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要相爱

理清了这件事顾北初转身用小碗将锅里的汤盛了出来，刚才还只是隐约能闻到的香气迅速在空气中扩散，带着暖意不断的勾起人的食欲，我这才反应过来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顾北初放到嘴边尝了一下才将勺子递到我嘴边：“不咸不淡正好。”

低垂着双眼看着散发着热气和香味的汤我还是有感动的，我也开始明白顾北初在我面前是真的放下了所有的骄傲。

互相喂食是亲密的恋人与夫妻之间会做的事，我和顾北初是夫妻却未必真的亲密，犹豫了几秒钟之后我抬起手接过了汤碗却没敢去看他现在的表情。

的确就像顾北初所说的，汤不咸不淡正和我的口味，其实我的口味本身是偏清淡一些的，而顾家上下口味都稍微比我重一些，尽管这件事我从没说出来过，顾北初亲自煲汤大概也是怕阿姨做出来不合我口味。

小半碗汤下肚我才试着说道：“顾北初，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做到这个程度，我们现在是夫妻，以后也许还会是，也或许不是，这是因为人生无常所以我不想向你承诺什么，也不想你对我承诺什么，今天我们在一起也许明天就会天各一方，经历了这么多我多少会有些感悟的，支撑人活下去的永远不会是爱情。”

我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可恶，就像顾北初托着自己的真心小心的走到我面前，我不仅没有接受还往上面狠狠的泼了硫酸，顿时就将他的心伤的面目全非。

沉吟了一番顾北初没有生气的扭头就走，也没有像从前一般暴怒对着我大声怒吼，他只是在我喝完之后又接过碗去帮我盛好汤，再次试了温度后才放进了我手里。

“我们之间需要一个转化器。”这是好长时间之后顾北初才冒出来的一句话。

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我不解的抬头看向顾北初问道：“什么转化器？”

顾北初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只手抚上我的小腹：“孩子，我们需要一个孩子，或者应该说是我需要一个把你拴在身边的孩子，把爱情转化会更加牢固的亲情，我不想骗你，凉夕，我很不安，总是觉得对你还不够好，如果可以再给我生个孩子好吗？我会好好对他，会好好爱你们。”

顾北初的话说出来也让我失去了所有的胃口，明明美味的汤此刻却失去了所有原本的好味道，就像是我之前说的，我们之间有太多的禁区，一不小心就会踩到，然后那些带着疼痛的过往就会一股脑的被翻出来。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辈子再做母亲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我不可能再给你个孩子了，顾北初，不要去考虑那么多好吗？在我们彼此喜欢的时候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但是就是不要相爱了。”

从橱柜上滑下来我打算回房间，顾北初却从背后一下子就抱住了我，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子暴露了他的脆弱，我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颤抖。

“对不起……”

“你对我说的对不起已经够多了，你不觉得你每说一次我们的距离就更远一些吗？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挣脱开顾北初的手臂我没再做停留的上了楼，本来挺好的气氛只因为提起了孩子一切又都退回到了原点，甚至还不如原点，这也许就是我和顾北初永远无法回到最初的原因，有些东西失去了还可以找回来，但有些东西失去之后却是永远。

这一夜我睡的很不踏实，顾北初也一样，天色都要亮的时候我才总算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半睡半醒之间就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的身子拖了过去，很暖，暖到我习惯性的就想依偎着。

接到肖红的电话后我没有任何迟疑就赶到了警局，我以为是泼硫酸事件审讯出了眉目，只是出乎意料，那个人死在了看守所，毫无外伤，一切的鉴定结果都要等法医解剖之后才能有结果。

坐在办公室里我的脸色很不好，肖红也是一脸的凝重，我抱着一杯热水却毫无喝的意思，沉默的思索着。

肖红在给了我一段的时间思考后才问道：“卫小姐，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你还要保持沉默吗？凭我多年的直觉，你应该是知道幕后指使是谁的吧？”

我继续低头保持着沉默没有出声，除了戴琳希不会有别人的，只是法律上戴琳希已经死于车祸，我难不成要把有关聂家的所有家丑全部抖落出来？让所有人知道死去的那个不是戴琳希，而是聂家大小姐，这无疑不是一个良策，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没打算报复现在的这个聂璇。

