骆驼，就是骑马你也得走两天，况且马匹又驮不了多少。以后你去那边考察一下，如果柳家庄园或者周围一些土地适合种蔬菜，就在那边帮助我种一点；不能种，就不谈这件事情了。但是送是无论如何不能送的。”

大家在周围的菜地转悠了一会儿，都好奇不已的把这一垄垄一畦畦蔬菜看了又看，大家都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柳碧葶好奇不已，用一双美眸不断地看着周围这些青翠欲滴的蔬菜。这边蔬菜长势真的太好了。如果说之前这个湖泊包括湖泊周围的芦苇，和那些玉米包括各种粮食的长势，让她没有想到的话，在湖泊旁边又有这么大一片菜地，而且长势又这么好，更是一件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今天中午吃那些蔬菜的时候，柳碧葶还在心里暗想，这些蔬菜要是从河套地区运到这边，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啊。原来人家都是在这边自己种植的！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这会儿柳碧葶的心里完全是一团迷雾。

没多少文化，误打误撞？李保山真是这样一个人吗？说一句心里话，原来柳碧葶基本还是这样认定的，可是这会儿她不敢下这个结论了。

不拘小节，快意恩仇，有胆有谋，百步穿杨，白手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差不多如同变魔术一般，眼花缭乱的耕种了这么多土地，而且长势又是这么好，还有几个厂子都在红火热闹的生产着不同的产品，还都有惊人的收入……这是真的吗？

离开这片蔬菜地，在李保山的带领下，大家骑马在一大块玉米地和小麦地中间的田埂上，飞马往西跑了七八里。也许是他们奔马的声音，也许是一种巧合，在一块玉米地和一块小麦地中间的一小片杂草丛生的洼地里，忽然之间飞起六只雪白的白天鹅。白天鹅探着长长的脖颈和黄中透红的大喙，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穿透力极强的鸣叫声。

他们正好也跑得差不多了，为此李保山带头翻身跳下马来。

大家都又好奇又激动不已的，看着从他们侧前方，不断地向着西北方向慢悠悠嘎嘎鸣叫着飞走的六只白天鹅。直到慢慢的，白天鹅在三四里的上空消失。即使在那么远的距离，白天鹅响亮的鸣叫声，依然能够清晰地传到这里。

大家随便牵着马往前面溜达着。李保山接过柳碧葶的马缰绳，随手递给身后的刘黑子。

刚才在湖岸的芦苇边，包括这一路飞奔而来，他们不知道惊起多少野物，石鸡.“半雌”和鹌鹑，獾子.狐狸和野狼都有。当然最多的是野鸡野兔。各种绿油油的农作物中，不断地出没着各种各样的野物，种群和每一种的数量又这么庞大，给客人们一种非常惊喜的感觉。

刚才他们在北海子湖岸边跑马的时候，除了看到湖面上数量庞大的野鸭子，和偶尔游弋的一只只白天鹅，包括大雁，在芦苇里也惊起大量的野鸭子和部分白天鹅。这倒不算奇怪，让大家惊奇的是，刚才从北海子西岸来到这里的过程中，在多块农作物的田地里，居然也惊起一片片野鸭子和一只只白天鹅。

以上这些情况，除了柳碧葶感觉到好奇，就是让她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股非常美妙而说不清的感觉。

出于某种解不开的好奇，这会儿柳碧葶主动上去对李保山说：“我有几个问题，想和你探讨一下。”

李保山转身对柳碧葶笑了一下说：“不用说，我能够猜想到你要问我什么。毕竟，这是塞外戈壁，又不是江南水乡。而你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差不多，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只有江南水乡才会出现的前景，所以你自然非常好奇了。”

柳碧葶说：“是啊，不得不说我的内心所想，被你猜中了。”

李保山说：“由于有二狼山之前的山大王的说法，所以这一带的牧民就没有在这一带大量的放牧和打猎，再加上本身这一带的牧人又非常稀少，这就造成了这一带的动植物，包括植被，几乎保持了原始的风貌。去年到今年我虽然在这边开垦了大量的荒地，可是也仅仅是耕地种地而已，并没有砍伐树木，也几乎没有打猎。而我种植的这些土地，恰恰无意中又养了不知道多少野物。湖里的鱼类，我们相对来说捕获的并不多，主要是以看护为主。这就让这一带的野物，在我们两年的活动下来，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的原因。还有，这边的植物长势这么好，我估计与这边形成的这个自然湖泊的小气候，有极大的关系。”

柳碧葶说：“你说的这些非常好，也非常有道理。我想问一下，你们猎杀过白天鹅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柳碧葶的心里抖了一下。在此之前，她在北京看过两场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剧《天鹅湖》。最终恶魔被扑杀，白天鹅恢复了公主原形，与王子结合，以美满结局闭幕。那是一幕多么凄婉动人的故事啊，从而让她的心理上感觉到白天鹅是那么的圣洁，那么的不可侵犯。

李保山说：“我们野驼山大队的规章制度里，明确的规定了不准猎杀各种野物。即使需要猎杀一部分由于种群数量过于庞大的野物，一般来说也都由村集体的人共同来行动，集体猎杀，最后获得的野物，也是归村集体所有，大家一起享用，而不是个人的行动，最终将猎获的野物拿回到自己家里。这一点是写在村集体规章制度里的。并且有专人在监督执行。执行的还非常严格，这方面有人私下里稍有什么行动，还会受到重罚的。这一点你可能想象不到。”

“那么……”

