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演卦 第一节苗蛮交河会东夷

1个月前 作者: 石阶
第六章演卦 第一节苗蛮交河会东夷

第六章演卦

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斯万年,受天之祜。

—《诗经·大雅·下武》

第一节苗蛮交河会东夷

交河,是苗蛮部族的神河,在充满苍茫的深山密林和巨水大泽的南中国,交河是一个奇妙的存在。它的两岸并不是高山大泽,而是一块平整的原野,原野上有充沛的草木和动物供应苗蛮的祖先在此繁衍生息。更加奇特的是河畔丰茂的土地上并没南中国常见的毒虫和蛇蝎,让人可以更加安全的生活,而在交河里沐浴过之后,人的身体也不容易被瘴气入侵而生病。可以说,交河是上天赐给苗蛮部族的恩典,让上古时期弱小的苗蛮祖先们在险恶的环境里有了一个自己温暖的家。

在《礼记·王制》里记载:“南方曰蛮,雕题交趾(阯)。”,《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里则解释说:“其俗男女同川而浴,故曰交阯。”,简单来讲就是中原人认为苗蛮的特点就是人人在脸上刺青然后男男女女一起在河里沐浴。脸上刺青是很多上古时期民族的特点,但是男女混浴则可能是苗蛮部族有别于其他民族的特征了,这也许从侧面可以看出苗蛮部族对于交河的崇拜和信任,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条河流安全,所以男男女女一起沐浴才导致这条河流被称为交河。无论是那种情况,我们都可以从这一点点不连贯的记载中感受到苗蛮部族对于这条大河深厚的感情。

对于从交河孕育出的苗蛮部族,记载实在太过稀少,但是结合《左传》、《尚书》等典籍以及中华民族的传说来看,大体上我们可以了解到苗蛮部族起同样起源于西北的高原地带,而后沿着长江迁徙到了今天的江汉平原。他们在中国最早开始种植水稻,并且要早于中原民族之前就掌握了金属铜的冶炼技术,更为重要的是,早在远古时期苗蛮就制订了以伤害人的肉体为主的刑法体系。这些都标志着苗蛮部族在传说形成的时代就已经进入了文明社会,但是因为苗蛮部族巫术和生活方式都极大的区别于中原文明,所以对中原文明来讲一直是一个神秘诡异的存在。等到儒家学者开始掌控历史记载的主动权,为了标榜中原王朝崇高的地位,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淡化了对苗蛮这个文明的记载,致使今天的我们只能依据历史上的只言片语来想象那个曾经波澜壮阔的文明。

缙云飞廉,苗蛮三十二族里最强大的缙云氏的首领,其实缙云氏也是炎黄的后裔,只是在炎黄部族击败了三苗和九黎部族之后跟随着苗蛮联军南下,并最终定居在了交河流域,其后耗时百年才逐步的融入了苗蛮这个庞大的族群里。之后历代的缙云氏族首领利用和中原民族亲密的关系和自身文化上的优势,逐步成为了苗蛮部族的领导者。等到了缙云飞廉出生,交河流域突然吹起了大风,而后数不清的鱼虾飘落到了苗蛮三十二族的领地里,崇信巫术和神意的苗蛮人认为这是天赐的吉兆,就把这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共同推举为苗蛮未来的首领,同时用和蚩尤大神共同奋战的风伯飞廉的名字命名这个天降之子:缙云飞廉。

虽然今天看来这场天赐的吉兆很有可能只是台风过境时把湖中鱼虾吹到了交河流域,但是在当时,这个灵异的场面却给缙云飞廉带来了巨大声望。其后缙云飞廉在冲龄之时就代替了雷山女王成为苗蛮部族的大巫长,从那以后不管三十二族里发生了怎样的冲突和动乱,只要缙云飞廉一出面,各族的首领就不敢在公开的场合违背飞廉的指令,久而久之,缙云飞廉就成为了苗蛮各族人民心里的一面旗帜,也让苗蛮各部进入了空前团结的时代。

