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2020-03-18 作者: 潜雨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傻丫头!”我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花,心里也感触颇深。

书蕾一路过来不容易,但她愣是凭着自己踏踏实实的努力,让我越来越信任她,成了我身边的头一份儿。

在我心里自私的想法,当然是希望所有人都能一直的陪着我,但我深知,生命中很多人,注定只有陪你一段的缘分,强求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我就盼望着给她们最好的,也不枉我们之间的情分。

但她这么突如其来的表白,我确实第一次知道她竟然有这样的想法,我心里感动之余,还是觉得这样不可。

“你的心意,我当然明白,但你若要陪着我,自然不必一辈子孑然一身,若你嫁个侯府里的管事,你做个我的管事妈妈,也一样能陪着我啊,刘妈妈身子骨不太好,虽说跟着我过来,但我也是时常让她在家里休息着,就算是养老了,这样算下来,我身边正缺人呢!”

我见她像是在考虑,便也不逼她,笑着道,“你这几日好好想想,不急于一时,反正你也知道,我近来是什么也做不了。”

我两手一摊,终于将她逗笑,刚好外头车夫喊了一句‘到了’,我们便回去了。

到家了想一想,这要做的事还真是千头万绪,还想着偷懒歇一会儿呢,这下可好,歇是不可能了,打起精神,一件一件的做吧。

“侯爷呢?”我进了门,却没见着他的人影,就问在屋里收拾的墨倾。

墨倾摇了摇头,“今儿个一天没见着侯爷了。”

我想想也是,午膳还是我自己用的呢,人去了哪儿呢?

我正想着,外头马嬷嬷进来了,“夫人安好。”

我笑着点头,“嬷嬷来啦,快进来坐!”

我嫁进来之前,还有些担心,我这野惯了的性子,会不会让宫里来的嬷嬷看不惯,但到同马嬷嬷相处了几日,觉得她很是亲切,尤其是待我,就说我这几日从威远伯府回来,累得够呛,我本还不好意思直接睡去,没成想嬷嬷倒是先拉着我到窗前,让我好好休息着。

过了两日我才知道,嬷嬷同姨母是知交好友,看我就如同见了自家的晚辈,自然也就带着亲切。

这几日相处下来,同嬷嬷说起话来也就随意许多,马嬷嬷也不扭捏,径直在我身边坐下,

“瞧着夫人这次回来气色好些。”

“恩,”我点了点头,“今日母亲身子好些了,经书就停了一停。”

马嬷嬷冷哼一声,“她也配做人母亲!”

我笑着往嬷嬷身上凑了凑,嬷嬷每回都是这样,我从威远伯府回来,她像是比我还受罪,什么时候瞧见她都是眉头紧锁的。

“嬷嬷莫气,没什么的,这不是已经好了很多了。”我笑着宽慰她。

“这哪里就好了?”嬷嬷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你还小,不懂这内宅的阴私,她如今做了婆母,想整你有千万种法子,这才哪到哪儿?要是她三天两头的病,你还不得抄一辈子的经书?”

我觉着这样的马嬷嬷很是可爱,尤其是为我打抱不平的模样,最可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才进门,总要让她舒服几日,不然也是没的让侯爷为难。”

嬷嬷欣慰的点了点头,反手握住我手,“下次去了,汤婆子再带上些不说,自己个儿也要穿厚些,妇人家最忌讳的,便是着了凉!”

我笑着应了,她才放心,又说到侯爷,

“说句僭越的话,侯爷,他这两日许是有重要的事要办,万望夫人谅解。”

我当然明白嬷嬷的意思。

新婚没几日就见不着人影,的确容易让人多想,再加上我每日出门的早,我同侯爷就更难见上一面了,每日只有晚上的时候,睡着睡着,觉着身后靠过来一个人,然后就落入他的怀中。

我有时想着,若不是因为有这个怀抱,我怕是也要多想了吧。

“嬷嬷放心,侯爷本就肩挑重责,他出去定是有要事要办,我相信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嬷嬷这才释怀的笑了,

“嬷嬷既然来了,刚好我这里有一事要麻烦与您。”

“夫人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本就是太后娘娘指过来帮衬侯府的,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便是!”

