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教育大突围 九

妻子的那句挖苦的话，深深地划破了他那颗脆弱的农村中学教师的心。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他反复在想，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党，一直大力提倡尊师重教，可是到现在社会上的一部分人，对教师却是门缝中相看，把教师生活上的艰辛当作他们冷嘲热讽的对象，当作他们实施不敬的箭靶。河南某中学高三班主任因不能忍受工作的重压，经济的无助而自杀。这件震惊全国的大事，不能不算是国家教育的悲哀、做人民教师悲哀了！这种畸形的教育现象，势必对我们国家实施科教兴国、人才强国战略产生消极的影响……现在从教的教师素质大多数是社会人才中的三流人才，那些出类拔萃的顶尖人才，根本就不愿踏进教师的行列，在一年一度的高考志愿的填写中，我们不难看出广大考生对教师职业的歧视程度。万宝强所在学校的教师小孩，高考成绩有的非常棒，在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没有一个愿意填报师范专业的。他深深地知道这种畸形的教育形象，绝不是他们这个地方独有的怪胎，而是像瘟疫的种子染及全国各地，在很多年轻人心里生根发芽。我们应该清楚，在没有一流人才充塞的教师阵地，在培养人才方面肯定会多多少少产生一些因为教师素质偏低而造成的体罚、辱骂等一些不健康的教育行为，给我国教育事业涂上一些极不光彩的污点。我们这个如此庞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应该非常清楚资源极为贫乏的日本，能很快走出第二次世界大战阴影的真正原因，绝不是光靠美国的扶持，而是他们实实在在把科教立国战略落到实处。他们愿意把最美的环境，最好的建筑，最大的经济投资毫无遗憾地留给这个庞大的、没有眼前效益的教育天地。他们只用短短的三十年的时间，就把一个百废待兴的国家，治理成为一个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号经济大国，这不能不教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感到羞辱。

“靠自己牙缝里省出几个小钱，就能创造出一个良好的教师形象？”如果有人把这句话当成真理，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的。我一向坚定地认为，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如果就从嘴头上喊喊尊师重教的空口号，不去从根本上挖出教育的痼疾，不去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到我国农村学校进行认真调研，不去脚踏实地探究新课程改革的新路子，光凭从下到上报来的数据，我国教育现状是绝对不可能得到全面的提升，我国教师的地位也不可能得到较大的提高。

几年前，我看到有一家报纸刊登了这样的一幅漫画：很多人紧紧围着一个大团圆桌子在用餐，桌子上面摆满了鸡鱼肉蛋、山珍海味，每一个用餐的人胸面前都挂着代表自己身份的牌子，而且每一个人都伸着筷子在夹菜，很多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灿烂的笑容，我看到了一个胸前挂着教师牌子的人，座位被抬的高高的，几乎骑在旁边人的头上了，可是他伸出夹菜的筷子却在半空中，夹不到星点佳肴。再看那位教师的脸上，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神色。我看罢，只能哑然。想笑，我笑不出来。因为这幅漫画道尽了中国教师的无尽心酸。我们国家每天都在强调教师享受国家公务员的待遇，可是到我们农村教师手中的工资，往往不及公务员的二分之一。他们也许会强调自己在外面风吹日晒，吃尽了苦头，但是我要替教师说几句公道话，教师每天正常在五点钟起床，五点多一点就要到校，晚上正常在九点半离校。网络上有人给教师编写这样的歌谣：起得比鸡还早，干得比牛还累，吃得比猪还差，睡得比舞女还晚。我虽然不敢说这是一个农村教师的真实写照，但是我们从侧面可以看出一个农村中学老师的辛苦的程度。我们想想，当初他们中很多人，放弃了优越工作的机会，无怨无悔地选择了师范这个职业，就是想承担起摆脱中国教育落后的重任。可是到头来，不但不能得到社会的尊重，反而成为社会上讥笑讽刺的对象。真是天下之大，很多事情感到荒诞可笑。一个一心想救世人于水火的教师，不曾想，得到的却是，除了世人的不屑、世人冷嘲热讽，还让自己背上沉重的十字架，实在是可怜可叹！

“衣服旧了可以不买新的，再糊一年，反正天塌不下来，孩子买复读机和给妈妈治病一样，一刻也不能大意，都要抢抓时间。如果耽误了孩子读书，那是关系到孩子一辈子的事情。妈妈治病要钱，孩子读书要钱，我们这张嘴也要钱，天天为钱打不尽的官司，看来我们这一辈子都是金钱的奴隶了。”万宝强有时在对着不会说话的空气说。

