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好声音”

2018-04-15 作者: 杨守松
中国“好声音”

华文漪饰杨贵妃,气度高华,技艺精湛,有“小梅兰芳”之誉。Www.Pinwenba.Com 吧当家小生蔡正仁饰唐明皇,扮相儒雅俊秀,表演洒脱大方,完全是“俞派”风范。

——白先勇

与其争论莫言是否应该得诺贝尔文学奖,不如去听张继青。张继青才是真正的中国好声音。

——薛仁明曲罢泪还流

昆曲大美,美在其“韵”。

我不懂韵,只是喜欢,喜欢她的“味”。

昆曲的韵和味,是好声音的极致。

能让你听十遍还喜欢的是好歌。

听一百遍还喜欢的是经典。

这样的“经典”在我听过的昆曲里已经有好几个。

要是听了一千遍还喜欢的呢?

比如张继青的“三梦一魂”,我听的早过了一千遍。

问题是——

一、 还没听懂。

二、 还好听。

三、 还要听。

汽车一动,就听昆曲,电脑一开,就听昆曲,办公室一坐,就听昆曲。如是三年五载,昆曲就成了无时无处不在的空气。

这就是昆曲的魅力所在。究竟好在哪里?“道可道,非常道。”不会说,不能说,一说就错,不如不说。

不可言说,只能感受。

听张继青唱昆曲,就成了我的一个梦。

很难有机会的,她很忙,忙的当然是昆曲,找她学戏的人太多,要全都答应,那就连看病的时间都没有了。每次见她,都说,请您来玩啊。其实还有句话没说:请您来我的工作室唱昆曲。她总是笑得藏住了眼睛,说:好的,好的。

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

2012年10月21日,菊黄蟹肥的季节,中国古琴学会会长朱晞、秘书长陶艺,琴人、学者裴金宝,曲家张继青、姚继焜、毛伟志、顾再欣、顾卫英,先后来到醐途楼。

半井小院,残荷如画。秋意正悄然徘徊,琴曲便幽然入室。好风景也!

朱晞是昆山人,琴棋书画皆有造诣,回家的感觉自是亲切,先就题字:善亦懒为何况恶,富非所望不忧贫。此唐六如四十自寿句也,用以状醐途楼之性情,倒也贴切。陶艺见了,也来兴致,左书“佛”字,雅集之禅意也。

没有程式,没有客套,甚至没有开场白,就这么进入琴曲雅集的主题。

张继青人称“张三梦”,我说“三梦”再加一“魂”,便是绝版。听她早过千遍,当面听却是几年前就有的梦,岂能错过机会?

可是,唱什么呢?

径直就说,《离魂[集贤宾]》!

张老师说和笛师合一下。谁知立刻入戏。“海天悠,问冰蟾何处涌”,那情景孤凉凄寂,那韵味撩魂摄魄。全场静,屏息,凝神,到后面,我忍不住跟着唱了,唱的是心情啊,“须不是神挑鬼弄,心坎里别是一般疼痛”!唱得太好,我也太投入,禁不住泪水涟涟……

秋风萧瑟处,曲罢泪还流。

张继青似有歉意,说,你要我唱(离魂)的啊。

我说没关系,是我想听……

二十多年前的《牡丹亭》

“与其争论莫言是否应该得诺贝尔文学奖,不如去听张继青。张继青才是真正的中国好声音。”台湾作家薛仁明如是说。

薛仁明是懂昆曲的。

须知,早在二十七年前,张继青的《牡丹亭》就引起了空前的轰动——

1986年,巴黎秋季艺术节。该艺术节由法国总统蓬皮杜倡议建立的,始于1972年。十多年来,全世界几十个国家的艺术团体相继在这里登台献艺,产生了广泛久远的影响。

9月15日,江苏省昆剧院出访团到了戴高乐机场。大家都是第一次出国,所以对什么都感觉新奇,而最让他们惊奇的是,从机场到市区的几十公里的公路两侧,张继青扮演的杜丽娘的头像以巨幅广告的形式,占据了非常显要的位置!

然而,陪同的冉马赫先生也提醒说,最近恐怖分子活动很猖獗!

