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送灵

“我知道了。”怕我妈担心，我连忙答应了，可是心里却不这么想。自从第一次接触到那种事情，我就对那种事情有种特殊的热情，现在知觉告诉我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小叮当，我是肯定要好好接触一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我出门的时候，就听见有个声音在叫我。我转头，就看见小叮当站在墙角看着我。现在正是初春，他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衣服，一张小脸被围巾裹得严严实实，要不是他手上那个特立独行的玩具，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他。

“小叮当，你叫我？”我走过去，蹲下来看着他。

“恩。”稚嫩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围巾中传出来，小脑袋点了点：“我要和你去你工作的地方。”

我一皱眉，可是马上又舒展开了：“你奶奶知道吗？”

“我跟奶奶说来找姐姐玩。”他眉眼眯了眯，看起来十分可爱。

我看了看他，这个装扮的确是出门的装扮，可是我今天明明是要工作的，他奶奶怎么可能让他跟着我走？

正说着，就看见他奶奶跑了过来，一把抱起了他：“我的小祖宗诶，你怎么跑过来了？今天还要上学呢。”

说完，抬头看了一下我，有些不好意思：“晓晓啊，小叮当昨晚上回去就要和你一起玩，今天乘着我做饭就跑出来了，耽误你上班了吧？”

我连忙摆摆手：“不耽误不耽误。”

小叮当一脸幽怨地看着我，可是无奈个子还小，被他奶奶抱走了。

殡仪馆。

尽管是大早上的，追悼会就已经开始了。今天的追悼会就是昨天的那个男人。他原本是一个企业的高级管理人员，因为与下属产生了矛盾被下属杀害，所以追悼会来的人还挺多的。

其中一个十来岁的少女，披麻戴孝地站在一个中年女子的身边，一双眼睛哭的红通通的。我指着那个少女问高粱：“她是死者的女儿？”

“是啊，这父女俩关系真的好，这小姑娘哭到现在了。”高粱摇了摇头，“这好好的人家啊，就那么毁了。”

我想着昨天的时候小叮当和我说的话，他说这个人有一个女儿，他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一切，都说中了。

“晓晓！”刚进办公室，就听见了小叮当奶奶的声音，她抱着小叮当，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我连忙站起来，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不是说小叮当今天上学，怎么送过来了？”

“别提了。小叮当一定要你，哭的都哽咽了，我想着你们办公室应该没事，大不了你就让他待在你们办公室里，我还要上班，先走了，你帮我看一下他啊。”说完，竟然放下小叮当，急匆匆地就走了。

我和小叮当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

小叮当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我才反应过来，给他解开了裹得严实的围巾，然后抱到了沙发上：“你怎么过来了？不上学了？”

“我想看看昨天的那个叔叔。”他指了指外面，“他有话让我和外面的那个姐姐说。”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那个死者的女儿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姐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看着我沉默了一下，小叮当问我。我连忙低下头看着他仰起来的小脸：“没有，姐姐只是在想，叔叔跟你说什么话了。”

“这个不能和你说。”他朝我眨了眨眼睛，向那个女孩子跑过去。我看见他和那个女孩儿说了几句话，女孩儿一脸疑惑，先看了看他父亲的灵柩，又看了看小叮当，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后就跟着小叮当出了门。

他们两个就在门外面，这是一堵玻璃墙，所以我能看见那个女孩儿半蹲着跟小叮当说话，差不多五六分钟的时间，女孩儿满眼通红地进来，直接扑到了她父亲冰冷的尸体上，什么也不说，只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姐姐，我们走吧。”小叮当又拉了拉我的衣服，说，“都讲好了。”

我压着心里的疑虑，带着小叮当回了办公室。心里的疑虑爆棚，我拉着小叮当的小手，严肃而认真地问了一句：“你到底和那个姐姐说了什么？”

小叮当被我严肃的表情给吓到了，往后瑟缩了一下：“就是叔叔说，他还有钱在银行里，让我跟那个姐姐说。他说姐姐要出国读书，钱都存好了，所以那个姐姐才哭的。”我暗暗埋怨自己的笨，一个父亲临终遗言不就是这些，他是突然之间被人杀死的，什么都来不及交代。

