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她就是个疯子

2018-04-15 作者: 祝方婷
第八十四章 她就是个疯子

沈孟怀的眼中,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与郁愤,青玉突然觉得他好可怜,他被自己的母亲所利用,是他深爱的母亲啊!比起她来,他更加可怜可悲。Www.Pinwenba.Com 吧

一股怒气自青玉胸中涌出,沈太太那张精致却生硬的脸,此刻,正一点点在她的眼前放大,冷冷的笑,如刺的目光,不屑的眼神……青玉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狠狠地抛出一句话:“你母亲,她是个疯子!”她的目光里,带着血,“孟青黛,她就是疯子!”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青玉的脸上,“我不许任何人抵毁我的母亲!”孟怀的声音里透着若霜的冰冷,是的,她是他的母亲,他从小就一直拼命想讨好她、得到她抚爱的母亲,他不能让任何人看轻她!

五个指印清清楚楚地显现,之后,有一丝血渍慢慢从青玉嘴角渗出。

青玉没有捂住脸,她只是惊鄂地看着孟怀,任鲜血一点点由她嘴边滴下。

沈孟怀也愣住了。

暴怒之后的疲惫不堪,令他看起来格外可怕。

看见青玉嘴角的鲜血,沈孟怀猛然间清醒过来,他往前跨了几步,又停了脚步。

他慢慢伸出手,想为青玉抹去血痕,可刚碰到她的脸,两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里同时在想:“我们是兄妹,不可这样!”

沈孟怀知道,自己刚才的的怒气并不仅仅缘于青玉对母亲的谴责,更多的,还是因为对母亲所有举动的无可奈何。她是自己的母亲,她想做什么,她要自己做什么,她对自己做过什么,他都无权指责,他心里的痛与恨,又到哪里发泄?

青玉是他深爱的人,也许,在他潜意识里,也只有青玉,才能原谅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吧,哪怕是错事、哪怕令她无比委屈。

事实上,青玉对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责怨过,此时也是一样。

沈孟怀慢慢后退到院门处,他的背不再挺拔,身上仿佛显出一种暮年的气息,而后,他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一声深深的叹息。

苏栖晨回来后,发现院中只有青玉一个,沈孟怀已经走了。

青玉的脸有些红肿,神情更是异常呆滞。

“青玉,孟怀呢?他说什么了?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苏栖晨很是奇怪。

青玉缓缓摇了摇头:“大哥,他走了,不会再来了,这次,他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苏慕云暗自心惊,忙问:“青玉,出什么事了吗?是沈太太不同意?还是孟怀自己受不住退让了?可依我看,孟怀不是这种人,他应该不会轻易放弃。”

青玉苦笑了一下,凄声说:“大哥,你说得自然没错,倘若只是他母亲一力反对,也不足以令他退却,只不过,反对我们的,不仅另有其人,还是这世上任何人也不能抗拒的大人物。孟怀与我,不过是最平常的凡夫俗子,又怎能抵抗得了呢?”

青玉说得奇奇怪怪,苏栖晨听得一头雾水:“青玉,你快对大哥说明白!我就不信,还能有谁,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拆散你们!”

“大哥,我与沈孟怀,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的父亲苏慕云,当初抛弃孟青黛时,沈孟怀就已经在她的腹中了。”青玉此时平静了许多,她悄声无力却清清楚楚地说出这几句,听在苏栖晨耳中,恰似睛空霹雳一般!

看着面容沉静的青玉,苏栖晨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她,或许此时此刻,对青玉而言,静静陪在她身边,才是最好的安慰罢。

苏栖晨心痛地将青玉揽在怀中,轻拍她的背:“好妹妹!多一个哥哥,也是好的!”

“是啊,我又有了一个哥哥!我自然要高兴才是……”青玉无力地倚在苏栖晨的胸前,轻轻说着,眼泪却又止不住溢满了眼眶。

一切重又回到了原点。

沈孟怀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了江城,青玉继续留在锦城,与苏栖晨相依为命。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逝,花开花落,不觉又是一年。

江城的水,锦城的山,一如从前般秀丽、葱翠,而分居在这两城之中的沈孟怀与苏青玉,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哥哥,这么久了,你还好吗?”一个雨天的清晨,青玉痴痴地对着窗外,细数点点雨滴,心中默默低语。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好多天了,不过是初春时节,虽也有些春意盎然,但因这寒风细雨的浸润,空气里似乎还弥漫着几分冬天的气息,来往的行人,重又穿上厚厚的棉服,即使如此,一路走过,还是缩起手脚来。

笼罩在这烟雨雾气里的江城会馆,一如往常,静寂中透着喧哗——那是孩子们的笑语嫣然,义学的规模随着会馆的扩大也大了不少,学生比从前青玉在时更多了好些个,而童小姐在青玉走后,反倒更加尽心尽责,沈孟怀对她印象稍作改观,加上她在教学上经验颇丰,也就将她继续留用了。

此时,沈孟怀正对着窗外的雨线,微皱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而他目光所及之处,便是那滚滚长江,但见江水汹涌起伏,不停向东奔腾而去。

沈孟怀心想:“不过刚刚出了冬旱季节,这水势就这么大了,到得七、八月份,又不知是何等情形!唉,江城已有好几年没有发过大水了,看样子,估计今年是躲不过去,要早些做准备才好。”

有人推门进了屋,虽说是轻手轻脚的,沈孟怀也知他是程力。

程力稍稍跺了跺脚,又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自言自语地说:“这种鬼天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转好,唉,偏偏遇到有事…”

沈孟怀转了脸,笑说:“有什么可埋怨的?江南即是如此,倘若它象北方一样整日里见不到雨水,你又要十万分的盼着它来了!”

程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有细碎的雨滴散落到肩头,他顾不上擦拭,问:“对了,沈先生,今天的安排不变么?”

沈孟怀有些奇怪,问:“怎么?江北的客商又提了新的要求吗?还是他们没能及时赶到?”

“那倒不是,王先生带着三名随从已经到江城了,我将他们暂且安置在会馆旁的天辰宾馆,在等您的话。”程力迟疑了一下,又说,“只是,刚才刘总管来禀报,说徽州会馆的阮老先生昨夜突发重病,看情形很危险,问沈先生您,可否马上去探视一下?”

“哦?”沈孟怀眉头一挑,很是吃惊,“前些天见他还是精神抖擞的,怎会突然之间病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程力摇了摇头:“不清楚,阮府的人都不肯透露,只说请了医生瞧过,说老爷极度危险,恐怕命不久长,这事才急急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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