惊奇之后是惊心。代表团的艺术指导姚志强和秘书长王海清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中国去了八个团,除江苏省昆外,还有中国木偶剧团、上海越剧团、四川清音剧团、苏州评弹团等,共两百多人的团队。这是法国方面亲自来中国挑选的,而开幕式恰恰就选中了江苏省昆剧院的《牡丹亭》。

此前,江苏省昆在日本东京和德国柏林演出都很成功,到了法国,心中却没有底了,不仅因为恐怖活动,还有,欧洲观众能否接受在中国都罕有观众的昆曲?

没人理会他们的心情。车站、地铁、邮局、警察局频频挨炸。18日首演,人流密集的大地商场又传来爆炸声!人心惶惶的巴黎,连平时最繁华的香榭里舍大街也冷冷清清,卢浮宫都因为恐怖活动而关闭了。

偏偏这一天正是中国的中秋节!可是,此时此刻,谁都没心思思念祖国的亲人,他们担心的是这第一场能不能打响,现场会不会如香榭里舍大街一样清冷?

演出前,大街上警车呼啸不停,进场都必须安检。

安检归安检,却没有丝毫影响法国观众对中国文化的向往和痴情。

出乎意料,第一场就爆满!

谢幕十八次之多

莫加多尔大剧场,四层,一千八百个座位,座无虚席。

没有扩音设备,没有“小蜜蜂”,甚至也没有字幕。事先花了很多资金准备的同声翻译等,都不要。只要原声真唱。尽管中方一再要求,艺术节的实际主持人玛尔科维茨女士却微笑着说:“请你们相信法国观众的欣赏水平!”

大幕徐徐拉开,杜丽娘一曲[绕地游]——“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让观众听得提神凝目,荡气回肠!就这么,一声声,声音圆润,一句句,句句动情;水袖飘飞如水波涟漪,台步轻移是步步莲花;眉目传情,情深似海,缠绵绕梁,婉转流连。

好一个张继青,把一千八百名老外“调教”得如痴如醉,皆为君狂!

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中国驻法国大使问:什么叫“山坡羊”?

立刻就有老外制止,“嘘!”不许说话。

演出结束,谢幕十八次之多!

中国最美丽的声音

文化部长激赏不已。演出后,举行那些年在巴黎很少见的盛大宴会,庆祝演出成功。

玛尔科维茨女士对中国演出领队说:“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刚才演出时,我比你们还要紧张!今晚获得如此成功,我心上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这证明我们的演员和剧目选对了!”

艺术节主席、法国文化部长米歇尔·居伊对张继青说:“你的演出非常成功,观众都被你迷住了!”

法国歌剧女主演也为之折服,对张继青说,我们是全场只唱不动,你却是满场跑,简直不可思议!还连声感叹:只有十五个人的小乐队,怎么就出来这么美妙的音乐?

文化部长说,你们带来了中国最美丽的声音,表示愿意亲自陪他们去游览风景名胜。因为恐怖活动,卢浮宫关闭,艾菲尔铁塔又因为大修不对游人开放,经过说项,特许中国团队去参观。

法国文化部长米歇尔·居伊,希拉克(时为巴黎市长)夫人,巴黎商会总会会长,中国驻法国大使周觉等出席首演与演出后的庆功宴会。

苏州公主和维纳斯的完美结合

法国观众不轻易给人捧场,媒体更以挑剔刻薄著称,但对张继青的演出却是不吝赞誉之词,法国《解放报》、《费加罗报》、《十字架报》等几乎所有大报,都在头版报道了《牡丹亭》的演出,还在二版、三版一整版篇幅刊登演出剧照和文字介绍,他们称赞张继青是“中国苏州公主和西方维纳斯的完美结合”!

连演五天,场场爆满,天天轰动。巴黎的大街小巷,全都是张继青的“杜丽娘”倩影,与之相匹配的,大概只有罗马教皇的头像。

然而,这样的轰动似乎并没在国内引起多大反响。

尽管,姚志强以“一曲牡丹亭,轰动巴黎城”为题,在《新华日报》报眼位置发文,王海清写的《异国舞台幽兰香,牡丹含情有知音》,在《剧影月报》刊登,中央电视台、《人民日报》都跟踪报道了这次演出,但是,其影响的面依然很小。

为什么?中国的经济还没有腾飞,新闻传播技术还比较落后,这从下面的故事可以看出来——

当时,电视机等家用电器是要凭票供应的,而出国人员可以每人拿到一张票。“艺术指导”姚志强就凭票在北京买了一台电视机带回南京,而另一位随团人员因为把票弄丢了,伤心得号啕大哭!