正说着，那个女孩儿走了进来，怯生生地敲了敲门，问了一句：“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我摆了摆手，让那个女孩儿进来。她从进来开始，就直直地看着小叮当，然后蹲在小叮当的面前，“小弟弟，你为什么能知道我爸爸才知道的事情？”

我一愣，然后忍不住差点就笑了出来。这女孩儿现在的表情绝对是算不上友善的，小叮当知道这么个私密的事情，她肯定是以为小叮当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了。

我连忙插话：“他是我邻居的孩子，和你的父亲没什么关系，可能是你父亲抢救的时候跟小叮当说的吧，是吧？”我轻轻推了一下小叮当的身子。

他撅了撅嘴：“明明是……”

“对，就是这样的！”我捂住了小叮当的嘴巴。这要是被人知道小叮当能跟死者对话，还不炸了天了。

那个女孩看着我们的举动眼中露出了些许的疑惑，不过她来这边也不过是为了确定小叮当和自己的父亲没有关系，既然确定了，而且外面自己的父亲还在开追悼会，她不好离场太久，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我一脸严肃地看着小叮当：“不管你知道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那些人要是知道你有这样的能力，就会把你给带到一个很恐怖的地方，把你的肚子剖开做研究的，你知道了吗？”

小叮当一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敷衍我，就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夸他：“这样就乖了。”

外面的哀乐声慢慢轻了下来，追悼会应该差不多结束了。今天看来没什么事情。虽然这个城市很大，可是也不是每天都会有人去世，自然我也不是每天都有工作的。正想着带小叮当回家，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高粱冲了进来。看见小叮当的时候明显怔愣了一下，大概是想起昨天小叮当的竟然举动，他抖了抖，不去看小叮当，只是站在我的面前说：“姐，你去看看，外面那个尸体简直就不能看啊。”

我入行这么长时间，什么样的尸体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尸体之前也见到过。对于我们来说，工作难度的确是加大了不少。死者是出交通事故死的，整个身体都扭曲了，根本就没有一点人的样子。头骨已经错位了，太阳穴被一条钢筋穿过，眼珠暴突出来。手和脚则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应该是因为失血过多，原本应该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现在却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二的大小。

高粱工作经验浅，看着这样的死者，就啧啧地直叹气，说：“这个样子要怎么弄啊。”

我白了他一眼，跟他说：“你先把他给移进去。”这样的死者，不是不能弄，而是弄得时候会比较麻烦，我加上高粱两个人，说不定都要花上五六个小时的时间。

小叮当待在这里肯定是不行了，现在已经是下午的时间了，要是等我工作完都已经是晚上了，他这么小肯定还要吃饭睡觉的。一想到小叮当，我就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就见他也盯着那个死者，一脸的好奇。

这样的尸体，即便是对高粱这么一个成年的男性来说都是有点恐怖的，更不要说小叮当这么一个才六岁的孩子。我怕他晚上做噩梦，就想把他给抱开。

小叮当“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个叔叔好可怜。”

我踹了踹高粱，让他先把人给推进去，还没等我安慰小叮当，馆长急匆匆地从另外一边的走廊走了过来。他看着小叮当也是一愣，然后跺了跺脚，冲我吼道：“周方晓，你是怎么回事？昨天第一次带来就算了，你今天怎么还这样！”

我连忙打断馆长的话：“馆长，您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吗？”

“瞧我这记性！”馆长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说：“刚刚不是送过来一个男的嘛，那个人家里的背景可不简单，这次啊，你一定要用十二万分的力气去弄，争取把他弄得活灵活现生龙活虎的！”

生龙活虎，那绝对就是诈尸了。

小叮当的去留还真成了一个问题，我只能把他给留在办公室，然后打电话让他奶奶过来接他，然后换好工作服进了化妆间。

高粱早在那里等了，他专业学的就是这个方面的，但是却没怎么实际应用过。现在让他和那么一个死相比较扭曲的死者待在一起就觉得浑身的不自在。看见我进来了，几步跑到了我的面前，说：“姐，你怎么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