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说服自己

“门主！”肖琳的一声喝叫是惊也是怒，他一次又一次为慕容妍汐挡刀，到底置诺诺于何地？看来，他是绝对不可能亲自取慕容妍汐的肾救诺诺。

肖琳的刀没有松手，北堂修冥就这么抓着，任刀深入血肉，眉头都不皱一下。定定看着肖琳，蓝眸没有怪和怒，语气淡淡：“诺诺要见她。”短短的几个字彻底击溃肖琳。

“不。诺诺现在病那么重，她根本阻止不了什么。等她换了肾，拥有梦寐以求的健康，她会想通的。”在说服北堂修冥，更是在说服自己。

“先去看她吧，诺诺的脾气你了解。”平静的语言没有因受伤而起伏，更没有责怪。

肖琳松了手，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在蓝眸的注定和肖琳的不甘下，慕容妍汐走入那间梦幻纯白的房间。如云洁白的房间如同柳依诺给人的感觉，她就是童话里的仙子，最适合这洁净无瑕的白。

柳依诺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远远看去如同刺猬。心，倏地扯痛了起来。她是不是有些残忍？她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两次，她眼睁睁看着她年轻的生命一点点逝去，见死不救。

脚像坠了千斤铅沉重得搬不出来，越靠近她，慕容妍汐心揪得越紧。原本纤瘦如柳的她，一夕之间如同灌了气的汽球，又胖又圆。

若不是那眉那眼依旧，慕容妍汐真的以为自己眼花认错人了。

“诺诺……”声音不知不觉放轻，深怕惊扰了她。戴着氧气罩，她的呼吸很弱。

栖息的蝶太过疲惫挣扎了好久才缓缓张开翅膀，让那黑白分明的美目展露流光。“你来了。”没有声音的唇形，仿佛已等了她千万年，连疲惫都不忍睡去。

她还有话要对她说，强忍着最后的精元等她。

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氧气罩，示意慕容妍汐帮她拿下来。

纤手停在半空，不敢乱动，好怕一拿下，就拔掉她生命最后的光亮，她不敢，她怕。

在柳依诺目光坚定的保证下，慕容妍汐才顺从拿下她的氧气罩，面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几乎与枕头融入一色。

“妍汐，谢谢你愿意来。”唇习惯性的弯起，气若游丝，要不是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诺诺，你别说话，好好休息。你会好起来的。”自责噬心。肖琳的疯狂，北堂修冥的残忍都没有自己直接面对柳依诺来得震撼。

她真的病得很重，仿佛随时可能断气。

眨了眨眼，听多了这种空洞的安慰，柳依诺已经麻木了。五年了，她的身体她了解，所有机能已经到了极限。

“我小阿姨没有为难你吧？”眼中那一抹看透世事的了然，慕容妍汐一愣，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幽幽一声轻叹溢出口：“对不起，我替小阿姨向你道歉。她自幼待我如亲生，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这些年来为了我的病小阿姨操了不少心，可是，我终究是没用，没能好好孝顺她。”上扬的唇角被愧疚压弯。

肖琳刚刚那么残忍要取她的命，说立即就原谅，她没那么伟大。但她想救柳依诺的心情她可以理解，就像当初为救妈妈，她也很疯狂。

慕容妍汐的沉默柳依诺理所当然归结成不能原谅，她虽不知道肖琳会对慕容妍汐做些什么，但为了救她，她会不惜一切，包括杀人。

这也是她为什么执意要见慕容妍汐的原因，现在只有将她留在她身边，她才是安全的。不过，这时间不会太久，等她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妍汐，我不知道该怎么请求你的原谅，我也没有资格求你原谅，只希望你不要怪修冥。他原就没有安全感，渴望亲情，渴望被爱。别看他貌似强大，他的内心很虚弱，也很柔软。今天的事你别怪他，他没有伤害北堂厉昂。他身上的血是假的。修冥是恨周严英，但他对北堂厉昂一向亲如兄弟，他没那么残忍，那是不得已的手段。若是我们落入周严英的手中，不单单是他，整个北越，甚至是焰盟都会有危险。他得对其他人的性命负责，他身上的担子远比我们想像的要重。”目光望向窗外，那高挂在枝头的叶子已经黄了，凉风拂过，凋零翩跹。

柳依诺的眸子黯淡了几分，她的命和这叶子何其相像。多想与树依偎，再停留片刻，却终是敌不过季风的无情，被迫离开，剥骨剔筋。

慕容妍汐则沉浸于她的描述里，想像一个截然不同的北堂修冥。相较于她的角度，她自愧不如。她无法只看到一个人的善良，看不到他的恶。

不过，心中的芥蒂的确解开了不少。“我会尽管换一种角度去看待。”不想亦不忍与她争，此时此刻对她只有愧疚，没有一丝怨恨。

“谢谢你，妍汐，你真是天使。”展颜一笑，明灿动人，那光照亮了她脸颊，仿佛有了一丝生气。

主动握住柳依诺的手：“不，诺诺，你才是天使，你是我遇见最美的天使。所以，你要加油活下去。你已经撑了那么久了，一定能再撑八个月的，对不对？”

