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我要做你的眼睛

江慕凡笑着摇了摇头：“别这样卫凉夕，不要觉得欠我什么，我不想让你觉得愧疚更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明白吗？”

我明白江慕凡的意思，可不代表我就能像他一样的思考也不能去无视他的付出，我不是无情的人，甚至不是个冷情的人。

“我没觉得自己亏欠你什么，也没觉得你是什么负担，但是以后我会是你生命里的一部分，我会做你的眼睛，江慕凡，你带我看了这辈子最好看的喷泉，以后的日子里我也会带你去看喷泉，我帮你看。”

朝着虚空的方向伸出了手，江慕凡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把手放进他的掌心里眼里的泪才滴了出来：“可是，你没办法再做医生了，没办法再握手术刀，我这双眼睛好像没从前视力好。”

试着将我抱住，江慕凡一下一下拍抚着我的背：“听我说，以前我没办法放开的手现在也总算是有理由放开了，我给不了你幸福，我对自己说过，我唯一会放弃的理由不是你的拒绝，而是我没办法没能力守护你，现在也是时候了，卫凉夕，你要勇敢，去找自己的幸福吧！这辈子你太苦了，也该幸福一次了，我不能拖累你。”

“江慕凡，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了我要做你的眼睛以后我就是你的眼，你不要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手，我也不认为你会拖累我，你说过经过上次的事我们已经是生死之交了，当时我以为自己一定会死的，或者那时候我其实已经死了，是你又给了活下去的机会，用这双眼睛跟死神交换了我活下去的机会，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的爱上你，也许不是现在，可也许就是明天呢？”

也许我现在对江慕凡还只是充满了感激与心疼，但是爱情不就是从对一个人心疼开始的吗？我知道这个选择一定会辜负了别人，可是对比起来我不能让江慕凡失去了双眼还要承受这种打击。

更用力的抱着我，江慕凡用下巴蹭着我的头发语气是满满的无奈：“真拿你没办法，也好，也许时间长一些你就会明白了，这段时间就暂时留在我身边吧！”

最终江慕凡还是完全失去了双眼，除了角膜移植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重见光明，可是角膜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全世界有那么多失明的人都在等着角膜捐献，哪有那么轻易就能碰到呢？

江慕凡站在病床边我帮他扣着衬衫的扣子，尽管他说这种事完全可以自己来，可我还是像是照顾小孩子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

扣上最后一颗扣子之后我才试着说道：“我想要给何阿姨打个电话说一下你现在的情况，可我又怕她情绪太激动，你说我是打还是不打？”

“暂时不用，等我适应这种生活再说吧！到时候我自己跟她说，你说肯定又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知道这是对我的体贴我也没再强求什么，抬头看向这双还是一样漂亮的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会看不到了呢！是的，这双眼睛还是一样的漂亮，只是失去了原本的那种光彩一样，就像夜明珠不再发光，只剩下毫无生气的晦暗。

苏云禾没有制止我搬去和江慕凡一起住的行为，他即使心里不愿也不会试图勉强我什么，突然就觉得对于他这种无限包容与纵容的行为无比感激，还有小白，他也明确的表达了意思，孩子是不可能让我带走的，其实他应该也知道，我没打算带走，现在单是照顾江慕凡一个就让我忙的找不到北，如果带走小白的话估计我就更没办法休息了。

江慕凡之前住的公寓这段时间已经完成了无障碍改装计划，这样的事我的脑子是绝对想不到的，还是苏云禾，就连施工的人员都是他安排的，所以这次再来到这里已经和上次大为不同了。

跟眼睛看不见的人一起生活对两个人都是很大的考验，好在江慕凡没有出现一般人在失明后导致的性情大变，情绪失控，只是现在的他看上去还是比从前沉默了些，当然，这些是我观察出来的，有些时候他不知道我就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会茫然，也会无助，所以我基本上寸步不敢离开。

生活似乎就这么安定了下来，之前那场绑架那场大火逐渐远离，只是留下的阴霾还是一直笼罩在心头挥之不去，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总有一些东西是需要时间去治疗的。

