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次失控

2个月前 作者: 柔妄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次失控

林觅设想过很多可能性,父亲好高骛远妄图掌握整个泞京的权势,有人就利用这点做局洗钱,一举把他的全部身价收入囊中,最多落得个家门不幸的下场。

可现场听到母亲和“死”的字眼挂钩,她大脑的血管像要裂开似的,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发着崩溃的信号。

徐媛和时柠从厕所出来,一看就是去聊了些感情方面的小话,徐媛手舞足蹈滔滔不绝,时柠通红着眼眶点头附和。

林觅急急忙忙从地上撑起身,理了理被墙壁碾乱的头发。

与此同时,两个女生和她对上视线。

时柠一眼看出她的不对: ”觅觅,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林觅满脑子都是包间刚才的对话,无法分出理智回答,她机械地摆了摆头,往回走。步履太快,以至于她们用平常速度无法追上。

徐媛一脸纳闷:”她这是怎么了?”说完这话,身侧的包间门忽然开了。

一个苍白的高个男人探出半张脸,他那带兽性的三角眼像蛇信子似的在俩女生的脸上舔来舔去,表情扭曲了一瞬:“干嘛的?”

徐媛吓得一瑟: ”啊……啊就是路过啊。”

蛇信子恶劣地勾勾唇: “这儿是你们能逗留的地方么,赶紧滚——!!不然脱光了爬进来。”中间分贝陡然加大,整条回廊都是他的吼声。

时柠和徐媛被震得同时闭了闭眼,反应过来撒腿就要往前跑。徐媛穿了一双七厘米高的鞋,没稳住重心翅趄了一下,臂肘撑地直直倒下去。

蛇信子见状更兴奋了: “你要爬是不是!爬啊!爬进来!”

时柠冷汗直流,觉得这人精神状态非比寻常,操了声,赶紧弯腰去扶徐媛。

”啧,门怎么还开着?”

包厢里传出一道男声。

蛇信子风头瞬间萎了,点头哈腰地往后退: ”老大,就俩女的,她们说刚好经过咱包厢呢。”钢质门被完全拉开,一个中等身材的西装男不紧不慢走出来。

张惕守眯眼辨认两个女生的长相,视线滑到在时柠脸上时稍微逗留几秒。他一挥手: ”赶紧把门关好。”

蛇信子诶了声,退后把门合上。

徐媛那一下把脚踝扭了,借着时柠手臂的力道小心翼翼立起身,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面色惶恐:”我去,还是什么啊?”

时柠低眼: ”刚才觅觅应该也是被他们吓到了,脚能走吗,我扶着你回去。”徐媛忍痛点头。

江子燃看见徐媛一瘸一拐进来的模样,换了一副态度,屁股不着座: ”怎么了怎么了?”

徐媛皱起鼻子: ”没事,就是刚才遇见神经病了,脑子怕是有包。”

时柠补充: ”厕所那边有个包厢的怪人对我们放嘴炮,长得穿得都挺吓人,我们跑的时候徐媛不小心把脚扭了。”

江子燃抄起袖子: ”哪个王八蛋这么没素质,我现在去帮你们出气。”

似乎对这一幕不感兴趣,邬北牵住林觅的手,冰得没有体温。他低眸看了眼,又抬起静静凝望她没有半点血色的小脸。

林觅还没从刚才的癔症中回到现实,大脑仿佛正被万千虫蚁啃食,一点一点没入深潭,连喘气都困难。

她只是一味重复给林靖书打电话、发消息,尽管对面传来的始终是那道优雅的机械女声。

这一切落到林家头上。

是父亲做错了什么?母亲做错了什么?还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听以前一位老师说过,人生就是一个无序的概率问题,命运这玩意儿像风,不断地吹,有时静止不动,有时伴随着闪电和暴雨孤立而戏剧性地降临到身边。

恰好这一道闪电把林家的屋脊劈断了。

林觅喉咙里像绞一样的疼痛起来,胃酸反流到想吐。

另一边大家还在安慰那两个惊魂未定的女生,除了邬北,没看出来角落林觅的不对劲。他贴着她耳朵:“我带你回去。”

林觅眼底有东西无声破裂:“没法回去了。”她口中的“回去”是另一层意思。

这时,一阵滴答滴答的轻快旋律声传来,是时柠的手机。她垂眸看了眼,嘴角轻轻上扬说: “我男朋友的电话,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一下。”

徐媛笑她见外,有什么话不能搁这儿说。时柠当众接下了电话。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几点了还去钱柜玩!”与众人期望相反的低吼声响起。

笑意凝在脸上,徐媛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最无地自容的莫过于时柠,她咬唇: “凶什么,我还没说你消失那么久不来找我,现在怪我是什么意思?”