听懂了慕容妍汐的话，柳依诺瞠大双眸，流露出压抑的惊喜。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但慕容妍汐的话的确点燃了她心底的希望。

“妍汐，你……”微微直起身，又无力重重落下。

双手包住柔荑，慕容妍汐一脸真挚：“我真的愿意捐一颗肾给你，只是不忍杀了孩子。诺诺，让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待孩子平安出生，我就捐肾给你。诺诺，你这么善良，这么坚强，一定会同意我的决定的，是不是？”

慕容妍汐头顶多了一个金色的光环，耀眼得使人不能直视。

“嗯。”感动的泪自眼眶滑落，这样就够了。只要她有这个心，不管命运能不能让她撑过去，她都对她充满感激。

俩人原本应是情敌的女人因有了血缘之交而没有了芥蒂与隔阂，亲如同胞姐妹。她们因为同时爱着一个男人而撕破脸，反而更加相知相惜。

肖琳在听到这样的约定后，担忧地眉头紧锁，但在柳依诺的一再保证下，她也无话可说。北堂修冥说的对，就算她杀了慕容妍汐，强行为她换了肾，她也一定会活在愧疚之中。

善良如她，又怎会让别人为她丧命。

对于慕容妍汐的大方，善良，她很惭愧。活了一大把年纪，在两个年轻的小女孩面前，她是长着黑色翅膀的魔鬼。

她的手上沾了那么多鲜血，虽是为了生存，但洗不了她的罪孽。

在柳依诺的坚持下，慕容妍汐搬入她的房间。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同处一室，一个养病，一个安胎，一个与死神斗争，一个希望她的孩子快快长大，早日出生。

要她的命

柳依诺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每次透析都十分痛苦，但她总是默默忍受着所有苦痛，用她标志性的笑容面对众人关切的目光。

越和她相处久，慕容妍汐心里的斗争越强烈。有时她甚至想要取出孩子，换肾给她。尤其是当她每次病危的时候，反而，柳依诺比她坚持。

她说，她要努力撑下去，她不想自己的命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她同样期待着这个小生命的降临。她甚至要求慕容妍汐等孩子出生了，让他认她作干妈。

每每看到那已极度疲惫却依然强撑的目光，慕容妍汐心底的罪恶感就如腾紧紧缠住脖子。

人在焦虑的时候连时光都慢了脚步，两个月的时间过得比两年还漫长。现在她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医生的嘱咐她都一一照做，只是，身体仍瘦得不见一点肉。

小腹还不是很明显，只是微微凸起，若是穿宽松一些的衣服根本就看不出来。所幸，医生说胎儿一切健康。

秋姑娘逐渐变老，风卷落叶，绚丽斑斓的季节舞台悄悄斑驳，褪去了华丽，染上白霜的味道，寒气丝丝。

玫园四季不败的玫瑰依然开得娇艳，不受任何影响。姹紫嫣红摇曳着盛夏风情，不管风吹雨打，烈日暴晒，美得浓郁，多彩。

自从那一次派黑翼潜入玫园救人未果后，周严英再没有动静。不过，玫园的守卫一刻没有松懈过，严阵以待。

谁都知道周严英不会善罢甘休，她在等一个机会，或是养精蓄锐。

不说她最疼爱的儿子是别人手上的人质，她必须救回。单是她的基业，她就绝不会拱手让人。就算亲自毁掉，她也不会便宜别人。

惦记着北堂厉昂的伤势，曾有几次开口要求见他一面，都被北堂修冥无情拒绝。久而久之，她不再提。

他和她之间除了这个孩子已无半点关连，每次他来看柳依诺，彼此都很有默契的避开对方。渐渐成了一种习惯，两人像是白昼与黑夜，不能共存，没有见面。

很努力地说服自己，他对她曾经的一切都是假的。利用她对付周严英，现在更要利用她救柳依诺。

捐肾是她心甘情愿的，只是，拔不掉心中的利刺。每当夜深人静，辗转反侧时，那痛扎入骨髓，漫过周身神经。

“妍汐……妍汐……”柳依诺轻柔地呼唤，慕容妍汐蓦然回神。闪着疑问的眸子对上关切的担忧，暗自懊恼自己的失神。

“诺诺，你哪里不舒服？”不知何时起照顾柳依诺成了她的责任，这样的角色很奇怪。因爱着同一个男人，她们应是水火不相容的关系，却彼此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