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推杯换盏之际,周夫人指着一个富商模样的胖子对许逊说:“老爷,你瞧,那不是胭脂店的曹谋曹老板么?”周夫人说话声音比较小,但是曹老板耳朵尖,周夫人的言语,站起身来说:“我就是曹谋,小生意而已,老板两个字不敢当。周夫人竟然还记得我,真是受宠若惊啊。明天周夫人若是有空,不妨来店里买胭脂,一律打八折。”
周夫人瞧了瞧许逊,笑道:“还是按规矩来,免得他人说我仗势欺人、强买强卖……”
许逊却说:“不要紧,身正不怕影子斜,打点折扣而已,正常的生意手段。夫人你用他们店的胭脂,反而是替他广而告之,这是劳务费,应得的,咱们莫要辜负人家一片好意。”
众人皆笑。
许逊见胡班为人老实厚道,但家境贫穷,没有田产,想为胡班介绍一份工作,好歹胡班也是旌阳县百姓。他趁着喝酒问曹老板的胭脂店缺不缺人手,胡班身强力壮又本分,应该能帮忙做事。曹老板说他们店正缺人手,尤其是每次外出进货的时候,更加需要胡班这样的壮汉坐镇。当今天下虽然没有大的战事,不像三国时期那样混战不休,但是仍有许多地方饱受战争之苦导致大量伤亡,人烟稀少,魑魅魍魉就多了起来,特别是土匪路霸。
胡班见曹老板愿意收留,感激不尽,连干三杯以表谢意。
曹老板呵呵大笑,又对何伯说:“何伯,胡班是个好后生,身强力壮,后半生过个安稳日子肯定没问题。你家宝贝女儿也到了出阁之时……嘿嘿,今天正好许县令在此,我便大胆做个媒人,撮合两个年轻人。许县令作为公证人。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
胡班本是粗鲁汉子,听到老板要为自己做媒,竟然羞得面红耳赤。
许逊笑道:“公证人我是做得,关健问题还是得年轻人互相看得顺眼,否则就成了乱点鸳鸯谱了啊。”
大家又把眼光望向何小姐,何小姐偷偷打量了胡班两眼,嘤咛一声跑出去了。众人哄堂大笑。许逊说:“看来有戏。”
笑完之后,何伯发话了:“我老来得女,差点被扔到河里喂鱼,今天得逢许县令和胡壮士搭救,非常感谢,我也愿意成就这份姻缘。但是我家只有这一个女儿,犹如掌上明珠。胡壮士虽然是个好人,又有曹老板照顾,不过胡壮士毕竟家境一般,以后生活难免艰辛让我女儿受委屈……”
“何伯,你这是不接受胡班么?”曹老板直接发问。
胡班本来绯红的脸色顿时僵硬住了。
许逊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笑而不语。
何伯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接受胡班,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但是他得入赘!胡壮士,你有一个老母亲,入赘过来,我就当你是亲儿子,咱家互相照顾。如果我女儿离开我家去你家,这个,这个生活上很成问题啊。年轻人,你觉得怎么样?”
胡班脸又红了起来,大大方方地说:“入赘不入赘根本不是个问题,我愿意入赘,只要您和何小姐不嫌弃我就行了。”
许逊朝周夫人笑道:“随便出来散散步,就促成一段姻缘,倒是意外之喜。”
周夫人小声说:“希望小两口幸福。”
胡班个子虽大,酒量却小。何伯和他喝了几杯自家酿的酒,他就喝醉了睡倒在桌子底下。
酒席散后,何伯又留许逊夫妇住了一晚。翌日,何伯和众多村民送许逊出去十几里地方才返回。
一晃四五个月又过去了,旌阳县在许逊治理下愈加繁华。
这一日傍晚,许逊正在书房办理公务,捕头张慌慌张张跑过来,说:“大人大人不好啦,小偷藏到妓院啦!”
许逊故作生气,道:“说话这么有节奏就算了,为何还要把我和小偷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一点都不押韵……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捕头张大大咧咧坐下来说:“旌阳县以前的那个县令,就是您现在的上级,贾太守家的公子又来旌阳县了。”
许逊轻轻哼了一声,说:“来就来呗,还要我敲锣打鼓迎接么?他还没那么大的脸。”
捕头张继续说:“贾公子说他家里遭了贼,偷了许多东西,他派人一路追查,追到咱们城里的尚舞会所后小偷就消失了。”
许逊停住正在写字的毛笔,问:“尚舞会所是个什么东西?”
捕头张搓着双手嘿嘿笑道:“就是妓院。”
许逊笑道:“哦,五花八门的名称还真多。妓院而已,直接进去抓小偷便是,来找我有何用?”