“好声音”从昆山起步

或许我在昆山工作而昆曲就发源于昆山的缘故,所以对张继青的采访一开始就非常顺畅。谈话勾起了她少女时代在昆山学戏的一段往事——

那时张继青还在苏州,一次顾笃璜带他们到昆山去,吃住、排练都在“大有蚕种场”——门口挂的牌子是江苏省戏曲学校。条件非常简陋,好在这里很偏僻,除了伙食费,别的也不用什么开销的。给他们上课的是俞振飞、言慧珠、王传凇、张传芳、华传浩这些大师。

这是让她终身受益的学习经历。

他们到昆山没几天,俞振飞、言慧珠从上海乘火车赶来昆山了。有时候用黄包车去火车站接,有时候舍不得车钱,老师们只能步行,俞振飞也从不摆谱,走就走啊,走到南街文化馆,歇歇脚,喝口水,再走到蚕种场。

所有的老师都有蚕种场的经历。他们给小演员教戏,也没有什么拜师仪式,来了就教。张继青学的是《琴挑》,演陈妙常,那时她才十多岁,尽管还不懂事,但是学戏却非常认真,老师都很喜欢这个“小丫头”。

最让她记忆犹新的一件往事是,1956年吧,在苏州新艺剧场演《白蛇传》,俞振飞演许仙,让她演白娘子。白娘子有一个典型的爱恨交加的“冤家!”一句,而且是直点着许仙(俞振飞)的鼻子说的。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敢这么对“师傅”?!因此紧张得直冒虚汗!可是俞振飞一点不介意,笑谓:没关系啊,你是在演戏,是在对许仙说话,该怎么表演就怎么表演啊。一点架子都没有,这才让她慢慢放松了心情。

张继青还说,当时昆山有不少昆曲艺人,有个叫吴秀松的,快要八十岁了,依然是一副“清秀”的面庞,他的戏路很宽,很成熟,无论点到那里,他说唱就唱,连笛子也不用;还有一个叫徐振民的,她也记得,也有唱不完的昆曲。昆山在她的艺术生涯里留下过许多美好的记忆。

昆山是昆曲的发源地,昆山也是张继青从艺起步并且最早感受大师风范的福地。

好声音从昆山起步。

昆山遭遇车祸

蔡正仁和昆山的关系更为密切。有几件与昆山、昆曲有关的大事,都与先生有关,先生遇险,也是昆山人及时抢救——

1994年5月,先生和梁谷音、岳美缇、张静娴等人去苏州参加沈传芷追悼会,晚上八点多回沪,途经昆山时遭遇车祸,四人重伤,蔡正仁额头被车窗碎玻璃砸伤,血肉模糊……

文化局领导闻讯紧急赶到,又通过卫生局,连夜喊来眼科顾医生,手术一直做到次日凌晨三点,缝了一百多针!

这期间,上昆的人向上海市委宣传部汇报,宣传部又向市政府汇报,市政府答复:连夜抢救后,立刻送上海!

由于抢救及时,加上昆山的眼科医生手术高明,蔡正仁的脸部伤势得到最佳医治,以至于后来上海瑞金医院的外科医生拆线时连声惊叹:(手术)太完美了!完美到了他当时都不敢动手拆线。他还向领导汇报,要求开一个“现场会”,把昆山的眼科顾医生请到上海……

不几日,上海市政府给昆山市政府发了感谢信。

至今,蔡正仁念念不忘:多亏了昆山的朋友……

先生与昆山始终保持着联系。

2009年6月,第四届昆曲艺术节期间,笔者几乎天天和蔡正仁老师一起看戏。自那时起,我们往来甚多,一有什么事,就要互通信息,电话不断。

先生反复说着同样的话题——昆山是昆曲的发源地,昆山是全国百强县(市)之首,全市二百多万人口,可是昆山没有昆剧团……昆山的昆曲好做大文章啊,怎么就不做呢?黄幡绰是昆曲的祖师爷,这是有根据的。黄幡绰、顾阿瑛,还有梁辰鱼,都是昆山的,应该做大文章啊!