当周发以文王亲征的名义歼灭密国两千两百人的消息传到交河边的达蒙城的时候,缙云飞廉以敏锐的政治觉察能力发现了其中的奥秘,而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向东夷长老会发出了邀请:“天下有变动之机,吾辈豪杰岂可观其流逝?缙云飞廉敢请敢请后羿大神之嗣共会交河,以谋大计!”。更绝妙的是,这封邀请信并不是以私密的方式传到东夷的,它是以商队携带公开文榜的形式传到了东夷。所以在东夷长老会接到邀请的时候,帝辛天子也在案头拿到了一样的信息。

据说帝辛天子看到文榜后勃然大怒,马上就让作册小亚费仲准备出动特别部队来截杀东夷敢去参加会议的使者。但是考虑到在在密林大泽里商族的战车和弓箭还不如水牛和吹管以及苗蛮部落特有的封闭性,最终在最后的一刻决定放弃行动。东夷的使者也就很幸运的以畅通无阻的姿态来到了交河南岸的达蒙城。

“吱扭扭~吱扭扭~”沉重的车轮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发出了嘶哑的声响,一辆在交河流域并不常见的马车出现在了达蒙城的东门外。与此同时,早已经等在东门外的一黑一花两队人马开始吹奏起了苗蛮独特的欢迎音乐,一个身穿黑衣戴包头的武士和一个身穿花衣代纯银头环的文官出列迎接马车上的客人。马车上的乘客明显是听到已经吹奏起的音乐,急忙从车上跳了下来向两个出迎的官员走去,乘客的身影十分熟悉,仔细一看,竟然是在有苏会战中掌管军需粮草的主将—庄赫!

庄赫飞快的走到出迎的两个官员面前,用右手捂住左胸躬身施礼道:“东夷长老会使者庄赫,参见苗黎大巫长麾下辅公、弼公!”。看着正在施礼的庄赫,身穿黑衣的武士率先回礼:“苗黎部族辅公雷山跃武,见过东夷使者”,接着,一旁的花衣官员也回礼:“苗黎部族弼公卢靖垣吉,见过东夷使者”。

看到回礼的两位官员,庄赫抱拳一笑:“想不到大巫长麾下四公中的您二位竟然亲自前来相迎,庄赫代表东夷长老会表示不胜感激之情。”,弼公卢靖垣吉也抱拳一笑的回答:“贵使客气了,我苗黎各部十分重视这次会面,大巫长还有疑公和丞公都已经在交河旁玉安宫里等着您呢。大巫长告诉我们,也许动摇大邑商六百年基业的机会,就在我们两族的这次会面中。贵使请随我们来。”,一旁的辅公雷山跃武则对着庄赫一抱拳,然后回身向着部下一挥手:“请东夷使者往玉安宫!出发!”。不到一刻钟,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进入了达蒙城。

玉安宫的正殿里今天布置的格外奢华,即使是作为苗蛮部族接待外宾专用的宫殿都显得有些奢靡过分。精美的彩陶铺就的大殿墙面里用五色的丝绸拉成了一道道帷幕,在太阳的照耀下就像是天上的彩虹一样绚烂,交河的波光映衬着宫殿外的花朵,远远看去就像是天上的仙宫一样富丽堂皇(1954年发掘的湖北屈家岭遗址里,出土了大量的彩陶和丝轮,证明在六千年以前苗蛮部族就大量使用彩陶和丝绸来装饰自己居所)。

庄赫看着这座华美的玉安宫不住的赞叹:“早就听说苗黎各族生活富裕,想不到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卢靖垣吉听完就笑了:“贵使说笑,一些彩陶和丝绸并不值什么,重要的是大巫长命令掌管礼教刑罚的疑公丹渊荆信亲自布置了玉安宫来迎接贵使,这才是我族重视此次会盟的体现。”,庄赫看着卢靖垣吉有些赧然的回答:“庄赫重物轻人,多有失礼了。”话还没讲完就可看到正殿的大厅里早有三个身穿盛装的人在等着他。

