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蝼蚁争天

2015-12-17 作者: 把酒当歌
第二十一章 蝼蚁争天

大漠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凉,连绵不绝的沙丘,就像一望无际的金色的海岸,一道道沟壑蜿蜒如浪。

一只只兔子大小沙鼠,立在窝外,彼此梳理着毛发,晒着冬日的暖阳。这是末日发生之后,他们群落间,每日最惬意的时光。

一座沙丘上,一只警戒的沙鼠,这时忽然抽打着长长的尾巴,嘴里里发出高昂的鸣叫。引发了群落的骚乱,百十只沙鼠拖家带口,一眨眼的功夫就钻入了沙丘上的洞穴。

“啪啪啪”那是羽翼快速拍打,撕裂空气的声音。连成一片的响声,吓得一众沙鼠,在窝内瑟瑟发抖,它们似乎嗅到了空气中天敌的味道。

预想而来的攻击,并没有发生。沙鼠们纷纷钻出了洞穴,彼此又开始梳理起毛发。只是偶尔会抬起头,看着天上渐行渐远的黑色身影,不知那毛茸茸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方萌有些焦急的跟在任虎身后,但距离还是越拉越远。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任虎身后一行人,就像天上排开的大雁,急速煽动着羽翼,掠过沙丘上的高空。

“你的家人可能有危险…”任虎还没来来得及询问原因,电话那一头的顾宁,就已经挂断了电话。如今一行人从军营出发之后,到现在飞了接近六个小时。严重的体力透支,压迫着他们的神经。

“呼哧…呼哧…呼哧”,就像破败的的风箱,他们艰难的呼吸着稀薄的空气,城市的轮廓已经依稀可见,尾随任虎的一行人,不由的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飞在城市上空的任虎,看着满目的断壁残垣,心里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轰!”远处传来建筑倒塌的声音,引起了任虎的注意,当他赶到时,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彻底的震惊了。

细密的褐色藤蔓,就像交错的肌肉纤维,构筑成巨人的身体,足有百丈之高。每随着巨人挥动手臂,就会有一栋高耸的建筑,崩塌成一地碎石。

一个飘然若仙的紫衣青年,踩踏着漫天的碎石,手中长剑挥舞,一次次挡住了巨人的攻击。

伤痕遍布巨人的全身,显然战斗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

任虎的到来,让紫衣青年蓦然转身,即使隔得很远,任虎也能感觉出,那青年眼中强烈的杀意。

一道通天彻地的剑光,转瞬即至。任虎想要挣扎,却发现身边的一切都静止了,下一秒他就会被这百丈剑光,撕碎的连渣都不剩。

绝望吗?任虎的思想,也在这时,变得迟钝了,剑光如期而至,预想而来的痛楚,并没有发生。因为有一个身影,坚定的挡在了任虎的面前。

巨人来的还是有些晚了,即使打碎了剑芒,也不能阻止已经发生的事实。那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她不顾一切的挡在了任虎的面前,即使要她付出自己的生命。

就像折翼的堕天使,散落天际黑色翎羽,伴随着染血的身体,慢慢向下跌落。方萌伸出手,想要抓住一动不动的那个男人,她的意识在慢慢消失,眷恋的目光定格在了任虎的身上。

一双大手托住了坠落的女孩,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巨人看着空中的任虎,口中发出喃喃的低语“帝…你醒了?”

“那是?”云中子的瞳孔,忽然缩到了针尖大小,他全身的血液,不受控制的飞速流转了起来。一枚小巧的方印,被他抓在了手中,这才压下了血液的悸动。

“嘭”云中子加持在任虎身上的束缚,就像清脆的玻璃,碎裂成渣。这一刻任虎睁开了眼,那是一种纯粹艳红,透着死寂、绝望、和疯狂。

任虎记起了,那一世他纵横仙土,九天称他为魔!十地尊他为帝!他喜怒无常,快意恩仇。却遇上了九天的仙子,为爱沉沦。

那一日,他和她在崖上…

她问:“放的下吗?”

他答:“为何放不下?”

她问:“值得吗?”

他答:“为你值得!”

他本放下了一切,只想和那女子,结庐而居,不问世事。奈何只要他活着,就是九天心头之刺。

所爱之人无故失踪,他化身成魔,点足人马,杀上九重天。

那一战,他看着爱人自绝于当场,那一战,他身死道消。

但是他留了后手,百滴逸散的血神子,被血神百卫所持。哪怕只剩一滴,他都可以滴血重生。因为他掌握了仙土最大的秘密,这也是九天急不可耐的想要杀他的真正原因。

“我沉寂了多久?”任虎平静的看着巨人,若上一秒他是披坚执锐的甲士,那这一秒就是身穿帝胄的君王。

“回主上,从武王伐纣之日算起,已经过去了三千年了”巨人摇身一变,显露出任忠的模样。

任虎落在了方萌的面前,手指轻轻抚过她冰冷的面庞,“我要你活着,这世间便没有人能杀的了你。”

任虎的羽翼,一寸寸的融化,凝结成两枚剔透的血滴,融入了方萌的身体,那贯穿身体的巨大的伤口,在血滴的作用下,两三秒的时间,就愈合的看不出任何受伤的模样。

一件血液凝成的长袍,包裹了方萌曼妙的胴体,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的脸颊,也在这一刻恢复了之前的红润。

“都那么久了吗?这九重天的人,始终不肯放过我啊!我记得你师尊也身负重伤吧?如今还健在?”任虎转过身去,看着云中子,一脸嘲讽。

任虎的话,就像引爆炸药的引线,云中子冷着脸提剑就刺。天尊正是和血魔一战之后,消失不知所踪,玉虚宫也在九天中,逐渐没落。玉虚宫如今也只剩云中子,还能撑得起门面了。

任虎没有动,任由剑芒穿胸而过,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快意,在云中子的动作下,化为了漫天血雾。

