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重塑神骨

2017-06-16 作者: 纯夏之尘
第92章 重塑神骨

再一次进宫,总有种物是人非之感——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连道路两旁的牡丹花,都依旧开得荼蘼旺盛。

或许,或许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因为,这里少了个人吧。

封爵仪式并不是很浩大,由指定的内侍,在受封者面前,宣读授给封爵位号的册文,再授予玺印,受封者叩拜谢恩,仪式便算是完成了。

参加仪式的人,可以由受封人自行决定,也可由受封者的长辈决定,皇帝自然不会理会这种事情,皇昱的母妃又早早过逝,所以,谁来参加他的受封仪式,自然而然便由他自己说了算。

除了锦歌和承玉,仅有一个照看皇昱的嬷嬷,以及两位公主参加,阵势实在单薄得很,不过皇昱似乎并不在乎,接过诏书的那一刻,脸上满是欢喜自得的笑意。

“承玉哥,你看我是不是很威风?”捧着诏书,举着玺印,皇昱摆出一副小大人的姿态,缓步踱至锦歌与承玉面前。

锦歌想笑,就算他已经被封王了,但在自己眼里,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做出这样的表情与动作,实在与他的外表不符。

承玉淡淡一笑,“是很威风。”

锦歌诧异,承玉竟然会夸赞他,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明明只是个小鬼头的说。

得到了承玉的夸赞,某人更是得意了,举着玺印,在锦歌面前晃悠:“怎么样?连承玉哥都夸我了,以后你见了我,可得放恭敬些,不许叫我小鬼头,要叫我成王。”

锦歌忍住笑,屈了屈膝:“是,成王殿下。”

一点也没诚意,皇昱不满,“哼,你这女人就知道气我。”

锦歌这回没跟他打嘴仗,而是郑重严肃道:“你也别恼,今后只要在正式场合,我必定会给足你面子,再怎么说,你也是亲王了,要是连自己的朋友都不敬重你,那估计就不会有什么人敬畏你了。”这应当也是承玉夸赞他的原因吧。

皇昱肩膀一垮,叹气道:“当个王爷这么麻烦,算了,反正你也不会经常进宫,没必要总是对我恭恭敬敬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皇昱将玺印揣好,兴致勃勃提议道:“上回你进宫,还没有好好逛一逛吧?宫里很漂亮的,看到那些牡丹了吗?都是用特殊术法,使之保持四季常开,御花园就更漂亮了,什么蔷薇芍药,应有尽有。还有一种叫火狐灵琉的花,就是整个东洲,你都找不出第二株来,我曾经看过一次,花瓣就像火狐的尾巴,一簇簇的,还会动呢,可好看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还是算了吧,改日。”锦歌不想多惹麻烦。

皇昱明显失望:“为什么啊,你又没有什么事要做,大祭师也不在。”

正因为奕铉不在,她才要事事小心,那些看不惯自己或者是皇昱的人,肯定会趁此机会找茬,她倒不是怕了那些人,只是不想牵连到皇昱还有哥哥。他们在这个宫里,本就寸步难行,自己不能为其分忧,至少也要不给添乱。

“那……去我的宫殿坐坐,总可以吧?”皇昱知道拗不过锦歌,只好妥协。

“这……”比起待在宫里,她更想出宫。

“就一会儿。”皇昱眼中满是祈求。

不忍拒绝,锦歌道:“那就一会儿,真的只有一会儿。”

“哎,知道了。”皇昱摆摆手,像是生怕她会反悔一样,扯着她的袖口,就往自己所住宫殿方向拽。

皇帝向来对自己这个第五子不怎么看重,不过倒也没有苛待他,住的用的,都是顶好的,看来这个皇帝虽昏庸,却也不至于混账。

“父皇说,我年纪还小,等过上两年,再另外给我辟府。”

皇室有规定,有了封号的皇子,就必须搬离皇宫,在宫外另外开府,皇昱算是开了先河,还未到年纪就被封了王爵,现在就出宫开府显然不合适,皇帝这个举措倒也合理,更重要的是,留在宫中,比在宫外更为安全。

锦歌不由得开始猜测,那位荒淫无度的皇帝,真的如表面一般昏聩荒唐么?