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

慢慢就发现,不仅是昆山,整个昆曲界,许多重要事情,都与蔡正仁有关。书写中国现当代昆剧史,蔡正仁是一个绝对不可以绕开的人物。

他担任上昆团长十八年,这期间,上昆发生了许多重大事件,成功和遗憾都有,正能量和负面新闻并存,但是,谁也不能否认的是,这是“昆大班”的能量发挥到极致、成就也最为辉煌的岁月。

《长生殿》和《太白醉写》是先生艺术生涯的两座丰碑。

《太白醉写》前面已说到,这里只说《长生殿》。

《长生殿》的创作历时十年,三易其稿,是洪昇“一生才力的结晶”。《长生殿》和《桃花扇》是清代戏剧的双璧,都是昆剧长演不衰的剧目。

1987年,上昆紧锣密鼓排练《长生殿》,由唐葆祥、李晓整理改编,将原剧五十折改编为八折,突出李杨的爱情,而政治风云则作为背景,烘托和强化爱情的分量,本身的戏份则加以淡化。

实际上,观众所关注的最易为之感动的也是李杨的爱情。

剧本完成改编后,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扮演者便是决定性的因素。

当今“皇帝”,非蔡莫属。从扮相到演唱,一招一式,无不显皇家大气,又见得儒雅俊秀,满腹才情,尤其是先生的唱,浑厚宽亮,膛音充足,底气饱满,满宫满调,天生就是一个大官生气质!

蔡正仁和华文漪是扮演唐明皇和杨贵妃的不二人选。

唐明皇是大官生的代表戏。演好唐明皇,绝非易事。最难的是:天子之位,九五之尊的唐明皇,偏偏是个“情种”,六宫粉黛无颜色,情有独钟杨贵妃。既要有皇家气度,又要见情痴本色。两者之间的游离和重叠、交叉,还有“高处不胜寒”的无奈等等,对于一个演员来说,的确需要十分功力才能把握。

显然,蔡正仁把握了原作者创作的主旨: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

华贵与凄美

可以用“华贵”与“凄美”来形容蔡正仁和华文漪的《长生殿》。

华贵:帝王宫殿,皇家气派,贵妃气质,雍容华美;

凄美:马嵬自缢,香消玉殒,佳人绝配,黄土一抔。

“庭花不及娇模样”,以此开端,《长生殿》大幕徐徐拉启。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贵妃。

一个是“情种”,一个是“爱神”。

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宠爱在一身。

皇帝有梦,夜夜梦贵妃;

妃子有梦,生死不离分。

《定情》爱之初,《絮阁》醋之酸,《密誓》爱之巅,《惊变》爱之难,《埋玉》爱之毁,《雨梦》梦之圆。

《埋玉》一折是全剧之**。

六军不发,逼驾逼宫,先杀杨国忠,再杀杨玉环——唐明皇虽为天子,却是无能而无奈,虽然痛苦挣扎,五内俱焚,在社稷与美人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江山。杨玉环倾城倾国,总不至名副其实,倾覆了城池也倾覆了国家,先是芳容失色,再是痛彻心扉,继而舍身自尽。

天上人间,生离死别,寻寻觅觅。

缠缠绵绵,撕心裂肺,凄凄惨惨。

战争与爱情,权力与无奈,起伏跌宕。

华贵与凄美,华美与苍凉,纠结缠绵。

《埋玉》是华贵与凄美的极致。

待到《雨梦》,经历了盛与衰,超越了生与死,爱情长跑,轰轰烈烈臻于圆满。

“情种”之情深似海;

“爱神”之神美如仙。

蔡正仁的唐明皇,无出其右者。

白先勇有话要说

1987年4月7日,《长生殿》在上海市府礼堂首演。

4月10日,首演的最后一场,一位特殊的观众感慨万分:1946年,年仅九岁的白先勇,曾经跟随父亲在上海美琪大戏院观看梅兰芳和俞振飞的昆曲《游园惊梦》,从此,幼小的心灵埋下了大美昆曲的种子,四十多年以后,先生故地重现,旧梦重圆,深为震撼,用“惊为天人”一词来赞美蔡正仁的“唐明皇”——华文漪饰杨贵妃,气度高华,技艺精湛,有“小梅兰芳”之誉。当家小生蔡正仁饰唐明皇,扮相儒雅俊秀,表演洒脱大方,完全是“俞派”风范。两人搭配,丝丝入扣,举手投足,无一处不是戏,把李三郎与杨玉环那一段天长地久的爱情演得细腻到了十分。其他的角色名丑刘异龙(高力士)、名老生计镇华(雷海清),都有精彩表演。而且布景、音乐、灯光设计别出心裁,无一不佳,把中国李唐王朝那种大气派的文化活生生地搬到了舞台上。三个钟头下来,我享受了一次真正的美感经验。《惊变——记上海昆剧团〈长生殿〉的演出》——白先勇《华文文学》1988年第2期。谢幕。闭幕,再谢幕!如是反复八次。