然而云中子并没有放松警惕,千百年的经验告诉他,血魔没有那么容易就被自己杀死。

云无声无息的汇聚,彼此摩擦碰撞,带出一道道电弧,仿佛映射出了翻滚的云朵之中的身影。

天上下起了雪,不再是以往的洁白,每一片都仿若漂浮的花瓣,殷红如血。它们彼此牵引着,沿着玄奥的轨迹落下,渐渐将周遭的一切,淹没的只剩下一种颜色。

和别处的温柔不同,云中子身边的雪,是狂暴的,每一片晶莹的雪花,都变成了锋锐的神兵利器,磨灭绞杀一切。

云中子的道冠被绞碎,一头如瀑青丝遮掩了他的面容。身上象征着玉虚宫掌教的道袍,此时也变成了一缕缕败絮。裸露的皮肤上渗出细密的血珠,每一滴都被无形的存在从他的身上抽离。

闷哼一声,云中子口中轻咤“南明离火!”两指并在身前,一团橙色的火焰,从他的指尖凭空而生,越燃越大,到了最后,化成一条鳞爪毕现的火龙,飞舞在他的身边,挡住了无声无息的攻击。

天上纷飞的雪花汇集到了一处,形成一个丈许高的漩涡,一个红色长袍的抱剑青年,从漩涡内踏步而出。

青年好似锦缎一般的黑色长发及踝,他就那么赤着足,落在了地上,走到了云中子面前。每前行一步,就可以看到,他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足迹。

“血帝!”“血魔!”三千年前的那个身影,在他们眼中重叠,让二人异口同声的开口道。

青年邪魅的赤色瞳孔,透着一丝冷冽,长剑悍然出鞘,琉璃般剔透的红色长剑,带着一抹肃杀,卷起无边风雪,直刺云中子的面庞。

云中子癫狂了,积压了千年的愤怒,在这一刻爆发,就那么赤着上半身,和红衣青年厮杀在了一起,须发皆张的他,此时或许更像一个魔。

二人剑光带起开天之势,半座城的建筑,在二者的争斗下,被夷为平地。

祖地有一道无形的枷锁,不允许有超脱这片天地的力量存在,尽管二人争斗,看似声势浩大,若放在仙土,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虚空之上,云中子败了,长剑穿胸而过,留下一个可怖的伤口,可他不甘如此,单膝跪地的他,手中一枚小印掷出,直奔青年而去。

那印迎风便长,足足长到了百丈方圆,印上番天二字,散发出璀璨光芒,压向红衣青年。

“拿在你手里,有些糟蹋了,还是给我吧”红衣青年,大袖一拂,一只比印还要大上几分的血手,带起滔天血光,将其攥在了指间。

就在云中子感觉与印的联系逐渐被切断的时候,大印忽然撕裂了血手,径直朝着天际飞去。

青年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水,不由攥紧了手中的长剑,神情透着一股凝重。

漫天的雪花,悄然融化,青年凝聚的势,被无形的存在打破,云中子眼中透着激动,他从那云层里,感觉到了熟悉的存在。

一张金色的布帛,散发出璀璨的金光,天际厚重的云层,只要被金光触碰到,就好似冰雪消融了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

布帛上浮现出一张人脸,可以看出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宏大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响起:“退下吧!痴儿…”

云中子神色一黯,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说话那人,不正是消失了千年的师尊,他不明白,为什么师尊可以看着玉虚宫,在九天走向没落,自嘲一笑,他退到了一旁,静观事态的发展。

在老者话音落下之后,青年脚下的大地纷纷龟裂,向着远处延伸。如同背负着这天,青年只是挺直自己的脊梁,决然刺出了手中的剑。

这一刻他不敬天,只尊自己,汹涌的血光如浪,承托着重重威压,跃上了虚空。誓要染红这青天白日,一如当年一样。

那老者轻蔑一笑,嘴里飞出一个九龙衔环的玉壶,此壶一出天地为之失色。

青年想要躲避,可是已经迟了,壶口虽小,却带着无穷吸力,将那滔天血光,连同青年,一并纳入其中。

“蝼蚁也想争天?可笑…咦?”老者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只大手从布帛里伸了出来,竟然将整个城市囊括其中。

“够了!”一个黑衣少年,从虚空迈步而出,他的身上背负着四柄锈迹斑斑的铁剑,铁剑被他从背后抽出,划出一道无形之刃,斩断了老者从天而降的大手。

老者扭曲的面庞,随着大手一同消失不见。这天又恢复如初,只是残破的废墟,证明着那些的确存在过。

“多谢师叔救命之恩!”云中子对着少年行了一礼,神色有些疲惫。

少年叹息一声,手中出现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壶,交到云中子手中,转身离去。“他已不再是他,你又何必纠结过往?”

看着空气中慢慢变淡的少年,云中子离开了,来的时候从容,走的时候落寞。

任忠抱起地上的方萌,心里满腔的悲愤,却无处诉说,隐忍了千年,他不相信血帝就这么死了,他要为血帝在世俗中,留下一份基业,哪怕是为了他的子嗣。

就在几人纷纷离开之后,一个雄壮的身影,有些吃力的从一个废墟里爬了出来。

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朔天宇畏畏缩缩的正准备离开,哪知刚一扭头,一滴明艳的鲜血,好似呼啸的子弹,钻入了他的眉心,他眼前一黑,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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