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电梯里是完全没有信号的，算了，监控室应该很快就能发现我们的，我觉得她等不到电梯门打开就要生了，羊水已经破了。”护理部主任虽然皱着眉，但是语气中的镇定是我和那个又哭又喊的孕妇加起来也比不上的，何况她现在已经荣升为产妇了。
“我不生，我不要在这里生，我的孩子怎么能生在电梯里呢？”哭喊之余那个孕妇还不忘拒绝在这里生孩子，虽然换成是我也会拒绝，不过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来说她就有些不懂事了。
护理主任丝毫没理会她的拒绝，兀自的帮着她调整身子：“你听着，作为母亲你想给孩子一个好的开端我能理解，但是首先你得对他的生命负责，你知不知道羊水流完的话孩子就会缺氧，轻的话会造成智力低下，重了会影响他的生命。”
那个产妇知道不知道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不知道，我站在角落里手脚冰凉的看着护理主任有条不紊的做着准备工作，看上去并不强健的她居然把那个产妇的裤子从裤腿的地方就撕开了，然后不断的说着怎么调整呼吸之类的话。
我是没见过生孩子的，但是听说女人生孩子几乎等同于去地狱走一遭，虽然现在医疗科技都在不断的进步，但唯独生孩子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替代，从怀孕开始就要面对孕吐，全身浮肿以及生孩子时的疼痛，这些全都不可避免。
说实话她每喊一次疼我就觉得身上的汗毛竖起一根，这么一会儿我全身好像不止汗毛全都竖起来了，就连头皮都一阵阵的发麻，全身就像中了武侠电影里的点穴神功一样动都动不得。
“来，你来帮我忙。”
我愣怔了一下才问道：“我……我吗？”
护理主任转头上下看了我一眼：“当然，这里没有第四个人，只有你能帮我了，别害怕，你只要去前边扶着她就行。”
我在自己腰上拧了一把，心里骂自己没出息，人家生孩子就把你吓成这样，吞咽了两次口水之后我才小心翼翼的挪动到了电梯里面的位置，跪坐在地上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
“不要胡乱的用力气，听我的，我让你用力再用力，孩子是顺位，只要你努力他绝对平安，你要把他平安的带到这个世上来，现在深呼吸。”
我知道是叫这个产妇深呼吸，可我还是不自觉的跟着一起深呼吸，这里空间十分狭小，空气几乎是没办法流通的，血腥的味道在肆意蔓延，但是这血腥却是在迎接新生，与以往的任何意义都不同。
“好疼……啊……我本来想做剖宫产的，顺产的话……身材恢复的肯定慢啊……”
这些知识我几乎是一窍不通，所以转头看着她疼到扭曲的脸问道：“真的会恢复的慢吗？可是剖宫产不是会留下疤痕吗？”
“呜呜……所以说做女人倒霉嘛……我们生孩……孩子这么痛，男人却只要等着做爸爸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十分认同她的这番话，那什么的时候最爽的是男人，生孩子最痛的是女人，这么一看女人的确是很吃亏。
护理主任有些失笑的看了我和正在生孩子的这位一眼：“你们俩能不能严肃点，这生孩子呢！力气都用来聊天了孩子还生不生了？”
“对对对，你这生孩子呢！你得认真点。”我安抚着这位怨气颇大的产妇，似乎也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我以为刚才她喊成那样就已经是够疼的了，可当她疼的开始破口大骂时我才意识到距离这疼还早着呢！耳边充斥着她咒骂她老公的话，我听的无比精神，对于人类骂人的语言涨了很多知识，原来骂人还有这么多花样，看来语言学真的是一门深不可测的课程。
随着时间的推移电梯里的气温在逐渐升高，空气却在一点一点减少，就连这位生孩子产妇的骂人的声音也变小了很多，我全身好像都被汗泡透了一样，额头也湿漉漉的，尽管这个季节还是春寒料峭。
其实电梯外面一直都有救援的声音，只不过我们都太专注，所以谁也没有去在意，就在我觉得全身都快虚脱的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就像给我打了一剂强心针一样，让我瞬间活了过来。
“出来了，是个女孩。”护理主任大概是我们之中最累的那一个了，不过她迎接这个孩子时的表情让我觉得这辈子我都无法忘记，那是一种如释重负，是一种溢于言表的喜悦。
“呜呜……怎么会生女孩呢？呜呜……”听到孩子是女孩，这位新晋妈妈立刻呜呜滔滔的哭了起来。
“女孩怎么了？什么年代了不会还有重男轻女的观念吧？”护理主任不认同的皱眉，认真的清理着那个小婴儿的身体。