白先勇起立,鼓掌,迟迟不舍离去。我想我不单是为那晚的戏鼓掌,我深为感动,经过“文革”这场文化大浩劫之后,中国最精致的艺术居然尚能幸存!而“上昆”成员的卓越表演又足证昆曲这种精致文化薪传的可能。昆曲一直被人批评曲高和寡,我看不是的,我觉得20世纪中国人的气质变得实在太粗糙了,需得昆曲这种精致文化陶冶教化一番。《惊变——记上海昆剧团〈长生殿〉的演出》——白先勇《华文文学》1988年第2期。白先勇说,他1987年回到上海,最有意义的事就是看了上昆的《长生殿》,之后他又去南京看了张继青的“三梦”,一样为之折服。

从此,白先勇开始了他的“昆曲义工”之旅。

这一走,就出来了后来的青春版《牡丹亭》。

日本之行

第二年,为纪念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结十周年,日本文化财团邀请《长生殿》剧组去演出。

杨贵妃和唐明皇的故事,在日本家喻户晓。民间传说,杨贵妃在马嵬坡没有死,她骗过六军之后,辗转逃至扶桑。日本歌舞伎还据此编演了《玄宗与杨贵妃》。

令邀请方不曾料到的是,《长生殿》会在日本引起极大的轰动!

根据谢柏梁和钮君怡所著《蔡正仁》一书记载,9月6日,《长生殿》在东京国立剧场首演。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董事长荣毅仁携夫人观看演出,出席首演的日方代表则是天皇的侄子高园林宫殿下夫妇,以及众议院、参议院等政界要员,日本著名戏剧家尾崎宏次、石泽秀二也端坐观众席。

蔡正仁见多识广,只是这样规格的大场面还是第一次经历。他全力以赴,倾情投入,至《埋玉》一折,杨玉环与唐明皇生离死别,“唐明皇”与“杨贵妃”泪眼相对,真情入戏若此,全场静寂无声,但听李杨泪水落地……

NHK电视台全程直播了这场演出。

国际演剧协会副会长尾崎宏次说,今天的演出是我看昆剧以来最成功最精彩的一场戏!

演出间隙,高园殿下接见了蔡正仁和华文漪——

殿下说,我第一次看昆剧,很优美,很高兴。我和我的夫人,自始至终都被你们的演出迷住了!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殿下吟诵着白居易《长恨歌》中的名句,说,《长恨歌》我在中学时就读过,至今还非常喜爱!

《长生殿》在东京国立剧场六天连演十一场,场场爆满。原本含蓄的日本观众变得异常热情,就如跟风追星的时尚青年一样,要求签名合影的观众挤满了后台。尾崎宏次慨叹不已,说,日本观众看戏比较冷静,这种现象在日本是不多见的。

东京演出结束后,《长生殿》又赶赴横滨、大阪、福冈、京都等地演出。有观众还一路跟随,看了一遍又一遍……

永远的《长生殿》

2011年,昆曲入遗十周年。

5月14日,上昆在北京长安大戏院演出《长生殿》,贵妃易人,由张静娴饰演,皇帝依旧,蔡正仁担纲。

剧院经理说,蔡老师你想不到吧,票卖光不算,连站票也没办法满足!

有观众跑到后台,对蔡正仁说,他是从上海坐飞机赶来的。

上海演过,你没看?

看了,不过瘾。

去香港演出,又有上海的观众坐飞机赶过去看!

北京演出,八次谢幕!观众不肯走。

一位名叫李婧的曲友直直地立着,泪眼模糊,念念有词: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蔡正仁说,我真的很感动。这情景,多少年没见过了!

《长生殿》和《太白醉写》,可谓蔡正仁表演艺术的两大代表作。

不料,梁谷音说,(蔡)演得最好的是《撞钟·分宫》。遗憾的是,笔者至今没有看过。

不过,第五届昆剧节上,先生的弟子黎安演出了由《撞钟·分宫》改编的《景阳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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