古来便有大智若愚者,敛藏锋芒,或为卧薪尝胆,一举逆转,又或为安身立命,保全自身,就是不知,这位皇帝究竟是哪一种?

“喂,你上回答应我的事,是不是给忘了?”刚坐定,就听皇昱气呼呼问道。

“什么?”

“你这女人,太不讲义气了!”皇昱气得脸色涨红:“你明明答应我,只要我带你去见大师,你就给我打造一件兵器!”

啊,原来是这事啊!锦歌示意他别急,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打了开来:“我答应你的事怎么会忘?你当我是那出尔反尔的小人?”

皇昱盯着她手里的锦囊,眼睛发亮,“那里面就是给我的武器?还能缩小?”

锦歌笑着摇头:“自然不是武器。”

“不是武器?”皇昱眼神又黯了下去,颇为失望:“不是武器我不要。”

“不要?”她扬了扬眉,“真的不要么?这可是个好东西,你一般的刀尖要有意思百倍。”

“能有什么意思?我才不稀罕呢。”嘴上说着不喜欢,眼睛却时不时往锦歌那边瞟。

见状,承玉也来了兴致:“锦歌这几日一直在忙碌,原来就是在忙这个。”他催促:“快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

“还是承玉识货,既然某人不要,那我也不勉强。”

“谁说不要了!”皇昱冲到她面前,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锦囊:“咦?这是什么?菱花镜?”他一脸嫌弃:“我又不是女人,要这玩意做什么?”

“不要就还来,我还不想给你呢。”锦歌伸手。

皇昱身子一转,就是不给她:“虽然用不上,但拿来做摆设也是可以的。”

“你这个小混蛋!”锦歌气骂了一句,起身欲夺回锦囊:“那可是我花费了无数心思,打造出的通冥宝镜!”

“通什么宝镜?”皇昱是学过武的人,身形灵活度远高于锦歌,锦歌这个半吊子,自然无法从他手中夺回锦囊。

“是通冥宝镜。”锦歌见夺不到,干脆放弃,重新坐回椅子上,“只要双方各持有一面宝镜,对着镜子呼唤对方的名字,就可以看到彼此看到对方,听见对方的声音。”

皇昱一听,眼睛里再次爆发出雪亮的光泽:“这么神奇啊!”

承玉也是不住称赞:“锦歌果然想法不俗,再厉害的武器,也只能做取人性命之用,而这宝镜,却可令分隔两地之人,犹如时刻相伴,不曾分离,实乃妙哉。”

皇昱没有想那么多,对于这镜子,他有着太多好奇,于是猴急地跑到锦歌面前,拿起一面镜子,“直接呼唤对方名字就可以吗?”

锦歌握着他的手,将镜子抬高了一些:“这样,对方才能看到你的样貌。”

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皇昱轻咳一声,显得很是紧张:“就……就这样吗?”

“对,呼唤对方名字的时候,脑海里也要想着对方的音容相貌,这样镜子另一端的人,才会收到呼唤的讯息。”

“哦,知……知道了。”

锦歌放开手,向椅背靠去,眼中满是自得的神采:“有了这镜子,就算我不进宫来,你也是可以见到我的。”她又转向承玉:“我为承玉也准备了一面,放在你书房的桌子上了。”

承玉难得露出一丝受宠若惊之态,诚挚道谢:“劳锦歌费心了。”

不好意思一笑,她不敢说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私心使然:“不费心不费心,做一个是做,做两个也是做。”她笑着从怀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镜子,“你瞧,以后我们三个,可以随时随地聊天了。”

这倒是个好想法,皇昱见了直欢呼:“这东西不错,比刀剑什么的有意思多了。”这算是自打嘴巴了,刚才还说没意思不想要呢,不过皇昱假装没察觉到,大度地挥挥手:“虽然不是我要的东西,但看在比较有用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末了,又补充一句:“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可千万要记得我,不能一个人独享!”

