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只管对我说

苏栖晨不禁高唤了一声：“孟怀！你怎么……”

屋内的青玉，听到外面动静，早知是沈孟怀来了，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从屋内跑了出来：“孟怀！你来了……”一眼看到沈孟怀，她的笑容凝住了，眼前的沈孟怀，竟然与从前判若两人！

“孟怀，你怎么了？你不用这么难过，我们一切从长计议，没关系的，我可以等，等到沈太太…你母亲她同意为止。Www.Pinwenba.Com 吧”青玉见沈孟怀这个样子，很是心疼，赶忙安慰说，同时上前想扶住他，没想到，她的手刚刚碰到他的胳膊，他竟象触电了似的，一下子跳开，他看着青玉，仿佛象看着一个怪物：“不，不要碰我！”

青玉怔住了。

苏栖晨也被他弄糊涂了，出了什么事？竟让沈孟怀这个向来冷静的人变了性子？

苏栖晨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让青玉更难过，忙拉沈孟怀进了院子：“来，进来我们慢慢说。”

沈孟怀低头往屋中走去，边低声说道：“大哥！我有话对你说，能单独对你说吗？”

苏栖晨尚未答话，青玉早一把拉住沈孟怀的衣襟：“孟怀！有什么话，只管对我说！我能撑得住！”

苏栖晨见状，也觉此事还是由他们俩自己当面说清楚为好，他并非想置身事外，但，他终究不能替代他们任何的一方。

想到此，苏栖晨轻轻拍了拍沈孟怀的肩膀：“孟怀，有什么话，还是对青玉说吧，她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不会太令你为难。我正好要出门，去看看你大嫂，有好几天没见她，我这心里着实有些挂念。青玉，记住，不管孟怀说什么，你一定要冷静，他有他的难处，你要好好和他商量，千万不可乱了分寸！”

苏栖晨轻步走了出去，掩上了院门。

院中只剩下沈孟怀与青玉相对而立。这个场景是那样的熟悉，青玉恍惚间，仿佛又回到江城的那一天，她最不愿回想的那一天——她面对着沈孟怀冷漠的脸，耳边是他残酷的话语。

只不过，此时沈孟怀脸上显现的不是冷漠，而是一种极度的绝望。青玉很是不解，这种表情是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的，只有青玉自己才曾经深深体会过这种绝望之情，但对于沈孟怀来说，他从来就不会有，他也不应该有。他从来都是一副天高云淡的神情，与青玉相识相交至今，她对他所有的印象大抵如此，又何尝有过如今天这般的落寞与悲凄？

他不是已经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就算母亲强烈反对，他也一样会坚持，他会不顾一切将青玉娶回家，他们的家，就安在江城，他还打算请雅萱当她的伴娘，律之当他的伴郎，他还说，只要他们婚后好好过日子，等诞下一儿半女，母亲自会宽心，到时候，一定会接纳她的。

不是都说好了吗？还能有什么比沈太太更让他为难呢？

沈孟怀盯着青玉，呼吸越来越沉重，他凄凉的眼光令青玉害怕。

“孟怀！你说吧，你只管说，我挺得住！”青玉连声说，她真怕他就此一句话也不说掉头就走，从此音讯皆无。

沈孟怀却不开口，他只是呆呆看着青玉，看得她心里头直发毛。

“孟怀，你说啊！你快说啊，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不要吓我！”青玉急得快要哭出声来。

“青玉，”沈孟怀终于艰难地开了口，“青玉，我们，我们不能在一起了。”这短短的几个字，此时此刻由他口中吐出，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青玉身体不禁一抖，但她很快稳住了，因为她记得大哥临出门时叮嘱她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乱了分寸”，她要冷静，既然沈孟怀说出这样的话，那不妨听听他的理由，他总不可能为了报母仇而再次玩弄她吧？

于是，青玉微微笑着：“孟怀，你告诉我，这又是为何呢？是因为你的母亲吗？我不信。那么，还会有什么理由？还会有什么事让你这么快就改变了决定？”她从怀中掏出那块玉珮来，举到沈孟怀眼前，“你若说的有道理，我苏青玉也决不会缠住你不放，此信物原物奉还，我们…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青玉话虽说得磊落，但声音却早已颤抖不定。

沈孟怀死死盯住青玉的脸，突然，他举起双手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咆哮着：“这不可能！这不会是真的！我母亲……我母亲她，她不会害我！她不会害她唯一的儿子！”

突然间的变故令青玉措不及防，饶是故作镇静，还是被沈孟怀吓得花容失色，忙不叠地上前抱住他：“孟怀！到底怎么了？你坐下来，好好说啊！”

沈孟怀反手抓住青玉的手，他的力气大得惊人，青玉立时感到手腕处一阵疼痛，他喘着粗气说：“青玉，如果我说我的父亲不是沈梨君，而是苏慕云，你会信吗？”

现在，轮到青玉目瞪口呆了！

沈孟怀又重复了一遍：“你信吗？我的父亲是苏慕云，你信吗？青玉！”

青玉迟疑地问：“你说什么？孟怀，你…你在开玩笑，是吗？你一直在和我开玩笑，是吧？”她的笑容尽管极其勉强，但还是分明写满了脸上，“孟怀，你怎么会想到开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沈孟怀说出了在心里压抑几天的话，反倒轻松许多，他握紧青玉的手，以防她倒下，因为她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青玉，”沈孟怀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骗你！我也是前天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母亲她当年被苏慕云所弃，绝望之中跳入河中，为沈老爷所救，感动之下嫁给了他。青玉，你知道她为何要绝望跳河自尽吗？是因为她腹中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青玉惊恐地望着沈孟怀：“你是说，你是说她…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沈孟怀缓缓地点了点头：“那个孩子就是我！苏慕云另结新欢，抛弃了我们母子，差点儿一尸两命……我母亲恨极了他，也确实是事出有因……”

“我不信！”青玉大叫一声，“我不信！你母亲既知道实情，她又怎么会让你来找我，与我…与我…”她说不下去，眼泪如瀑布般流淌，“她恨我，完全可以用别的法子，哪怕弄残我，哪怕要了我的命……可她怎能这么狠毒，为了要报仇雪恨，连自己亲生儿子也不顾吗……”

沈孟怀颓然道：“开始我也是不信，可是，林妈为她作了证，林妈是个好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待我最好，她从小带大了我，她是绝对不会骗我的！”

一片静寂。

二人对视着，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说什么，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