李保山说：“不要说你说的白天鹅了，其实就是刚才咱们围绕着湖岸这一圈跑下来，无论是芦苇边上被惊起的那一片片野鸭子，还是芦苇深处成千上万，甚至有时候遮天蔽日的一大片野鸭子，也没有人敢随便猎杀。只不过像今天这样招待人，或者确实感觉到这些野鸭子的数量有些太庞大了，庞大到过度捕捞湖泊里鱼儿的地步，我们就不得不由村集体有目的，有计划的猎杀一部分。野驼山大队自从成立到现在，绝对没有猎杀过一只白天鹅。因为在我们大家的心目中，不约而同地有这么一种共识：认为这是一种天外来客，它太高贵太圣洁了，它的到来能给我们带来吉祥和丰收。又大又白的白天鹅的数量，相比当地的这些多个品种的野鸭子，数量毕竟是很少的，它在湖泊以及周围一些草木里生存，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所以绝没有人要打白天鹅的主义。野驼山大队都有专人来负责监督不让他们打猎的人，负责这方面工作的人，更是在这方面经常耳提面命给大家提醒，不许碰白天鹅。其实不要说白天鹅了，就是大雁，我们也不去打的。接下来你到了野驼山，就知道专门负责这项工作的监督者是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绝对是让你意想不到的那种人。”

闻听此言，柳碧葶一下子来了极大的兴趣，而且忽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刚才隐隐的担心，这会儿彻底都没有了，而这一刻，她再一次高看李保山一眼。这应该是一种与生俱来情趣高雅的人，一种本能的举措吧。

李保山说：“由于去年到今年，我们在北海子这里，野驼山村子周围，还有南面这座大山二百多里远的山前南海子周围，大量的耕种土地，而又尽可能的不破坏周围的树木，原来几年前最早移民来到野驼山的那些老户们，都明显的感觉到，这几个地方的野物，整个比几年前不知道多了多少。尤其是野鸡野兔，差不多已经快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了。今天来到这里一路走来，你也看到了吧，野兔野鸡，整个都是飞起一群落下一片的模样。”

虽然柳碧葶这是第一次来这里，没有对比，但是自从上午还没有碰到迎接他们的郭虎几个人，直到现在，无论是走到哪里，无论是在那些荒草滩还是在眼前的这些农田里，随便走动一下，确实就要惊起一群又一群各种野物。也正像李保山说的，各种野物多到了好像比自己家养的马牛羊都要多得多的地步。

说起这方面的话头，柳碧葶比刚才越来越有了兴致。她说：“按道理来说，你们这两年从老家给这边迁移来了大量的移民，所以自然而然的要对当地的一些植被造成破坏，当地无论是动物和植物，就要很快的，大量的消失。可是按照你的这种说法，反倒是恰恰相反，这是为什么呢？”

李保山简明扼要的给柳碧葶说了这方面如何管控的原因。末了，他特别给柳碧葶解释说：“由于我们管控的力度非常严格到位，再加上当地的各种吃草吃粮食的野物，因为我们的到来，尤其是最近这两年大量移民，大量开垦荒地，这些野物能够吃到大量的粮食和农作物禾苗，又很少有人来猎获它们，所以让这两年周围这一带三二百里的范围内，繁殖了大量吃草吃粮食的野物。这些野物最终又给吃肉的那些野物，提供了充足的食物，所以狼啊，狐狸啊，土豹子啊等种群数量都越来越大的原因。”

说话间，两个人就溜达着向前面走去，而后面刚才跟着他们的一大片人，有意的与他们拉开了距离，给他们制造了一个单独相处单独说话的空间。

在柳碧葶略有一点懵懂的时候，李保山给她解释说：“春天我们下到地里的种子，要被野鸡野兔鹌鹑，斑鸠和野鸽子等，甚至野鸭子和獾子，总之凡是吃种子吃嫩草的那些野物吃一部分；刚出来的小禾苗也要被这些野物吃一部分。各种农作物在成长的过程中，尤其是在秋天收获的这个季节里，更是要被这些野物吃掉不少，而人们又不猎获这些野物，你就想吧，这给各种野物的生存和繁殖，创造了多么好的环境和条件啊。”李保山给柳碧葶说了一下他们之所以要这样做的根本原因：最初二郎山里的两个强人头目高虎彪和高虎亮，不让破坏周围这一带的自然环境，包括深层的目的。

明白了，经李保山这么一解释，柳碧葶彻底的明白了。

柳碧葶在为此高兴之余，不得不对李保山问出这么一个问题：“问题是，你们耕种了这么多土地，有这么多无以计数的野物这么吃下来，一年光野物吃的这一块，要损失多少粮食啊？”

李保山说：“不说那俩处地方，光北海子周围，以今年为例，大约耕种了一万四千亩土地，刚下的种子被吃掉部分，包括出来的禾苗被吃掉，以后长大的过程中和成熟的季节里被吃掉的粮食，我们粗略的换算了一下，最终被吃掉的粮食，大约会有二十万斤开外。”

柳碧葶美丽的容颜上，一时间露出了一个吃惊的神色。

李保山说：“听起来这个数字确实有些吓人，不过好在由于我们种地的数量庞大，基数大，所以实际上换算下来，无非也就是三到五百亩土地上的种子和粮食，被这些野物吃掉了，也算不了什么，无非损失的才是百分之三出头。换来人家上面满意，我们每年还能由村集体分批次有计划猎获很多野物的收获，我认为也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