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就看你表现了,我不喜欢总是对我指手画脚的坏孩子。”

“你说谁呢?”皇昱一副龇牙咧嘴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锦歌见势不妙,躲到承玉身后;“怎么?不肯承认自己是坏孩子?”

皇昱没有追过来,而是站在原地,脸颊绷得紧紧的:“我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不许再这么说我!”

锦歌呆了呆,这小子生气的原因,竟然是这个!明明就是个小鬼头啊,不是孩子是什么?真是奇怪。

“好吧,这么不想当小孩子,以后我不这么叫就是了。”锦歌没见他这么生气过,不敢再招惹他,只好投降。

也不知到底是跟锦歌生气,还是在跟自己生气,之前还一脸兴奋的皇昱,这会儿却变做一脸沮丧。

承玉看着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低叹一声。

锦歌吐吐舌头,她自己也搞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招惹到皇昱了,是不是皇家的人性格都这么古怪。

“嗯?”她忽然看到什么,三步并两步赶到窗前,极目远望:“那个……那个人好像是灵萝啊,她怎么会在这里?”

生气中的皇昱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那是韩大师新收的徒弟。”

韩大师收的徒弟?她没有听错吧?或者……没有看错吧?

她再次凝神朝窗外看去,对方虽侧着脸庞,但她却能肯定,那就是灵萝。

“也不知韩大师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收这个女人做徒弟。”皇昱似乎很不喜欢灵萝,口吻中满含厌恶:“我记得,之前在北堂山庄好像见过她,是北堂菀的丫鬟吧?”

看来他记性不错,锦歌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一边点头:“嗯,她是北堂家二小姐北堂菀的贴身婢女。”

“听说那个北堂二小姐,似乎疯了。”承玉也架不住好奇,问了句。

说起这事,锦歌就觉得心情沉重,“嗯,的确是疯了,不过我没有亲眼见到。”

皇昱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补充了一句,“是被我表哥逼疯的,因为他喜欢上了锦歌,要退婚。”

锦歌简直想要一把掐死他,这小子是故意的吧?

不过这事,就算他不说,也早就传遍了整个帝江,承玉自然也有所耳闻,但他却不相信,堂堂北堂世家的二小姐,能被区区一个悔婚逼至疯癫,想来这其中,应当还有隐情。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锦歌不想在宫里久留,皇昱没辙,只好送他们离开。因为有了锦歌送的通冥宝镜,皇昱也并不觉得有多伤感,等今晚只剩自己一个人时,就拿出宝镜来试上一试。

出宫的时候,正巧与皇家铸造司的人打了个照面,承玉年纪虽轻,但资历不浅,宫中敬重他的人不少,即便他已离开皇家铸造司,但那些匠师见了他,还是恭恭敬敬地行礼作揖,锦歌眼尖,一下子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灵萝。

哈,还真是她,以往看着悄么蔫的,没想到这么有本事,一下子就出人头地、一鸣惊人了!既有这种本事,为何还要委曲求全地在北堂菀身边当丫鬟?

总觉得她不简单,可再不简单,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锦歌闲闲地撇开目光,不再看她,而随着众人一同低头行礼的灵萝,却有一抹怨毒的冷光,自低垂的眼角,投向锦歌。

……

天庭很少有如此萧条的时候,百年一轮回的冬季,就像个是诅咒,让世间的一切生气都被一并掩埋,唯剩冰冷的绝望。

这也是司南上仙讨厌冬季的原因,每当天界陷入一片冰天雪地时,他都会觉得很不舒服,有种世界将要被毁灭的感觉。

幸而奕铉回来了,虽然只回来一天,但对于他,对于其他的神仙来说,也算是个不小的安慰。

元灵老君说,这一回,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奕铉下界,可他那脾气,又有谁能够劝得动?可恨的是,包括紫微星君,都将这艰难无比的任务交给他来完成,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让他去做一件根本无法完成的事情,还不如让他娶死来的简单痛快。真把他逼急了,他也跟着尊上一起下界!

