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只为自由
还未及下车,早有人出来拉了马络,管家亲自扶着四皇子下马车,屈梓月紧随其后。待她下车才发现,四皇子府邸已经知道了静妃已殁的消息,百尺白绫蜿蜒于屋檐底下,原本的大红灯笼已经不知去向。
“四爷节哀!”管家轻念一句,随后又补充,“已经叫人准备丧衣,明天一早就能准备妥当。”
“好!”秦暮言脚步极快,语言却再次变得简练。
管家疾步相随,犹豫不决地问,“四爷准备将静妃葬在哪里?”
正在疾步的秦暮言突然停下步子,神色痛苦地皱眉,仿佛在努力的压抑感情,须臾呻吟一声,“父皇还是不准额娘进皇陵,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管家一阵沉默,屈梓月看到秦暮言久久不能做出决定,才上前轻唤一声,“四爷,管家还等着呢!”
管家投来感谢的一瞥,秦暮言缓缓回过神来,神色郑重地吩咐,“那就葬在额娘的家乡,淮阳!”
“是,我这就去吩咐准备,七日后动身!”管家神色沉重地转身离开,秦暮言身形突然一晃,屈梓月忙上前扶了秦暮言,“四爷,小心!”
“让我去见我额娘,我要去见额娘一面,雪娘,求求你了!”珍溪的声音凄厉,划破了原本寂静的空气,直抵人心。
屈梓月不安地望着疯狂的珍溪,见雪娘拼命地拉着头发凌乱的珍溪,苦苦哀求,“珍溪,皇上说过不准你再进宫的,你要听四爷的话……”
见秦暮言回来,雪娘含泪跑来求助,“四爷,你劝劝珍溪,怎么说她都不听,一定要闯进皇宫见见静妃娘娘!”
秦暮言苍白的唇嗫嚅几句,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张开双臂迎着扑来的珍溪,“珍溪,还记得额娘教过我们,此生在世,我们兄妹唯有互爱,才能找到光明!”
珍溪的泪如串珠滚滚而落,手拿着帕子塞在嘴里,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呜咽,让悲伤也变得少一点。
看着这幅样子,屈梓月喉间如同堵了棉恕,这一切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静妃今天是不会死的。
或许是因为她的自责被珍溪发现了,珍溪突然怒目瞪着屈梓月,伸掌向她打来,“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如果不是你来了府上,额娘她不会死的。”
雪娘张嘴惊呼,“珍溪,不要!”
可是分明听到空气里一声清脆,“啪”地一声,珍溪的手已经重重落下。
屈梓月的脸上被重重打了一巴掌,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被人掌掴,可是她丝毫不觉得痛和难过,因为这是她应得的。
珍溪见屈梓月不反抗,再次愤怒地举起手来,被秦暮言一把拦下了,“珍溪,额娘去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你和雪娘一起去看看孝衣准备的怎么样了,明天一早我就进宫守孝!”
雪娘忙抱着珍溪,含泪向秦暮言道别,临别时,担忧地看了一眼屈梓月,正是因为雪娘的善良,屈梓月心里的冲突才如恶狼般撕咬着她。
“刚刚为什么不躲?”秦暮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屈梓月,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完全不是初见时霸道而冷漠的那个秦暮言。
“因为是我……”屈梓月含泪猛地抬头,却发现秦暮言早已经无声走远,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并不能减轻心底的罪恶。
午后的阳光无力地照着屈梓月,光束的颜色渐渐变成凄白,似乎是在嘲讽屈梓月的那份懦弱。她拖着沉重的步伐,随着秦暮言的身影往后院的卧房走去,心底却泛出前所未有的茫然,这是她成年之后感觉到第一次如此厉害的心里冲突。
房间里,秦暮言一直静默无声,端上来的午饭早已经凉透,可是他仍然没有一点吃的意思
屈梓月看着有些为难的婢女,端着碗送至秦暮言的面前,“好歹吃一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
“你为什么不嫁给六弟?”秦暮言目光如刀,突然瞪着屈梓月,像是看穿了屈梓月的惶恐。
屈梓月手一颤,手里的那碗饭差一点就落到地上,她低声回答,“只是因为不愿意失去自由!”
“自由……”秦暮言重复这两个字,神色变得无比的向往,哀伤仿佛像潮水一般渐渐退去,片刻后,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从屈梓月的手里接过饭木然的咀嚼起来。
这时候,屈梓月本该保持安静,可是她胳膊上带着静妃给她的镯子,虽然不是奇珍异宝,但是显然这对于静妃十分重要,不然不会在临死之时把这件东西托付给她,连同秦暮言。
“这个,我不能要!”屈梓月试图从手腕上退下镯子,可是无论怎么使力都脱不下来。
“既然是额娘给你的,你就带着吧,如果你哪天想当掉,到时候当给我就行!”可以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但屈梓月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低声反问,“皇上为什么不让静妃葬进皇陵?”
“只因为自由……”秦暮言停下手里的动作,满嘴的米饭似乎如砂粒一样难以下咽,此时的他完全没有皇子的风度,只是一个失了亲人悲恸欲绝的男子。
屈梓月知道这里又有一个长长的故事,鼓起勇气说,“让我陪你一起进宫为静妃守灵吧!”
“为什么?”秦暮言愕然抬头,不解地看着屈梓月,“只有亲生儿女才会为爹娘守灵!”
“就当我是替珍溪陪陪静妃,况且,静妃托付我照顾你!”屈梓月不敢说出心底的秘密,她是怕死,但更怕的是,再为眼前这个悲伤欲绝的男子再添苦痛。
秦暮言哂然,苦涩摇头,对屈梓月所说的照顾不以为然,只答应了屈梓月替珍溪送送静妃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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