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寒疾

2017-10-13 作者: 七月颜青
第15章 寒疾

现在可以确认的是,村里爆发的寒疾不是巧合,而是谷口外鬼魅作祟,如果封印是以东西两处的领头人尸骨为媒,东面的封印已被炸开,新施工队挖掉荡平谷口正好破除了最后一道防御,加上爷爷说村子里的风水树已不在起作用,导致鬼魅可以随意进出,这是不是预示着谷口外的难民厉鬼们想要攻进村子?

当初李村长的决定冥冥中就是害了村子,现在换王申举大旗更是让我们走向封闭的死路,王申为什么要带新施工队过来,李展说过在村长家看到过相同的公路合同,那是不是修公路一开始就是王申提议的,老太爷当年是做的不对,但是初衷也是为了保护村民而毒杀难民,埋下祸根的是老太爷,开启灾祸的确是这个曾经所谓梦想而来山村支教王老师。

我把爷爷给我的铜铃塞进怀里,这是爷爷给我的最后一份希望,让曾经躲避逃离的家族来救自己,尽管希望渺茫,却是爷爷最后绝望中的一丝挣扎。

院落里突然传出一声响,是水盆掉落地上的碰撞声音,我和爷爷急忙出屋,看到二婶摔倒在院落里蜷缩成一团,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扶起二婶,二婶颤抖的身体嘴里喃喃道:“冷…”

“快扶你二婶进去!”爷爷急忙过来一起搀扶二婶进屋,此时我和爷爷都明白,二婶得了和二叔一样的寒疾,从感染到发病仅仅一个时辰,如果这种病症以这种速度在村里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我把二婶放到二叔身边,二叔原本已经神志不清,但是见到二婶这般样子,他还是本能的将二婶揽入怀中,希望两人能依偎着相互取暖。

我和爷爷一直守着二叔和二婶,直到夜晚来临,我听到了村里的大钟被敲响,我扭头看着爷爷,脑海中意识到这是李小米或者燕子的爷爷走了,村里有人过世,亲人就会去敲响大钟,算是通告全村,钟声也印证了郎中的话,这病没法治。

二叔的状况像是有些缓和,不在发抖,爷爷让我再去打盆热水给二叔擦拭汗水,我进入厨房生起柴火,刚烧好一盆热水给二叔端过去,还没到二叔房间,听到爷爷的沙哑的呼唤和沉闷的低吼,手里的热水撒了一地。

我冲进房间,二叔因为体温过高关系依然满脸大汗淋漓,就连接近二叔后都能感觉到滚滚热浪袭来,我伸手去摸二叔的脖子,就像手伸进火炉一般,我忍住这种手指传来的灼烧感,但是却没有再感觉到二叔脉搏的跳动。

二叔走了。

我蹲在床边大哭起来,二婶瑟瑟发抖着扑在二叔怀里也哽咽啼哭起来,爷爷在一旁捧起老脸潸然泪下。

我的父亲和三叔几年前外出后就再也了音讯,二叔待我视如己出,虽然知道这病没法治,但是我没有想过自己的亲人能这样痛苦的死去,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以为二叔明天就会和往日一样生龙活虎,但是这一切都被现实狠狠击碎。

二婶停止了哽咽,此时仿佛是悲情化作抵御病魔的力量,二婶不再瑟瑟发抖,而是伏在二叔身上微微的道:“老二,我对不起你,到现在也没能跟你留个后,你也别怪我,这么多年你为了我所做的我都感激…”二婶坐起身,用手抚掉二叔脸上的汗水,再次用微微的声音诉说着,像是对待一个安详睡着的孩子一样。

“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吗?那时候你没有小平房,也没有耕地的黄牛,我阿爹说你太老实,我要是跟了你会吃一辈子苦,我不相信,因为你对我好,你是真心喜欢我,不管你在我阿爹眼里是多么没用,我就是相信您能给我过上好日子。”二婶自顾自的说着,像是现在只有她和二叔两个人,她要诉说完这一生的事。

“现在牛也有了,就差小平房了,你的承诺还没有兑现呢,我阿爹说今天要是咱们建了小平房,他就来咱家过年,你知道吗?从我嫁给你后我还没有和婆家人在一起过年呢,就指望你建好小平房,咱们可以把阿爹请过来团团圆圆的过一个年,你现在怎么能就这样走了…”二婶缓缓诉说着,慢慢闭上了双眼,而滑落脸颊的泪水像是滴落到油锅里,我几乎能听到眼泪被瞬间蒸发的滋滋声。

许久后二婶再没有发出声音,我起身不停的喊着二婶的名字,不相信二婶也会撒手人寰,我不敢去摸她的脉搏,害怕她的脉搏和二叔一样不在跳动,只当他是短暂的昏迷后醒来会继续抗争病魔。