捕头张酝酿了片刻词汇,提醒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尚舞会所是新开的,幕后的老板叫杨尚舞,据说是京城里某个大官的管家。贾太守都不敢得罪。但是这尚舞会所开在您的治下您出马的话,他们还是会给点面子的。所以贾公子请您出去跟青楼打个招呼。”
许逊大怒,用力拍桌子:“混账东西,我许某是何等人?竟然让我去妓院?真是放肆!为什么不早点说?我早就想去去看看了,据说来了好几个异域风情的美女……”
捕头张咳嗽两声,小声问:“咳咳,您不怕夫人知道么?”
许逊摸着胡子笑道:“我乃一家之主!这种事情,等我写个申请书……”
周夫人的声音从后堂传来:“去就去,莫要聒噪,若是让祸斗在你身上闻到姑娘身上的香水,小心你的皮肉。”
许逊说:“夫人想多了。那贾公子呢?”
捕头张说:“他深入妓院体验生活了。”
……
两人来到新建的尚舞会所,看到大门口上方挂着一个大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生意兴隆。”大字的下面写着几个稍微小一号的字:“出入平安”。
“这出入平安四字,有点意思。”许逊评论道。
见到本县县令来了,妓院的老板笑脸盈盈地跑出来,招呼道:“许大人亲自逛妓院,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老板是个男的,胡子刮得一干二净,似乎要给许逊跪下磕头。
许逊连忙把老板扶起来,口称:“小声点小声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太阳尚未下山,妓院里已有不少客人,嬉闹声鼎沸。
许逊问捕头张:“贾公子呢,不是说要来找小偷么?人呢?”
捕头张表示没看见。
老板却说:“贾公子一看到我店里的姑娘,魂都乐没了,还管什么小偷不小偷……”
许逊点点头,道:“如此说来,我也要去见识见识了。不过家中有河东狮,还是算了。既然贾公子没心思找东西,我们就回去吧。白跑一趟,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真是白跑一趟。”捕头张擦了擦口水说。
许逊转身走,却与一条大汉撞了个满怀。他抬头一看,发现正是在河边放风筝时遇到的胡班。他喊道:“胡班!”
胡班转身看到许逊,叫到:“许大人!你也来这种地方啊?”
许逊严肃地说:“小声点。”
胡班嘻嘻笑道:“里面说话!”他不由分说,把许逊扯到妓院大堂。捕头张乐呵呵地跟进去,边走边问:“大人,报销吗?”
许逊假装没听见,而是问胡班:“你不是才结婚么?怎么半年不到就来逛窑子?”
胡班还没说话,妓院老板接过了话头:“大人,妓院和窑子是完全不同的地方,妓院比窑子贵多了,姑娘也漂亮多了。”
许逊微微一笑:“老板,你去做你的事情去,我有话问他。”
老板离开后,胡班才开口说:“不是我要来的,是我夫人要我来的。”
许逊一愣,问:“是你夫人脑子有毛病还是我耳朵有问题?妻子让丈夫来逛青楼?”
胡班长叹一口气,说:“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与何小姐成亲以来,倒也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只是快半年过去了,我娘子的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找大夫看病,大夫说问题出在我身上,说什么姿势不对,要来这里涨涨姿势。我娘子也同意了。我这是奉命行事。”
许逊哑然失笑:“胡扯,这和姿势有何干系?”
胡班不解:“那跟什么有关系?”
许逊深知怀孕之事有些时候沾点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可遇不可求,人和靠夫妻努力,地利似乎能改变一二。谁在上谁在下,也可以归纳到地利问题上来……一念至此,他只得说:“你小心为上,你娘子不反对就好。这是第几次来?”
胡班憨厚笑道:“第三次了。”
许逊又问:“可否有熟悉的姑娘?”
“有。”胡班喊了一个老鸨子过来,问:“平安姑娘可在?”
“在的在的,不过现在平安姑娘有客人,你得再等一会儿。”老鸨说到。
许逊心里暗想:“平安?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很快,他想到大门上面牌匾下面的一行小字:出入平安。
他忍不住露出笑意,瞧见胡班腰间还是缠着一把短刀,便问道:“胡班,你来这带着刀所为何事?”
胡班憨厚地笑道:“听说妓院宰人不眨眼。我带着把刀防身,看谁能宰我!好了,我要去出入平安了。”他前脚刚走,许逊又听到有人高声打招呼:“许大……”许逊脸色一沉,暗骂道:“这厮是谁?如此作死!”
打招呼的人很机智,迅速改口:“许大老爷!真是巧啊!”
许逊回头一看,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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