吭哧吭哧了好一会儿孩子的妈妈才说道：“哪啊！我是想到我女儿以后也会像我一样忍受生孩子的疼我心疼。”
“……”这思维的跳跃简直是毫无逻辑可循，不过我表示了认可。
护理主任将那个小小的还在不停的哭泣挣扎着的小婴儿递到了我面前：“抱抱吧！地上可能会凉，我得帮产妇收拾一下。”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拒绝：“我没有抱过孩子，我……我怕……”
“什么事都会有第一次，没生过孩子的不也把孩子生了吗？抱抱吧！看着和抱着是有不一样感觉和体会的。”
在两人的鼓动之下我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了那个孩子，已经慢慢止住哭声的他还没能睁开眼睛，全身的皮肤显得皱巴巴的，活像一个小老头，和我想象中那种粉嫩的婴儿的确是有很大的区别。
“怎么长这样啊？”尽管我很像控制住自己却还是一个没忍住说出了大实话，这个小孩可不怎么漂亮。
“噗嗤……一看你就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小孩子出生时都长这样，差不多两个礼拜就能变成那种漂亮宝宝了。”护理主任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而她也没说错我的确是没有机会接触这种新生儿。
抱着小小的她我有些不知所措，这辈子把这么小巧的活物抱在怀里的记忆就只有两只狗狗小时候，但即使是那时候万岁爷和大公主也比她大出很多。
“快，给我看看我女儿，长的到底是多不漂亮啊让你嫌弃成这样。”
我正要递到她面前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却睁开了双眼，这让我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一双漆黑的眼睛，一双干净没有受到任何污染的纯净眼睛让我内心是如此的震撼，好像这一眼就连灵魂都被洗涤了一般。
我抬头看向护理主任说道：“她睁开眼睛看我了。”
“怎么这样？我的女儿应该第一眼看我才对的嘛！”
“有人说婴儿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谁个性就会像谁，当然这种说法没有根据，不过很多人都还是愿意讨这个彩头。”护理主任的话音刚落，电梯就恢复了正常的运转，在上升了几十公分之后门打开了，原来之前电梯停在了两个楼层之间。
我抱着孩子看向电梯门外，橘色衣服的是消防维修人员，白色衣服的是医护人员，但是这些都成为了无意间看到的，因为我最先接触到的是顾北初那双写满了担忧的双眼。
孩子被护士接走，产妇也被抬上了担架，一双手不给我丝毫回应和反抗的能力将我抱进了怀中，顾北初的声音在颤抖，身子比声音颤抖的还厉害：“卫凉夕，这个反应就是害怕吗？是吗？”
刚刚看了孩子一眼安静下来的新妈妈又不依不饶的哭了起来：“我们家那个死鬼去哪了？孩子都生了也不出现，看看人家……”
她还说了些什么我没听到，总之随后他的丈夫就几乎是一路飞奔到了电梯口，我和顾北初还站在电梯里，我有些难以接受，刚才抱的还是一个小小的身子转眼间就大到我抱不住的体型。
我是恍惚的被顾北初抱回病房的，脑子里一直都在回放着那个小婴儿睁开眼睛看我的样子，以及护理主任几乎累瘫到需要人搀扶的样子，最多的却是那个刚生完孩子就哭却还是无法掩盖住幸福的样子，原来小孩子的到来是一件这么美好的事。
这次我的心再次动摇了，手附在小腹上似乎能感受到一个小生命在安静的沉睡着，如果他能顺利来到这个世上第一眼回看到的人是谁？是医生，护士，还是我呢？
小孩子是无辜的，现在我能更深切的明白这句话的意义所在了，他们的到来没有任何的过错，错的是带领他们来到这世上的人而已。
“凉夕，留下这个孩子好吗？留下他好不好？以后的人生中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能不能把孩子留下来？”顾北初坐在床边双手握着的手不放，脆弱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冷静自持的顾氏总裁。
我在心软，我也在控制着自己的心软，我在动摇，我也在控制着自己的动摇，是理智一些还是应该感性一些对我来说显得如此难以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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