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冰冷的唇

2018-04-15 作者: 文城城
第三十一章 冰冷的唇

凌慧咳了一声,吸了吸鼻子,扯了一块卫生纸擦了擦一脸泪,道:“我到我表姐这儿来了,星期日搁我表姐梅淑家住着,我又进这边的一个高中复习班了。Www.Pinwenba.Com 吧”

赵树森说:“噢,那你为什么哭?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吗?是不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

凌慧咽了一口唾沫,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学校没有人欺负我,树森,我妈今天做三七,我想她。”

赵树森惊道:“三七?做什么三七?慧慧,你妈她?”

凌慧说:“是的,三七二十一天了,我妈下葬已经二十一天了,从我妈走的那一天算起,今天已经是第二十五天了,这二十五天真的比二十五年还要漫长,树森,你说,一个人死了以后有没有灵魂?我妈会不会在想我的时候回来看看我?我妈她肯定在哪里看着我呢,是不是?我经常晚上做梦,梦见我妈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她微笑着叫着我的小名儿,她给我梳头,问我想吃什么饭?”

赵树森想温柔地说几句安慰她的话,一时又想不起来说些什么能安慰她?

赵树森心疼地说:“慧慧,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想你妈,你妈肯定也想你,她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我也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没想到,我才走了,你的生活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我都知道,都怨我,都怨我,现在才给你打电话。”

凌慧冷冰冰笑了一声,说:“怨你干什么?你又知道什么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你给我打不打电话都不要紧。”

赵树森连忙不解地说:“你不要这样,慧慧。”

凌慧说:“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还怨你,你把你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赵树森说:“对,你把我当什么人一点都不重要,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只要你的心里能痛快点,你骂我,就是你打我都行。”

凌慧问:“我说的话你会听吗?”

赵树森说:“那还用说?当然会听!”

凌慧嗤笑道:“赵树森,那我请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心里烦得很。”

赵树森顿了顿,问她:“你在那边哪个学校复习呢?我刚认识一个战友,他家也是那边的。”

他想转移走刚才的话题。

凌慧说:“在职中。”

又接着刚才的话说:“我是认真的,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好,一点儿都不值得,你知道吗?不值得!”

赵树森柔声道:“值不值得,我觉得值得就可以了,别说孩子话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说的都是气话,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凌慧厉声说:“我再说一边,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说的不是孩子话,更不是气话,是正经八百地跟你说,我求你,别搅和了,我跟你,各是各,我们是根本不相干的两个人,我不想你把我放在心上,你让我感觉到很不舒服。”

赵树森顿了顿,又说:“你在说什么呢慧慧?”

他长舒了一口气又说:“我们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呢,我们至少还是朋友。”

两个人半天谁都没有再说话。

凌慧平静了些,才又问了他一连串的问题:“新兵连的生活怎么样?时连长对你怎么样?战友们好相处吗?部队的生活习惯吗?部队的伙食还合你的胃口吗?新疆那个地方好不好?”

赵树森的心里不禁又热起来,他说:“新疆还不错啊!这是一种全新的生活,说真的,你现在换一种生活环境也好,时连长对我们的要求很严格,平时也很严肃,你知道我们这些新兵私底下都叫他什么吗?我们都叫他魔鬼队长。平时训练任务重,所以部队的伙食安排的很不错,战友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当兵以前他们各有各的职业和身份,他们都很有意思,我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

凌慧觉得赵树森比当兵以前,要自信得多。

也许部队的生活,真的能够使他获得真正地成长。

也好,男子汉就要有男子汉的气概。

赵树森又说:“我们连队开午饭的时间到了,我下次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凌慧不耐烦地说:“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赵树森说:“慧慧,当兵以前,在青龙桥上,你在答应过我的!”

凌慧怔了怔,又说:“我累了,我求求你,别再给我添麻烦了,好吗?你对我来说,只会让我感觉到厌烦,我现在活得很烦,很痛苦,很想死,不要再逼我了,离我远点好吗?”

赵树森说:“慧慧,不要做傻事啊!”

凌慧说:“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就是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行不行!你就放过我吧!好吗?”

赵树森沉默了顷刻,又懦懦地说:“慧慧,你不要这样。”

这边,凌慧不等赵树森的话说完,就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她猛地想起时杰睿来。

她想给他打一个电话,可她跟他并没有互相留过手机号码。

这个时候,她倒有点后悔当日,为什么就没有留下他的手机号来?

