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尼明阿图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亲自教乌讷楚读书识字,给她讲蒙古族的历史故事、传说,而乌讷楚此时总是非常的安静和专注,她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无数个为什么似乎总盘踞在她的脑海,需要玛尼明阿图一一解答。看到女儿如此好学,玛尼明阿图对乌讷楚提出的为什么总是耐心地予以解释。
光阴如梭,乌讷楚像父亲期待的那样,出落成一个漂亮聪明的女孩,但她并没有像玛尼明阿图期待的那样成为一个温柔的小姑娘,她像一只自由自在的小羔羊,和哥哥这些男孩子们一起在草原上尽情的奔跑、嬉闹,经常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回来,每当这时,吉格肯就会严厉地训斥她,甚至会施予小小的惩罚。但吉格肯的训斥和惩罚一过,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依旧跟随在哥哥们的身后。
她尤其喜欢看哥哥及赛因这些年长的孩子们在一起玩摔跤、射箭、骑马的游戏,有时,她不甘心只在一边拍手叫好,就学着父亲的模样对这些男孩子们指手画脚,指挥着他们,奥巴岱嫌她碍事,总不耐烦地对她说:“去去去,这些游戏你玩不了,和苏丽雅去找那些女孩子们玩嘎拉哈去吧。”
嘎拉哈是用牛羊的腿踝骨做成的,掷嘎拉哈是蒙古族女孩子们喜爱的一种游戏。嘎啦哈可多可少,四个就可以成局,玩耍的人多寡随意,一般分成两伙进行团体角逐。玩耍的时候,先把若干嘎啦哈撒在平坦处,然后捡起一个抛起,在其降落前把姿态一样的嘎啦哈尽可能多地抓在手里,再接住抛起的那一个嘎拉哈,最后按手里抓起的嘎啦哈的个数记分,以积分高者为胜,但如果抓不住抛起的那一个嘎拉哈,就算失败。
乌讷楚对嘎拉哈这种女孩子玩的游戏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她对骑马射箭倒是情有独钟,总想跃跃欲试,可是奥巴岱哥哥总不让她参与。
这天,奥巴岱、呼鲁格齐、赛因带着他们的随从齐格奇、楚鲁、桑木及其他那可儿(那可儿是伙伴的意思)一起摔跤,乌讷楚与苏丽雅也来凑热闹。奥巴岱认为乌讷楚这是在添乱,为了摆脱她的纠缠,他对齐格奇和楚鲁耳语了半天,然后让齐格奇教乌讷楚如何摔跤,乌讷楚欣喜若狂。
齐格奇煞有介事的向乌讷楚介绍了摔跤的一些要领,几次以示范为借口将乌讷楚摔倒在地。乌讷楚一次又一次倔强地从地上爬起来,说:“再来!”
奥巴岱坏笑着说:“齐格奇比你年龄大很多,你是摔不过他的,让楚鲁和你试一试吧。”
乌讷楚也学哥哥们做鹰舞飞跃状,双手挥舞着跃入场中,她抓住楚鲁的肩头与楚鲁交缠在一起,楚鲁忌惮小主人的身份不敢出手,只是一味地让着乌讷楚,乌讷楚抄腿、使绊子、甩大背,企图将楚鲁摔倒在地,可楚鲁象山一样稳健,无论乌讷楚用什么招数,他都能一一化解。乌讷楚小脸憋得通红,头发散乱开来,依然努力着试图取胜。
奥巴岱大声咳嗽一声,楚鲁扭头看一眼奥巴岱,奥巴岱冲楚鲁一努嘴,楚鲁点点头,一使力就将乌讷楚轻轻摔倒在地上。接连三次乌讷楚都被楚鲁轻松摔倒,乌讷楚颓废地坐在地上。
赛因是克舍的儿子,比乌讷楚大五岁,对乌讷楚犹如亲妹妹一般,见奥巴岱故意欺负乌讷楚,就走过去拉起乌讷楚说:“来,我和你试一试。”
乌讷楚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又和赛因交缠在一起。
乌讷楚的眼睛死死盯住赛因,乘赛因不备,突然使了一个绊子,赛因顺势摔倒在地上,乌讷楚雀跃着喊着:“我赢啦,我赢啦。”
奥巴岱昂着头,对乌讷楚嘲讽道:“那是赛因故意让你呢,就连齐格奇也不是赛因的对手,你以为你能赢得了他吗?”
乌讷楚扫兴地瞪着奥巴岱,恨恨地说:“等我长大了再说!”
乌讷楚悻悻地离开,身后传来伙伴们嘲弄的笑声。
吉格肯毡房前,其其格带着乌讷楚三岁的弟弟布合库台在一旁玩耍着,布日玛正在一个大木桶中捣拌着,吉格肯抱着一岁多的小儿子额凯,用一只手将一张羊皮塞入木桶中,布日玛俯身将身边奶桶中的黄色液体拎起来倒在木桶中的羊皮上,用木棒将羊皮浸入液体中。
蓬头垢面的乌讷楚回到吉格肯的毡房前,吉格肯看到出门时还被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儿,此时又是松散着小辫,满身尘土地回来了,不由皱起眉头训斥道:“又到哪疯玩去了?看你这一身的土。”
情绪低落的乌讷楚见布日玛正拿着木棒在木桶中捣拌着,不理会吉格肯的训斥,径直向布日玛走去。乌讷楚趴在木桶边上看着木桶中的羊皮,问道:“嬷嬷,你在做什么?”
布日玛说:“熟皮子啊。”
乌讷楚好奇地问道:“羊皮还要做熟了才能用吗?”