带着诸人殷殷希望的司南上仙,怀揣一腔旺盛肝火,来到了天界虽神圣的所在——九天玄宫。

“尊上!”司南上仙望着漂浮在空中的金色咒文,脸都快气歪了,“您怎么可以妄动离魂术!”虽然很气愤,但他却不敢上前打扰。

片刻后,空中咒文渐渐变淡,而后消失,奕铉起身,一脸沉冷地看向他:“谁让你进来的?”

奕铉发起火来,没有人会不害怕,司南上仙望着他黑沉的脸色,心中无比忐忑:“尊上息怒,属下今日前来,是想请您……”

“不用说了!”奕铉一挥袖,打断他的话:“我说过,我只回来一天,一天后,无论你们用什么法子劝我,我都会离开。”

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司南上仙无奈道:“尊上就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生灵着想。”

“这种老一套的说话,你还不觉得腻歪?”

是腻歪,但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司南上仙先前还抱着一丝侥幸,也许自己真能劝说奕铉留下,但此刻,他却感到一阵灰心丧气。

“适才的离魂术,尊上还是莫再动用为好。”

“放心,只是最简单的离魂术,暂时控制凡人的行为而已,没有大碍。”

司南上仙有很多疑问,想问,却又不敢问,只能将满腔疑惑憋回去:“尊上此次下界,还望切莫久留,这天界,怕是不太平……”天界最近的确有些不安宁,这也是紫微星君急着让奕铉回来的原因。

奕铉正想问他此话何意时,元灵老君突然急急赶来,连行礼都顾不上,喘着粗气道:“尊上不好了,西海那边出事了!”

奕铉和司南上仙齐齐色变,“出什么事了?”

元灵老君拄着拐杖,爬满了皱纹的脸庞不停颤着,似乎没有那个拐杖做支撑,他就要倒下了一样:“西海有一沿海城镇新塘,不知何故突发大灾,海水倒灌,雷鸣不止,整个城镇都被海水淹没,一片汪洋,宛若泽国,镇内百姓死伤无数,鲜有生还!”

这个消息,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道霹雳,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奕铉,也不禁露出震骇的表情。

“怎会如此!天官没有收到天命,是不能擅自降下天灾的,新塘镇百年来人丁兴旺,受水神庇佑,从未有天灾降下过,就是此后百年,那里也依旧安然无恙,除非有人倒行逆施,否则……”司南上仙蓦地想到什么,骇然看向奕铉,“难道会是……会是西海那位……”

片刻的惊愕后,奕铉神色重归沉冷,“还有何事发生?”

元灵老君道:“听当时亲眼得见灾祸的几个地仙说,海潮暴涨之时,天空上方曾出现过一个血红色的六芒星阵,很是诡异。”

六芒星阵?!

金色的瞳眸猛地收缩,那双波澜不兴的眼中,再次掀起狂风巨浪。

司南上仙见状,大感不妙,不由的追问,“尊上,那法阵有问题?”

奕铉闭了闭眼,脸色严肃得可怕,“应是阎罗血阵,此阵发动时,于休,伤,杜,景,惊,开六处布阵,中央留以死,生两门,同时以万千生灵血肉性命为祭,当可重塑神骨。”

“重塑神骨!”司南上仙大骇,这是什么邪法,简直是闻所未闻。

元灵老君闻言,也是勃然变色,重塑神骨之法古来有之,只是因为太过凶残,被天皇废弃禁止,若有行此邪法之人,必将降下天罚。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逆天行事,犯下这等滔天大罪!

谁干的这件事,对奕铉来说并不重要,会不会降下天罚,对他来说更不重要,他在意的是,行此法者,目的很明确,便是要重塑神骨。

如果行此事者真是那位西海莲帝,那他打算为谁重塑神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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