那么,时杰睿呢?

他就一点也不想自己吗?

他那日对她所说的话难道也都是哄骗她的吗?

她不提,他为什么也不跟她要她的手机号呢?

想起那夜在情人旅舍,他的唇,他的情,如今唇冷,情冷。她摸着自己冰冷的唇,不禁想,他对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她有点不相信他了!

她觉得他就是个大骗子!

梅淑依据陈石的妻子写给她的地址,找到了陈石。

陈石说,他跟他的合伙人才分好钱,合伙人出去办私事去了。

钱是凌晨刚刚要到手的,陈石千声道歉万声道谢的,他说他不是不想讲信用,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手头是实在拿不出钱来还这笔贷款跟利息。

他一顿好说歹说,声情并茂,说的眼睛里的泪都差点要掉下来了,脸上的表情一阵白一阵红的。

梅淑想,这个人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陈石又问梅淑:“你新进的公司吧?刚大学毕业?”

梅淑说:“对,我是新进的公司,但我已经大学毕业好几年了。”

陈石又问:“瞧见你的年龄不大,没结婚呢吧?”

梅淑撒了个谎:“刚结了。”

陈石笑着说:“哦,还是新婚燕尔啊,梅经理的家在市区哪里?”

梅淑心里急着赶车回市里,嘴上便随口道:“在解放路,马上有一趟大巴回市里,我要先走了。”

陈石点点头,笑道:“我跟朋友晚上在这儿还有一个饭局,现在这个社会不好混呐,没人脉简直是寸步难行,你说是不是?要不,梅经理在这儿住上一晚吧,时间也不早了,等回去天就黑了,你放心,你的住宿费我来出,晚上我给梅经理接风洗尘,敬酒赔罪,然后给梅经理开一个单间,让梅经理好好休息!这因为我这个糊涂蛋,劳烦梅经理这么远跑这一趟,明天咱们坐我朋友的车一块回,怎么样梅经理?咱以后还少不了打交道不是?今后资金周转有困难,还得麻烦梅经理您?交个朋友嘛。”

又一沓钱塞过来。

梅淑心焦地把钱推回去,道:“多谢陈老板,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公司有规定,我”

陈石又用力推过来,说:“规定是规定,规定是死的,人是有家有口的是不是?我不说,你不说,谁还会知道?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再说,梅经理也不能自掏腰包跑这一趟是不是?”

梅淑再给他推回去,一面起身往门口走一面说:“真的不用陈老板,我还赶车,我先走了,陈老板,再见。”

陈老板站起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手上用的力有点大了,一把就把她拉到他的面前。

他说:“梅经理,你是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了?”

这时,他看到眼前白净美貌的梅淑,却已起了歹心,毕竟,在妻子怀孕和哺乳期间,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和妻子同房了。

陈老板的眼睛盯着梅淑,不肯松手。

梅淑喊叫起来:“陈老板,你干什么呢?陈老板,快放手,你快放手啊!”

陈石一把将梅淑扯到他的怀里说:“梅经理,我想……我好想……我实在是控制不了我自己,你不要怪我啊,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梅淑用力地挣扎着说:“陈老板,你不要胡来,我去找过你的老婆和孩子,你不要触犯法律,触犯法律会让你失去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的,你冷静点啊!”

陈老板已经红了眼,完全丧失了理智,根本不理会梅淑在说什么,梅淑歇斯底里的大叫着。

陈老板抱起了梅淑,将她抱进了卧室的床上,用大手按着她,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

梅淑用手脚慌乱地打着他踢着他。

可是女人的力量跟一个大男人比,毕竟是势单力薄的。

这时,门口突然想起了敲门声,并有人在门外大喊着:“快开门,快开门啊!”

陈老板有点清醒了。

梅淑趁机挣脱陈老板的手,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

陈老板的合作人正举着敲门的手在门外站着,梅淑把他手里提着的两盒饭给撞翻在地,他看到这情形,也惊着了。

梅淑顾不得管他,只顾逃,一路拼命的跑。

城里的夜空罩着一层蓝色的雾罩,星星碎碎的雪粒雨滴混着扬下来。

梅淑回到家里,凌慧已经回学校去了,只留了一张便签纸,说是有晚自习。

梅淑坐在沙发上,还是心有余悸,她吓坏了!