“我上头老板看到你了,这种地儿!”王京后槽牙拧着, ”我对外宣称我女朋友是知书达理的好人家女儿,跟我一起混的兄弟也都知道你长啥样,在外头不给我长脸是不是啊。”

“你要真这么想,那就分了吧。”时柠心一狠道。

对面不语。

良久传来声音——

“现在不行。”

时柠扯唇:”什么叫现在不行,以后我没用了就……”

她忽然不说话了,举着手机的小臂缓缓垂了下来,眼神无辜地看着大家: ”他挂了。”

一瞬间,包厢内没了声音,唯有全开麦的港风歌曲背景音悠扬播放,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邬北指骨一下一下摩挲着林觅的手背,牵拉着眼皮说: “我们先走了,这场我请。”最具主导权的北哥发话破冰,张大炮几个眉飞色舞说着老板大气,把话题引开。

邬北揽着林觅的腰,告别后将人带到外边,修长的指尖加了力道,保证这一尺细腰不会因为主人的崩溃而从他怀中溜走。

桥边的光线斑驳,她整个人破碎而柔软,眼根微湿。

邬北刚好能将手搭在女孩腰间内凹的折角上,也许用点力,就真的折断了。

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挲着: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林觅吸了吸鼻子: ”就是……”

她讲述了刚才途中遇到的所有事,那扇门里的人是如何算计林家,父亲他们正在经历着何种亡途末路。

邬北顶了顶腮,插兜把车钥匙拿出给了林觅,让她先回车上。

林觅一顿,扯他衣角:“那你呢?”

“小孩子不要管江湖事。”邬北额头抵在她额头上,也不知有没有人说过,他的眼睛像远离灯塔的粼粼海面,那样的深沉,情意浓浓,似欲溢出来般。

”车上等我。”

林觅注视着那双深遊的漆眼,许多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

恍惚间,原地只剩下她一人。

好像过去很久,好像又只是不知不觉的几秒钟。

她折回掀开空调透明门帘,纯得宛如没受过一丝世俗玷污的小脸上挂着决然,柜台上歪着身喝啤酒的员工见状湿了衣领。

林觅抻长手臂接过绿色空瓶:“谢谢。”

员工手上一空: ”不客气………诶!你干啥去啊妹妹?”

穿着雪地靴的小碎步迈得飞快,看架势可以参加市内女子竞走大赛了。

包厢门是敞开的,隔着四五米的地儿,林觅听见其中传来闹哄哄的争论声。

”啊对,你是太子爷,比你老子邬牧生还横,可以不把整个泞京商界放眼里了!”

里头的一窝都是老油条,钱柜这种地方也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小西装黑皮鞋一上身,那股神气劲儿立马来了。

邬北手插兜单脚踩在茶几上,慢悠悠翘开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张惕守,龙港会不想开了?”

张惕守闻言举起双手,笑笑的: ”您别急着撂狠话啊,龙港会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在您爸邬总手上,和自己人过不去作甚呢是不是。”

邬北慢条斯理驼身拿起台桌上的麦克风,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句子,肩膀抖动的幅度很大。他站直了身: “自己人?这么说,那天十三辆改装过的黑色英菲尼迪是老子自己派来堵自己的?”

张惕守说: ”我不敢说,但也说不准。”邬北撩了眼皮看他,笑意定格须臾,那麦克风下一秒就往男人脑门上招呼去了,这一下使了十足

十的劲儿,没半点克制。

连外边的林觅都听见很沉闷的一声,像脑骨碎裂。

张惕守没料到这环,感受到几率温热的液体顺着鼻骨滑落,他摸了下低头看,那抹鲜红让他眼前瞬间发黑。

一名手下接到眼神指令,扑过去抱住邬北后腰,前面同时冲来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拿着话筒准备往男生头上砸。

邬北找准时期歪了头,那黑色物体正中后方头颅,伴随一声痛苦的哀嚎,他轻轻松松顶肘挣脱束缚。

包厢里都是道上混的,没一个好惹的角色,见邬北搅场,掰着拳头就要围过来硬碰硬。

张惕守捂着额头起身: “上次我的得力一把手被你们搞得半身不遂,正好元旦这天把账一次性算清了,既往不咎还是朋友。”

邬北狂妄地吹了声口哨: ”行啊,你敢动我的人,我今天他妈的把我女人的账一并算了。”说完一脚踹开拦在身前的男人,硬着拳头往手下身上砸。烟灰缸酒瓶的碎裂声和闷哼声在包厢此消彼长。

隔壁包厢的人听见动静过来,一个酒瓶子从里面飞出来,张开五指尖叫着四处逃窜。

邬北染着鲜血的嘴唇轻轻张开,妖冶而恣肆,拽开了身前半死不活的西装男。他左脚掌在桌上猛力一踩,揪住张惕守衣领: ”怎么,想把洗钱的门当公诸于众?”

一开始还幸灾乐祸笑的男人表情骤变,双眼瞳孔剧烈地收缩,难以抑制的恐惧涌动而来。他牙齿咯咯作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王京压根不知道姓时那女孩在哪,怎么她路过趟你这,王京电话就来了。”邬北悠哉似的舔了下嘴唇,改抓着他头发往后扯,脑门上青紫色大包还在源源不断溢出鲜红。

”你说你不知道,人教人教不会人,老子今天就用事教你成长。”

夜与黎明不同岸,黑白两道的东西在那一晚被狂乱地搅碎。

男生像倏然崩塌的凛冽冰川,扰乱了女生身体里的风。

一片凌乱与硝烟中,林觅看着邬北。对手机轻腔道:”解放北路迷迭香KTV,我要举报有人蓄意挑事斗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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