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2014-08-18 作者: 董陆明;艾驰翔
6

密室内。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

姚开平:“三表哥,你说欠我账是什么意思?当年,我是被当作叛徒追杀的?”

高岩:“组织已查明,你不是叛徒。自首书上你的名字也不是你签的。”

姚开平:“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来取我的人头呢。”

……

姚开平:“钟老先生听孙夫人讲,陕北太穷,长征到那里的红军经济上极其困难。钟老先生后来让我送给孙夫人一张五万元的支票。孙夫人后来说,那笔钱送给了红军。”

高岩:“那时候,我们的确十分困难,主要是经济方面。我们和东北军、西北军不打仗。我们最大的困难是几万人没饭吃、没衣穿。毛泽东给孙夫人写信求援,孙夫人给我们钱,后来又写信说了你的情况。”

……

高岩:“现在我们正与国民党谈判,红军将编入国军,由国民政府发军费。可以说,我们已过了最困难的时候,现在我们党的影响越来越大,从经济上支持我们的人也越来越多。许多国民党统治区的知识青年前往延安,我途经西安时,还遇到从上海去的知识青年,其中一个叫蓝苹,她说认识你。”

姚开平:“噢,她认识钟小姐,到过家里,听说她失踪了,原来是去了延安。表哥,红军编入国民党的部队,共产党是不是也要合到国民党里?”

高岩:“我们和国民党合作抗日,我们仍然是独立的政党,我们的军队名义上听蒋介石指挥,实际上仍然由我们党领导。我们只是接受他们的番号和军费。之光同志,你如果能将自首书的事情写个书面说明,再写个要求恢复党籍申请,你可以马上归队。”

姚开平:“归队?——我已厌倦了绝对服从性的组织。当年黄兴不愿在效忠中山先生的宣誓书上签字,后来仍然一直忠于革命,和中山先生一样为推翻满清王朝而奋斗。孙夫人也不是共产党员,但她——三表哥,我愿意永远做你的表弟。”

高岩:“之光,我理解你,你受的伤害太大了。可是,谁能想到刘一根是叛徒啊,还有之前的顾顺章——九姑对他们那么信任。”

姚开平:“我知道,我一家能平安,肯定与你有关。不然,我家也会像顾顺章家一样被灭门——”

高岩:“不不不,你家和顾家的情况不一样。顾顺章将他的家人都安排到党的要害岗位上。顾顺章叛变后,他们都跟着叛变了,不得不处理他们。当时九姑也很痛苦,从来不吸烟的九姑,连吸三根烟。九姑叫留下两个孩子,结果呢,其中一个孩子后来又在街上认出我们一个人。那人被捕受不了大刑,又招出几个同志,那几个同志宁死不屈都牺牲了。党内还有人因此指责九姑心慈手软,犯了温情主义的错误。”

姚开平:“哦——”

高岩沉思着说:“革命,原本就是万不得已的事情,为了革命大业的完成,为了建立公平正义的新社会,革命者有时候也不得不做一些看起来叫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当初,确实有人主张将大娘和你弟弟除掉,我和陈庚坚决不同意。因为我们知道你所有的事都背着家人。”

姚开平:“革命是改造社会的一种办法,但不是唯一的办法。革命是重要的事情,但生活中还有许多重要的有意义的事情。我是上高三那年因为听了爱因斯坦的话才参加共产党的。列宁领导十月革命胜利后,爱因斯坦曾在一次演讲中说,‘俄国的革命是一次对全世界有决定性意义的、伟大的社会实验。我尊敬列宁,因为他是一位有完全自我牺牲精神,全心全意为实现社会主义而献身的人。我并不认为他的方法是切合实际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像他这种类型的人,是人类良心的维护者和再造者’。出国后,我在美国拜访了爱因斯坦。当我对他说起他那些话对我的影响时,他却说,现在看来,列宁的试验可能会失败。他不满意德国,放弃了德国国籍,有许多国家愿意给他国籍,其中也有苏联,他说他不会加入苏联国籍。他正考虑加入美国国籍。我在国外考察了许多工厂,美、英、德、法这些国家现在很重视缓和资本家和工人的关系。在那些国家,工会的力量很大。政府和资本家都重视工会的意见。对不起,我现在有时候常常感到,在思想上,相对于过去的我,我似乎真的成了一个叛徒。”

高岩:“哦——表弟,你现在这样啊——你的家人都好吗?长征路上,陈庚还说起你呢。他说,我们在这里爬雪山,他小子却在美国搂着资本家娇小姐做好梦。等革命成功了,先来共你的产。”

姚开平:“三表哥,我的那个弟弟周之明真还认识你和陈庚,当年,他为了得赏钱,还真到处寻找过你们。他现在开了一个杂货店,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其中还有日本人——混在一起。他认识你,你一定要小心。”

高岩:“噢——是这样啊。大娘好吗?”

姚开平:“我娘当年中风好了以后,脑子坏了。总说我喝了共产党的迷魂汤,气死了我爹,毁掉了家业,现在住在钟公馆,又成天说在人家的房檐下,心里不是滋味。”

……

高岩:“现在党内由张闻天同志总负责。张闻天同志开明民主,军事上放手让老毛做,统战方面的事全权交给九姑。之光,现在我们正与国民党谈判,国民党将承认我们的合法地位,我们党又面临一个发展自己的大好机遇。之光,你有现在这样的想法,我倒真没有想到——真是士别三日,要刮目相看了。你难道对马克思、对共产主义也不相信了?”

姚开平:“如果我说不相信,是不是又要当我为叛徒?说实话,我现在就想建工厂,办实业。我不想再参与政治。我们以后还是做亲戚吧。亲戚是永远亲戚。”

高岩:“亲戚永远是亲戚。有些道理。之光,你当年是在共产党最困难的时候参加共产党的。为了党,你毁了自己的家,这一点,党是永远不会忘的。这话是九姑说的。我尊重你现在的选择。我还可以告诉你,你是我这次到上海见的第一个故人。党中央有指示,对当年那些失去联系的同志和一些虽然写了自首书但却没有出卖同志的人,如果现在愿意归队,经过审查也是可以的。你认识的人中,有没有这两种情况的?”

姚开平:“那个徐阿本出狱了,不过,他当初是被开除出党的。还有那个老丁,老丁现在做导演,正在筹拍一个抗日电影。我们前几天还见了面,他手下好像有一个组织——”

高岩:“哦,这两年,我们在上海的组织尽管有了些恢复,但力量还太小。主要在文艺界,内部也不团结。请你留意,向我推荐一些可靠的人才。”

姚开平:“我这样的人推荐的人会可靠吗?”

高岩:“我相信你,亲戚永远是亲戚。我相信你永远不会做对表哥不利的事情。”

姚开平:“谢谢信任!这是五万元的支票,就算是表弟的一点心意。”

高岩接过支票:“谢谢表弟,你这是雪中送炭。我刚刚找到钱壮飞同志的家人,他们的生活十分困难。钱壮飞同志长征途中牺牲在贵州。我来上海时,九姑一定要我找到壮飞同志的家人还有其他一些烈士家属,生活困难的,要尽量帮助他们。”

墙角的一个小灯闪闪亮。

姚开平:“这是来了挡不住的不速之客,我们出去吧。”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