殿中三人中一位身穿五色织锦、年逾五旬的长者率先向他伸出右手:“庄赫呀,咱们有十五六年没见了吧?”。庄赫赶忙向长者屈膝施礼:“大巫长好记忆,十五年前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在仲吾城随家父一睹大巫长的风采!今日一见大巫长,风采更胜往昔!”。缙云飞廉听完庄赫的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向庄赫介绍身边的人:“穿白色织锦的是掌管礼教刑法的疑公,丹渊荆信;穿赭色布衣的是掌管百工人事的丞公,黎野云欢。至于和你一起来的掌管军队调度辅公雷山跃武和掌管财货行政的卢靖垣吉相信你都认识了。这次我苗黎部族的实权高官都来与你见面,你当知道此次会晤意义重大。长老会给了你什么权限?要是太少了,你就直言相告,我不为难你,你直接回东夷就行了。”这番话说得不软不硬,让庄赫十分难受。

这次庄赫没有施礼,而是用双手捧出长老会给他的文书开始念到:“苗黎大巫长安好。今接贵族邀请,我族欣喜之至。东夷、苗黎同气连枝,只因道路遥远,不能及时通使互闻。时值大邑商新败,天下已有变动之机,特遣使庄赫与大巫长共商大计。庄赫其人,干练明达,大巫长尽可赤心相商。唯望你我两族戮力同心、共克时艰,以致天下太平。长老大会具名此签,族长大会附签。”,庄赫诵读完文书后将此信交给缙云飞廉:“这下大巫长可以相信我族的诚意了吧,上百名长老们共同做出的决定即使是族长大会也无法更改,我觉得咱们可以开始谈谈了。”话一说完,庄赫不等缙云飞廉回答就轻轻的走到贵宾的桌案前坐下,开始细挑慢理的喝水。

缙云飞廉看完文书便回身一挥手,带着身后的四公分别落座,继而开始解释:“贵使不要见怪,只因东夷各族向来行事谨慎,又逢有苏会战与大邑商两败俱伤的时机,我怕贵部为难,就没有把邀请信用秘密的方式交给日常理事的族长大会,而是用公开的方式把信件交给了权力更大的长老大会。想来贵族一定会为了天下的平安派出使者,但是飞廉愚钝,不敢对贵使妄加揣测,如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话一说完,缙云飞廉就带着四公一起向庄赫施礼致歉。

庄赫心里冷冷一笑:“一群老鬼!”,但是脸上还是表现出亲热的神情:“大巫长真是给我们留了面子了,有苏会战哪里是什么两败俱伤,明明就是我族大败!不但人员损失惨重,就连财货物资也损失了不计其数。现在的东夷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大巫长不嫌弃我们就是东夷天大的福气了”。雷山跃武明显的脾气不好,听完庄赫的话有些闷声闷气的说:“那贵使还来我族干什么?”,此言一出就被缙云飞廉大声的呵斥:“闭嘴!东夷大族的实力岂是你可揣测的!”,然后对着庄赫说:“辅公有些心急,还请不要见怪”。

庄赫看了一圈苗蛮的五个首领,心里想:“看这个雷山跃武今天扮演的是黑脸,白脸大概就是那个卢靖垣吉了,红脸就是一直不说话的丹渊荆信,至于黎野云欢大概就是汇报数字、装装可怜。缙云飞廉,你这个老鬼准备的还真是充分啊”。缙云飞廉大概也察觉到了庄赫心思,就用眼神示意卢靖垣吉,卢靖垣吉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开始说:“东夷大族立身万年,怎么会因为这一次作战不利就元气大伤呢?昔日我苗黎各部被帝尧扣上施行暴政的罪名讨伐,以致丧国失地(《尚书·吕刑》:苗~作五虐之刑曰法,《六韬》:尧与有苗战于丹水之浦,以服南蛮)。但我族绝不放弃对抗中原王朝的暴政,与残暴狡诈的中原王朝进行了长久的拉锯战,并最终在苍梧耗死了中原王朝的首领帝舜(《淮南子》:舜~南征三苗,道死苍梧),取得了大捷。东夷大族的实力远在我苗黎之上,还不至于因为一次失利就丧失了对胜利的信心吧?”。