这笔呆账的本金和利息终于是给她追回来了,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回想起白天的情景,胳膊腿还在发软。

梅淑摁住胸口,平复了一下心跳,再起身去厨房熬米汤,又把拖鞋穿反了。

她摘下厨房门背后挂着的绿围裙,系在身上,手里拨捻着身后围裙上的两根带子,独自望着窗外头潇潇的雨夹雪发着呆。

想着今天颜鸽飞集训的地方下雪了吗?

颜鸽飞他们在集训地,是不论官兵,一律排哨站岗的。

那么,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站岗?

她想他了。

她每想到他的时候,就要想到反对他们在一起的至亲,她心里的矛盾纠结痛苦一刻都不曾清减过!

那样的心情,她实在是没办法说得清楚。

像是谁在给她执行慢性绞刑似地,痛苦随着时日的增长,而变得愈加强烈。

工作上的事,算是首战告捷了,这接下来,迟珊珊又要给她出什么难题,她是不得而知的。

梅淑心想,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也不怕了。

颜鸽飞跟一个外号叫小猫的小战士去营院后门站岗。

后门紧挨着一座荒山,后门的重要性,是因为后门一进门便是油库和弹药库。

这个小战士的眼睛长得十分像猫的眼睛,是山东济南人。

一张脸长得英气逼人。

今晚,本来不是颜鸽飞的岗哨,可是同宿舍站哨的战友吃过晚饭后就被领导找去帮忙弄材料。

集训地的领导找到颜鸽飞,叫颜鸽飞替他上今夜的哨。

来哨岗的路上,颜鸽飞的右眼不知道怎么的,一直跳。

小战士小猫,军容整齐地站在哨位上抬头看着夜空说:“颜副连长,恁有没有发现今天晚上的天特别的黑,黑的还怪吓人咧。”

说着抖了抖肩膀,把手中的枪握的更紧了些,又说:“天真冷,手都快冻僵了,看这个样子,好像快下雪了。”

颜鸽飞对他说:“要不你先回岗亭里暖和暖和,我替你站一会儿!”

小战士小猫爽朗地笑着说:“咱当兵的哪那么矫情啊副连长,没事儿,恁先进去暖暖,把咱俩的站岗情况写上去,恁字儿写得好,不像我,初中毕业,我那破字写出来还丢人咧。”

颜鸽飞跟他互敬了一个军礼,把自己的手套摘下来交在他手里说:“来,你连我这幅也戴上,我一会儿出来换你。”

颜鸽飞才进岗亭几分钟,看见小战士小猫在哨位上打盹,于是又走了出来。

颜鸽飞走过去问他:“是不是困了?”

小战士小猫说:“有点儿,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

颜鸽飞说:“这个时候正是睡觉的时候,白天打了一天的靶。我记得去年冬天,有一天晚上我去查岗,我们排有个新兵在哨位上站着站着就睡着了,第二天被罚了一百个俯卧撑,结果第二天晚上又在哨位上睡着了,第二天被罚了两百个俯卧撑,第三天晚上这个战士他自己就想了个办法,他最怕吃酸东西,他在军人服务社买了几颗酸梅糖,一犯困就吃一颗,一犯困就吃一颗,结果第三天晚上,真的就没在哨位上睡着过,更绝的是,他在哨位上睡着的时候,握枪的军姿还是相当的标准的。”

小战士小猫说:“我当新兵的时候,晚上也在哨位上睡着过,早上出早操迟到,被罚站军姿,站着军姿也能睡得特香,抬头挺胸的,身板挺得直直的,最后被我们连长给抓住,罚我在小篮球场蛙跳了五十圈。”

颜鸽飞说:“我上军校那会儿,晚上站岗也睡着过,不过那时候我们是两个战友一起站夜哨,轮着睡,嗬嗬。”

小战士笑了起来。

颜鸽飞的眼睛巡视了一下夜幕中死寂的营区,没发现什么异常。

小猫问:“颜副连长,恁想家想嫂子吗?听说嫂子来部队的第二天,恁就来集训地报到了?”

颜鸽飞说:“是啊,不想是假的,你小子想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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