“请你不要那么悲观好不好，人总是要向前看，其实人的一生中最困难的就是现在我们现在所处的阶段，老的要赡养，小的要培养，多方面的人情事务要应酬，为金钱所累这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都能够好好地把握，把老的赡养好，让他们有一个幸福的晚年，我们所积的德，就会感动天地，为我们、也为我们的孩子带来福气带来好运；把自己的孩子培养好，孩子都能够学到一身好本领，在社会上都能够有一个很好的工作，家庭幸福，那么我们做父母的就会心情舒畅，乐在其中。那个时候，我们就会觉得我们才是天底下最幸福，也是最有权力来享受幸福的权力的人。”这是万宝强经常用来安慰自己的话。因为，人总要学会自我排泄，人不能总是想不开，总得让自己有条活下去的理由吧……

买复读机那天，万宝强和杨建云带女儿跑了还几家，才挑选到让女儿、自己满意的一款。万宝强知道这些小型专卖店，商品所标的价位都是有点偏高，因此，他不愿意付给老板自己规定的价钱。于是他心生一计：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一位中学老师，可以免费为老板做宣传广告，把老板的产品推销给他的学生们。那个老板本来想对眼前这位陌生的客户，拿出自己看家的宰客本领。可是，听万宝强讲自己是中学教师，又看万宝强说话相当真诚，没有一点说谎样子，便推起笑容，把万宝强当作上帝，不敢对眼前的万宝强有半点怠慢，唯恐得罪了能够给他带来滚滚财源的财神爷。最后，万宝强夫妇在县城“好再来”的复读机专卖店，以五百五十元钱买了一台当时比较时尚的复读机。万宝强把这台复读机的标价，足足砍了二百五十元。

事后杨建云问万宝强：“我看你平时没有做过什么生意，你哪来这么大的本领？我和你近二十年的夫妻，我怎么一点没有觉察出来呢？”和万宝强一起去购买复读机的杨建云对自己的老公砍价本领有点惊讶。杨建云知道这二百五十元，再添大几十元就可以买一件很上档次的羽绒服。

“你明白吗？你明白吗？老婆！经济拮据是一种什么样的境遇啊？富翁会在乎那些小钱吗？你应该清楚，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做出近千元的买卖，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了，你千万不要笑话我在生意场上耍点小花招。我是一个过惯穷日子的人，手头的拮据已经把我训练得相当‘吝啬’了，我看不到大事与小事的真正界限，只知道家庭经济条件不容易做得到的事情，或者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做得到的事情，都当成大事情了。既然我在做大事情，我和生意场上的人计较两下，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那个生意人把我们当成白痴，也未必不能！要知道这个世界，你对他大发慈悲，很可能就会被别人当成可以任意宰杀的小羔羊。愿仁慈的上帝大发慈悲，好好开导你吧！”万宝强在为自己并不“光彩”的行为辩解。

不知是读书人的习惯，还是做父母亲的习惯？万宝强不愿把新买的复读机直接交给女儿，而是带着她把复读机的说明书仔细地研读了好几遍，等教会女儿操作后，才放心交给女儿使用。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现在的高中生对现代高科技的东西，了解起来要比他们父母辈快的多，掌握起来也比他们父母容易得多。万宝强老是用自己的思维方式、自己的评判标准来衡量事情的对错，他认为自己熟悉了，再去教女儿，就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他根本就不清楚“做对事情和做错事情”，对于一个正在成长中的孩子来说，都是同等重要。做对事情可以帮助他们积累成功的经验，做错事情还可以帮助他们明白失败的教训。

在万宝强的心里，永远都这样认为，尽量把麻烦留给自己，把便捷留给孩子，能让自己的孩子多节省点时间去看看书、做做作业，让孩子们的主要精力多投入到学习中去，从而让孩子高兴，让孩子舒心，让孩子方便。如果不怕自己的胆是苦的，心甘情愿把心肝掏出了给孩子们吃，他都无怨无悔。可怜天下父母心！

就在给女儿买来复读机的那天晚上，妻子看到万宝强满身疲惫样子，特地为他准备了一顿下酒的小菜。万宝强把自己喝醉了，但醉得并不厉害。他坐在长凳上打盹，好像睡意朦胧似的，突然张开双臂，把指头谈得直响，并且支起上半身，但没有在长凳上做起来，胡乱地哼着一支什么歌，好像在唱：我已经五年没有买羽绒服了，我今天终于…买来了复读机……我在未名湖畔钓金鱼，碰见了头戴博士帽的闺女……

我们都是生儿育女的人，万宝强的所作所为，应该是全天下所有父母都在做的事情。但是，我们做父母的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悬崖边的雏鹰，是在无数次攀援训练中练就自己本领的，是在老鹰大胆放手的过程中才学会凌空搏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