庄赫巍然不动的坐在位子上用中正平和的雅音说:“东夷立邦足有万年,无论什么样的艰难困苦都不曾丧失信心。但是这次的损失实在过大,尤其是徐族的重步兵恐怕十年之内都无法复原,所以目前我东夷只有自保之力。如果诸位还希望让我族再次与大邑商进行一场决战,那抱歉,绝对是不可能的。关于军事上出击的问题,就不要再谈了!”。

缙云飞廉一看庄赫在军事问题上的态度,就知道不应该再纠缠下去,况且东夷此次的损失他也略有耳闻,就转折了一下说:“贵使不必如此,我们此次相会本也不是为了商讨怎么在军事上威胁大邑商。联盟的方法有很多种,何况就大邑商的体制来看,我们只要不攻下朝歌,就算打下再多城池也是没有用的。关于贵使提出的这一点,我们也都理解”。庄赫这才改变了语气:“是呀,大邑商用全国的力量去营造首都朝歌,朝歌城几乎囊括了大邑商七成的手工业和商业,五分之一的人口,其他的百十座城市不过就是朝歌的屏障和控制国土的据点,只要大邑商需要,他们可以放弃所有的城池来保卫朝歌。所以朝歌几乎是无法被攻克的,我劝大巫长也不要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擅自去尝试发动对大邑商的军事攻势,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任何行动都只会损耗自己的力量。”这番话说得诚意十足,让缙云飞廉不住的点头称赞。

当放弃军事进攻的问题达成一致的看法后,主管工程建设的黎野云欢开口说话了:“贵使所言极是,但是我们还是希望做一些实质上可以建立两族联盟的事情。一直以来,东夷和苗黎因为交通不便,所以不论是信息传递还是商旅贸易都以大邑商的边境城市为中转站来进行的,这样的情况对两族联盟十分不利。所以我提议,修筑一条直接连接东夷和苗黎的运输通道,起点是苗黎的达蒙城,终点是东夷的逼阳城,全程两千三百多里,包含着砂石路、码头、小型运河和二十二座中转城市,预计工期为十年。此运输通道一旦建成,我们两族可以在一月以内从核心地域派出精锐部队赶到边境进行协防,每年的商贸运量可以比现在提高十倍,不论是从军事上还是经济上都极为有利于两族巩固联盟,不知道贵使以为如何?”。

庄赫听完这个建议,心里一动,他当然明白这条通道一旦建成对东夷和苗蛮会多么有利,不论带来的海量的贸易和政治上的互信,就是在碰到有苏会战那样的战事,只要苗蛮派出一万盟军,大邑商就绝对不敢轻易动手。可是十年的工期让他十分为难,时间一长变数就多,所以庄赫很直接的问:“敢问丞公大人,工期可否缩短?十年毕竟太久,容易生变”。

黎野云欢好像对庄赫的回答早有准备:“当然有解决方案,我们可以在第一年先把沿途断断续续的小路连接起来,再修上五个重要的码头,就可以建起一条可以互通消息和小型商队的交通小道。只要咱们两边一起动工,估计十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在大江上通航了。但是,我们有条件,第一,大江上的船只安全要由东夷负责,因为我族并没有大型船只的制造技术;第二,通航之后,东夷要支付我族五十万个铜贝的修造费用,我族松散而居,调集人力不易,还望贵使体谅。”说完,黎野云欢把修造工程的详细文件交给庄赫。