布日玛“噗嗤”一笑道:“傻孩子,熟皮子就是把羊皮泡在酸奶的奶清中,等挂在羊皮上的油和干硬的肉皮泡软后,再刮掉它们,这样羊皮就会变得柔柔软软的,才能给你们做蒙古袍和羊皮被啊。”
和布日玛的聊天,让乌讷楚很快忘记了先前的不快,她站在布日玛前愉悦地说道:“嬷嬷,让我来捣吧。”
布日玛让乌讷楚握住木棒,和乌讷楚一起捣了起来,乌讷楚兴奋地捣着,不时仰起头笑着看一眼布日玛。
吉格肯见乌讷楚对她不理不睬,只顾着与布日玛捣皮子,不由又训斥道:“我的话你听到了吗?快去洗脸换衣服,你再这幅模样回来,就罚你不准吃晚饭。”
布日玛放下手中的木棒,蹲在乌讷楚身旁悄声说:“听阿妈的话,不然晚上没有晚饭吃了。”
乌讷楚顽皮地冲布日玛扮个鬼脸,双手捂在布日玛耳边也悄声说道:“有嬷嬷在我不会挨饿的。”
其实吉格肯早就知道了布日玛和乌讷楚之间的小秘密,见她俩当着她的面还故作神秘,忍住笑看着忠心的布日玛和可爱的女儿。
待乌讷楚说完,布日玛站起身牵着乌讷楚的手进入毡房,端来一盆水为乌讷楚洗了脸和手,又从木柜里拿出衣服为乌讷楚换衣服。吉格肯进入毡房时,布日玛已经为乌讷楚换好了衣服,正在给乌讷楚梳头。
吉格肯见梳洗过的女儿又恢复了姣好可爱的容颜,觉得这个女儿实在淘气,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文静可人,不由又皱着眉头训斥道:“你一个女孩子,应该玩那些适合女孩子玩的游戏,看看你,每天把自己弄得像匹野马似的,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的,哼!和男孩子摔跤,你哪能斗得过他们。”
吉格肯的话又勾起了乌讷楚的伤心事,她泪汪汪地高声反驳道:“女孩子怎么了,哼!他们就是欺负我小没力气,等我长大了再说!”
听了乌讷楚的话,吉格肯和布日玛忍俊不止,哈哈大笑起来,乌讷楚却认为阿妈和嬷嬷在嘲笑她,她感到委屈和恼恨,不由哭了起来。
毡房外传来玛尼明阿图洪亮的声音:“什么事这么开心?大老远就听到了你们的笑声。”
驯马归来的玛尼明阿图满面通红的进入毡房,一看到玛尼明阿图,乌讷楚泪流满面地扑向玛尼明阿图的怀抱。
看到乌讷楚流泪,玛尼明阿图赶紧抱起乌讷楚,疼爱地问道:“是谁惹我的宝贝女儿生气了?告诉阿爸,阿爸用马鞭子抽他。”玛尼明阿图抱着乌讷楚坐到床榻上。
吉格肯笑道:“你就惯着她吧,一个女孩子没点女孩样,整天和男孩子搅在一起学什么打仗摔跤的。”
玛尼明阿图故作惊讶状态,看着乌讷楚说道:“女孩子怎么啦,我的乌讷楚就要做草原上的女英雄,是不是?”
乌讷楚搂住玛尼明阿图撒娇道:“就是嘛。”
玛尼明阿图拍拍乌讷楚的后背说:“女英雄是不轻易流眼泪的。”
乌讷楚松开玛尼明阿图赶紧拭去眼泪望向玛尼明阿图。
玛尼明阿图笑着掐一掐乌讷楚的脸庞说:“这就对了。来,现在告诉阿爸是谁把你弄哭了?”
乌讷楚委屈的眼泪又涌进眼眶,但是极力忍着没有流下来,委屈地说:“是奥巴岱哥哥,他让齐格奇、楚鲁和我摔跤,故意欺负我。”
玛尼明阿图哈哈大笑道:“你输啦?”
乌讷楚难为情地点点头。
玛尼明阿图把乌讷楚放到地上,抓住乌讷楚的双肩说:“你今年才五岁,无论年龄还是力气你都已经输给他们了,明知道自己要输,为什么还要去尝试呢?你应该蓄积力量,等你有能力的时候再去和他们较量。”
吉格肯插话道:“一个女孩子任何时候都不会赢了男孩子的,你教她这些干什么。”
玛尼明阿图对吉格肯的话置若罔闻,依然对乌讷楚说道:“如果输了就躲回家偷偷抹眼泪,那是懦夫的表现,出去玩吧,让他们看看我的宝贝女儿是胜不骄败不馁的女豪杰。”
乌讷楚笑嘻嘻地应一声“哎!”转身跑出了毡房。
吉格肯不满玛尼明阿图对女儿的教育方式,埋怨道:“一个女孩子就该文文静静的,你看看苏丽雅,什么时候都温柔可人的,而我们的女儿,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你还这样教她。”
玛尼明阿图笑道:“只要我们的女儿健健康康的,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约束她干什么,再说这样的时光不知还能存续多久。”
吉格肯听玛尼明阿图这样说,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玛尼明阿图自知失言,急忙掩饰道:“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女儿一转眼就要长大嫁人了,她在我们身边的时候就不要约束她了,让她自由自在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吧。”
吉格肯松口气,也笑道:“那也不能一味的由着她的性子,该管的时候也要管一管,不能就这样惯着她,啊。”
玛尼明阿图没有听从吉格肯的劝告,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宠爱着乌讷楚,只要是乌讷楚所求,他总是一一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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