我的生活轨迹很简单，每天担负着照顾江慕凡的任务，然后就是陪着他练习适应黑暗里的生活，这些都是需要摸索的，然后礼拜三和礼拜六下午会去玫瑰园那边看望小白，虽然我没有说，但是所有人也都明白我想起了关于过去的一切，这期间一直都没有在我面前出现的人是顾北初，而我忙碌到几乎忘了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有些人的突然出现会像他突然消失一样毫无理由，不一定在什么时间，也不一定在什么地点，就像是夏天的天气一样，说变那么就变了，有些人说来那么就来了。

拎着从附近超市买的东西我和很多人在一起等着绿灯亮起之后通过这段马路，低头算了一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没买再次抬头时就看到了对面的人。

人是奇怪的生物，有些人的熟悉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本能被镌刻进了脑子里，对面站了那么多的人我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顾北初，比上次见的时候似乎又瘦了一些。

过往的车辆纷纷停了下来，一直静止着的人群开始往前走，我也在其中跟着一起走，这种走其实只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跟所有不同的是顾北初站在了马路对面没有动，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他的眼睛，所以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也在看着我。

咖啡馆里服务员送上了两杯咖啡，两杯都是黑咖啡，顾北初夹起方糖要给我放进杯子里的时候我拒绝了，拒绝的话让他把方糖掉落在了桌面上，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才说道：“你都想起来了。”

没有试探和询问，一杯咖啡就足以证明我重拾了过去的记忆，双手捧着咖啡杯转了转，杯子还是温热的，即使夏天我也习惯了喝热饮。

该说些什么呢？或者该从何说起，思考了好一阵子之后我才起了一个话头：“其实当我得救的时候我就想起来了，想起那个孩子是怎么失去的，想起日本的三年是怎么度过的，也想起了你们顾家跟我们卫家的恩怨，当然，也想起了在岛上发生的事，你想要杀了我，最后救了我之后又用了另一个方式来杀我。”

顾北初的表情很淡然，或许这不叫淡然，只是绝望下的一种妥协，关于我说的那些他没有辩解什么，当然，辩解也是无力的，我不再是失去记忆，嗜甜又话多那个我。

咖啡馆里人不多，这个时间不会有那么多人有闲情逸致来喝咖啡聊天，所以整个咖啡馆里也只有三五人，很清静，但有时候吵闹未必完全是坏处，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旦安静下来周围都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只能任由一种叫做相对无言的尴尬氛围肆意蔓延。

“顾北初，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搅动咖啡勺的手停顿了下来，顾北初抬头看向我，双眼无波无绪。

叹了口气我才淡淡的转头看向窗外躲开那双眼睛：“在我看来，你这半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一直都在执着与过去，也可以说执着于已经失去的那些，无论人或者是事。”

有些人可以轻易的去了解别人，但他未必就能了解自己，顾北初就是这么一个人，性格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命运，他善于去观察别人却从不曾审视自己，所以这么多年来他就像陷入了一个怪圈一样，总要在失去之后才发觉自己原来是需要的，是在乎的，只可惜失去的那些永远不可能再回来，所以他也一直都在这个怪圈里无法挣脱。

“为什么要这么说？至少在我看来我是想要你的，一直都是。”顾北初不大赞同我的说法，手再次搅动起咖啡勺，空气里飘满了这种香气，醇香而不腻。

转回头来我直视着顾北初的双眼，和记忆中的很像却又不一样，总会有些东西在悄无声息的改变着，不给你发现和反应的时间一切就都成了另外一番模样，人生太短，无奈太多，所有的所有一旦发生都会让人觉得猝不及防。

“你是想要我的，所以在得不到的时候你会用尽方法和手段，甚至想过杀了我，然后你发现其实可以让我忘记过去所有的一切，这样我就可以忘记对你所有的怨与对顾家的恨，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一种结果，诚然，你也确实这么做了，可结果呢？”

这世上总有一些事不适合拿出来讲，因为拿出来讲的同时就注定要刺伤别人也刺伤自己，所以人们总是习惯隐藏，并且是多数人心照不宣的一起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