庄赫看着文件,仔细想了想,觉得虽然负责大江之上的船只安全花费颇多,但是同样也可以抽税弥补;五十万铜贝虽然数额巨大,但是也不是付不起,就对着黎野云欢点了点头:“同意,我回去之后,会让族长大会尽快拿出方案,有大匠作彭宇在,十月之后应该可以建成此通路。你我两族在大江通航之后,五十万铜贝会分文不少的送到达蒙城。”说完,庄赫就在文件上盖上了自己的签章。

缙云飞廉看着庄赫哈哈一笑:“贵使,果然干练明达,第一项合作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我族十分感谢贵族的诚意和心胸。弼公还有一件事要和贵使商量,敢请贵使一听。”说完就对着卢靖垣吉挥了挥手。这次是卢靖垣吉和丹渊荆信一起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庄赫,卢靖垣吉先开口道:“我们希望在通路建成之后,共同抵制大邑商的铜贝。此后,铜贝只在对大邑商的贸易中使用,而两族之间的贸易可以共同约定一种货币或者定下两族货币的兑换比例,以便在经济上互惠互利。不瞒贵使,近三个月来,大邑商不断提高青铜、精密木器等工业品的价格,同时压低价格收购我族盛产的彩陶和丝绸。长此以往,我族的府库就会被掏空了,相信东夷大族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吧?”。

庄赫慢慢的点了点头:“同样,我们也察觉到了,最近三个月,大邑商的手工业品价格起码上涨了一倍,而我们农业品的价格则下跌了三成。我相信是商族的族尹微子启出手了,如果我们不自救,很容易就会被微子启在经济上各个击破。我原则上同意此提案,但是具体的细节,要在通航之后由专人协商,我在这里不能答复您。”,卢靖垣吉对着庄赫一躬身说了声:“多谢,此文件下面还有司法方面的内容,疑公大人会和您相商。”然后轻轻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丹渊荆信则把文件展开到下部,指着提案对庄赫讲:“贵使请看,你我两族的刑罚多有不同,千百年来,无论在谁的地盘上犯了法,只要跑到另外族群的地盘上一般就不予追究了。这对于各族法令的推广是十分不利的,也容易给不法分子以可趁之机。我提议,两族结盟之后,不管在谁的地盘上犯了罪,都要押回本族审判,东夷和苗黎都有义务在自己的地盘上抓捕对方的逃犯,如果在两族共同犯罪,则押解到大江之畔共同进行审判。不知道贵使以为如何?”。

司法,向来是一个族群和国家最权威的象征,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敢于将本族的司法权相让,庄赫同样也没有这样的权力。但是丹渊荆信的话也有自己的道理,如果断然拒绝,对东夷的危害也同样巨大。庄赫在思考了半天之后,才谨慎的回答:“司法权力古来都不可以共有,我不能答复疑公的提案。但是我可以提议长老会,此后无论是谁犯了罪,都由所在地审判。也就是说,即使是东夷的逃犯到了苗黎,也应该按照苗黎的法律来审理,东夷只负责移交所犯罪行的案卷,这个道理对苗黎也一样。不知道疑公怎么看?”。

丹渊荆信理解的看着庄赫:“我理解,那就这样,原则上我们同意达成司法互信,但是具体的操作内容,就在通航之后派专人详细商谈,您看呢?”,“同意!”庄赫回答的很干脆,然后在文书上划去了司法条款的详细内容,改成一句:“原则上达成司法互信,详情通航以后专人商谈”的条款,继而盖上了自己的签章。

等到一系列的问题都谈完,缙云飞廉对着记录的小吏说:“一式三份抄录,原件入档封存!”,小吏听到后轻轻的“喏”了一声,就抓紧去工作了。庄赫有些迟疑的问缙云飞廉:“大巫长,还有一份抄录件要给谁?难道还有其他的会盟邦国吗?”。