“造孽…”爷爷用极其尖锐的声音愤慨着上天对我们的不公,原来一个人悲痛到极限会是这种尖啸的声音。

我没能喊醒二婶,突然爷爷也晕倒在地,我忍住胸口膨胀的怒气和泪腺翻滚的眼泪,把爷爷背回到他的房间。

我把爷爷放在床上,特意扒开衣服检查后他胸口是否有红色花芽印记,没有发现花芽印记后让我松了口气,爷爷的样子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因为二叔二婶离去的巨大打击致使他昏迷。

我给爷爷盖好被子后,在爷爷的衣柜里翻出了寿衣,那是爷爷准备给百年归去后自己用的,现在二叔走得仓促,只能用爷爷的寿衣给二叔穿。

我给二叔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二叔的身体依然有很高的温度,像是刚从火烤的砖窑里拿出来青砖一样,二叔二婶死后的尸体肤色看上去像是通红的木炭,似是身体内有一把火在向外烧,当我再次扒开二叔的衣服时,看到他胸口一片干涸的血迹,是他胸口的红色花芽的血脓包破开了,流出的鲜血又被体温蒸发,形成了一大片黑色血痂。

我擦拭掉这些干涸的血迹给二叔穿上了寿衣,二婶我也给她换了衣裳,是她当初嫁给二叔时出嫁穿的嫁衣,现在定做寿衣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选一套二婶最看重的衣服,让她和二叔体面的去另一个世界。

做完这一切已经临近天亮,就这一夜,村子里的大钟响了四五次,按照习俗,我本该要在二叔二婶去世时去敲响大钟通知全村,但是我没有,因为现在爷爷仍然是昏迷状态,而且亲人走后晚上必须要有人守着,不能让猫狗等动物碰到。

村里的公鸡鸣叫了一次又一次,太阳没有升起,天刚亮就下起了蒙蒙细雨,仿佛是上天在哭泣着怜悯村民发生的一切。

爷爷从昏迷中醒来,当他再次看到二叔和二婶的尸体时又哽咽起来,我强忍住眼泪,此时的我,已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我不能和爷爷一样只顾悲伤,我去村子中心枣树下敲响了大钟,这是我第二次敲响这口钟,沉闷悠长的钟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村子的人汇集了一些过来,李展也在其中,当他看到我的时候,他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过来就抱住了我,这一抱让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告诉他,二叔和二婶两口人没了。

村民的议论声中我了解到,昨夜村里因为同样的寒疾病症死了五个人,大伙忙活了一晚上,都是胸口先出现红色花芽印记,随后头晕目眩,再然后全身异常高温,此时病人却彻骨的寒冷,花芽印记会充血形成鼓鼓的血包,血包破裂后,得寒疾的人也就断气了。

我带着前来帮忙的村民赶往老屋,途径燕子家的时候,看到已经搭建了灵堂,郎中昨天给燕子的阿爹提的建议很好,至少让燕子的爷爷在设灵堂时有棺木可以用,我见到燕子较小的身躯和家人跪在院落的灵堂前,我带领村民走过时,她回头看着我,双眸里流转着无尽的悲伤,我不忍再看她悲情的双眼,快速朝老屋奔去。

老屋里只有一口棺木,也是爷爷准备给自己的,棺木是当年爷爷用三头肥猪给别人换来的,在村里这样的棺木是比较敦实和大气,里面可以并排躺下两个人,由于现做最快也要大半天,人又是死于非命,当务之急是搭设灵堂为二叔二婶做超度法事,所以听了村里人的建议,将二叔二婶合用一个棺椁。

一上午的时间便搭建好了灵堂,我和爷爷把二叔二婶放进棺内,此时他们的尸体任然散发着很高的温度,他们丰满的脸颊因为长时间的高温出现了皱纹,显得苍老了许多,这样的温度在人断气后还存在,似乎是体内有什么病毒要蒸干人体的水分,这是死后对遗体的另一种折磨,折磨的确是我们活着的人。

注意到遗体上这个细节,我和村里人迅速将棺盖盖上,钉上了棺盖头钉,生怕爷爷再注意到这个细节会再次伤心起来。

村里的做法事的老者匆匆来,说从昨夜就开始做法事,整夜未眠,这是他做法事的第三家,后面还有好几家等着,结果做了两个时辰的法事后又匆匆赶往他处。

人散尽后,我和爷爷守在灵堂前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爷爷不停往火盆里丢进冥纸,我从怀里拿出爷爷交给我的铜铃。

我含着眼泪对爷爷道:“爷爷,这个病症蔓延的太快,已经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我把铜铃砸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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