“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隐瞒着过去也隐瞒着事实的人，这其中大多数人是因为自己本身有着难以启齿的秘密，但我不认为你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无论怎样你看上去都和那些人的表现不尽相同，有些事隐瞒着永远不见天日的确是一种处理方式，但还有一种就是将秘密摊开在阳光下，也摆在自己眼前，我希望卫小姐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耗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这里听肖红给我上了一堂发人深省的思想政治课，回忆我整个学生时代都没有哪个老师这么认真恳切的找我谈过话，居然在我毕业多年以后一个警察给我填补了这一项空白。

刚走出公安分局的办公大楼就看到对面一个穿着警服的帅气警官在朝我挥手，随着他越走越近我才看清这个人正是小片警萧腾。

“你怎么会在这啊？”

“这话该我问你吧？我是警察来这里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你来干嘛来了？”萧腾一笑就露出了脸上的酒窝，阳光下洁白的牙齿几乎都能反光。

我转身看了一下身后的办公大楼在脑内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你应该知道前段时间在国际机场发生的骚乱吧？”

萧腾不住的点头：“知道，发生了轻微的踩踏事件，为此撤职了好几个官员，那个案子也被当做了今年的典型案例，开会时没少提。”

“引起骚乱的女艺人就是我，当时有人趁乱想要往我身上泼硫酸，被我的助理挡住了，不然估计你就是见到我也绝对不可能认出我来了。”我想要摆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出来，最后笑了一半却变成了尴尬的苦笑。

萧腾脸上的笑僵了几秒钟之后也开始隐去，也许是看出了我的不愿多说，他也就没再多问什么，我将话题往轻松的方面带试着问道：“你和顾晓怎么样？有进展吗？”

“她没在我出现时拒绝我算不算是进展？”

被萧腾的乐观感染到，本来有些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起来，我以为自己在外面漂泊了三年懂得了很多生活的哲学，但是在他面前却好像连小学都没毕业的样子。

生活是门深奥的课程，有些人学的精自然就有人学的浅，但是这门课给打分的不会是老师而是自己，对生活抱有满足的态度自然就有高分。

萧腾是开警车来分局办事情的，我遇到他时他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所以公车私用了一回，他回去的时候用警车把我送回了家。

坐在警车上我难得心情轻松的调侃起来：“你们这车看着气派，坐起来可不怎么样，一点也不舒服。”

“大小姐，我们这车撑死十多万，你以为是你们家那些豪车呢？舒适度高外形也漂亮，可我觉得满足，对我来说四个轮子总比两个轮子强。”

萧腾的话又让我想起他当初做交警时骑着摩托车追我的样子，跟现在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变白了，不用像是交警一样整天风吹日晒的夜难怪皮肤都跟着变好了。

路过一间学校时萧腾把车停了下来：“等我一会儿啊！我哥的孩子在这里上学，早晨出门时我大嫂忘了给孩子加衣服了，我说我顺带着给捎过来，你等我一会儿。”

我点头应允，萧腾开门下车小跑进了学校，我在车里待着无聊也打算下车走走，已经生锈的围栏上还有干枯的藤蔓植物，这种植物冬天的时候就枯萎的好像已经死去，但是来年春天不知道就又从哪里发出了新枝，如此循环着生生不息。

塑胶操场上分为了红色和绿色，红色的是跑道，绿色的是自由活动的场地，有班级在上体育课，距离我最近的一个班看样子应该也就是一年级的小学生，每个都是小小的身子在老师的指引下学着热身运动。

看到这样充满着活力与朝气的孩子让我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在医院里医生跟我说的话，身体受过重创，又因为意外流产，我再做母亲的可能只剩下百分之十，这还是在身体恢复的好的情况下，当时还没有完全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如今年龄大一些才逐渐明白，不能做母亲是对一个女人最为严厉的惩罚。

这也是我肯原谅夏蕊的原因，比起我曾体会到过生命即将到来的喜悦，她生来就被剥夺了这种资格，就连我自己都不愿相信我是同情着她的，尽管她使我变成了跟她类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