缙云飞廉微笑着回答庄赫:“这就是我要向你征求意见的最后一个议题。给周昌一份抄件怎么样?”。庄赫听完一愣,继而马上理解的回答道:“大巫长真是至善之人,周昌现在确实需要朋友,如果是是出于这样的目的,我同意送一份抄件给他。同样的,既然周昌不能下定决心公开造反,那我们就帮帮他,也省得天子像对古公亶父一样,给他来个突袭西岐城,这样的话,真正能与大邑商正面决战的唯一军力也就不复存在了”。

缙云飞廉听完庄赫的话,不停地大笑了起来:“与虎谋皮,焉有其利?我们当然不能和周昌去讨论怎么让他来承担天子的愤怒,所以我们也不需要让周昌变成自己的盟友。但是帝辛天子那支损失巨大却依旧磨刀霍霍的大军和充满杀气的商族将领们总要找一个地方出气呀,我想让周族去承担这份抗击天子大军的责任正合适。这封文件不但是送给周昌的试探,更是送给天子的决断。如果天子能隐忍不发,让周昌再蹦跶两天,然后聚集力量将周族一举歼灭,那么我们联手动摇大邑商统治的时代就还没有来临;如果,天子不能隐忍,发兵突袭周族,但是并不灭族只抓周昌,那么我们就应该和周昌同盟,共同谋取大邑商的天下,到时候天子的东南西三个方向上都是敌人,国力之和便不弱大邑商,华夏易主的时机就到来了。同样,如果周族顶不住天子的讨伐,它就完蛋了,我们从未与其结盟,当然也不会引火烧身;如果,周族顶住了天子的进攻,我们就遵周族为盟主,让它和天子拼到底。所以这封文件送到周昌那里,对我们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至于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就看天子的决断和周族的实力了。你觉得呢?”。

庄赫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多亏我早有准备,不然真让你条款里隐藏的陷阱给坑了。如果你真的照章办事,咱们就好聚好散,但假如你敢利用条款漏洞来占便宜,别怪我东夷翻脸无情!”,随后,庄赫对着缙云飞廉轻施一礼的说:“大巫长得天人之智慧,庄赫佩服。此次会盟,协议已经达成,我东夷自然希望两族友谊可以天长地久,但是如果时有不利,也希望大巫长可以体谅我东夷的苦衷。”这句话里的弦外之音实在是太过明显,缙云飞廉听完后痴痴一愣,但是紧接着就反映了过来:“贵使说得哪里话?东夷和苗黎的友谊当然可以天长地久了,我缙云飞廉在这里起誓:苗黎三十二族绝不首先破坏会盟协定!皇天后土,人神共鉴!”。

庄赫看着赌咒发誓的缙云飞廉,再次施礼:“大巫长德高望重,庄赫不胜钦佩,会盟已毕,我想即刻将文书发回族内,不知可否?”。缙云飞廉呵呵笑着说:“那是自然,贵使请自便,明后两日有大型宴会,苗黎三十二族的首领都等着一睹贵使的风采。”,庄赫听完对着缙云飞廉拱了拱手,就转身出了玉安宫的大门。

缙云飞廉看着庄赫消失的背影,仔细思考了半天才想明白了一些事,自言自语的说:“这个庄赫,这么年轻竟然有这样的心机。我怎么就着了他的道了呢?也罢,都是为了自己族群的利益,不需要怪他”。他身旁的弼公卢靖垣吉听到了这小声的自语,有些好奇的问:“大巫长,那我们准备的~”话还没说完,缙云飞廉就打断了他:“不必了,按章程办事就好,我相信庄赫也是聪明人,他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不要让天下人说我们失了气度!”。卢靖垣吉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那周昌那边呢?”。

缙云飞廉自信的看着远方说:“命运的选择都在自己手里。原文照发!周昌也是个聪明人。”,“喏!”卢靖垣吉重重的应了一声,就飞快的离开了。

半天之后,一条黑色篷子的走舸悄无声息的驶出了达蒙城的水门,然后逆流而上,向着西岐城奋力的驶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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