跟马嬷嬷说话就是痛快,我笑道,“我想着趁着这几日威远伯府上事情少些,我还有些喘息的空档,府上也该进些人了,这事宁早不晚,刚好嬷嬷和宫里的都在,轮规矩,哪里还能比得了宫里呢!嬷嬷若是能帮我调教着,就最好不过了,我也能偷个懒。”

“这好说!”嬷嬷一口答应,“夫人只管叫了人牙子过来,我这儿帮您挑好,旁的不敢说,一个月吧,保证将规矩立好了,夫人只管用着就行。”

我原想着,宫里头的,尤其是在太后娘娘身边多年的嬷嬷大抵应该都同姨母差不多,说起话来总要留三分余地,永远内敛温和,可这位马嬷嬷,却是和洒脱的,直来直去,实在是很对我的脾气。

“那就多谢嬷嬷了!”

“夫人又跟我客气了,”嬷嬷又道,“说起来,还有一事,侯爷建府晚,侯爷从前又没有个管家的,他只管在外头跑,这府里的中馈就我这个老婆子先担着,如今夫人进了门,什么时候将中馈接过去?”

这个问题我倒是想过的,嬷嬷她们总是要回宫里去的,我再想偷懒,中馈这等重要之事还是要早些接过来比较好,

“嬷嬷再容我几日吧,等我将手头上的事儿理顺了,就去找您。”

我如今的情形马嬷嬷都了解,她点了点头,对我道,“那我老婆子就再托大管几日,夫人只管放心便是了。”

晚膳用完,我便带着书蕾她们四个到库房开始清点嫁妆。

说是清点,其实就是分门别类登记在册,因为具体有什么,嫁妆单子上写的清清楚楚,只是出嫁前我也没有时间仔细看,这么顺一下,一是为着摆放整齐,二是自己心里也有个数。

满眼望去都是大红色的樟木箱子,却提不起我一点喜气。

强打起精神来,让她们四个分工合作,书蕾、以蕊一人一个品类的清点,碧痕和墨倾就拿着纸笔记录,用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才将布料、字画清点完毕,珠宝首饰和摆件实在太多,只清点了一小半。

这就将我累的够呛了,入夜,我收拾停当,坐在美人靠上休息。

书蕾过来,轻声道,“夫人,侯爷回来怕是晚了,要不,您先休息吧。”

我微微摇了摇头,“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想等一等他。”

书蕾本还想要说什么,见我态度坚定,就转身给我拿了个薄被,又叮嘱我不要太晚、注意身子之类的,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我将前头没绣完的针线拿出来,一点一点的绣起来。

但愿望是好的,精神确是有些熬不住,不一会儿,我便倚在美人靠上睡着了,想来,也没绣上几针。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凑过来,懵懵懂懂的睁开眼,“侯爷回来了。”

宋易恒心情很是复杂。

他从前独来独往惯了的,家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再大的府邸不过一张床。

自从心里有了人,晚上躺着也有了念想,也竟开始像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也开始幻想往后的日子。

这几日他忙着事,一心在外头一得空也想着她睡了没有,今日又被那老虔婆怎么折磨的,一边恨得牙痒痒,一边又心疼她的紧。

每晚回来,瞧着她蜷缩在里头,都恨不得想要将她拉过来狠狠揉一揉才好,可又怕将她弄坏了,她那样小的一只,他一只手就拎的起来,昨晚抱着她的时候,明显感觉又瘦了些。

明明是将她娶回来享福的,怎的就成了这般?

都怪那个老虔婆,气死了母亲,欺负他还不算,现在还敢来欺负他的妻!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白日里,只要想着晚上回去有人在床的一头睡着,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可方才在门口,听得她身边的丫头说,她这么晚了还不睡,就要等着自己,真是心疼的心也化了。

从前听闻那些糙汉子说什么,遇见了心上人,即便是心硬如玄铁也能变成绕指柔,他还不信,甚至有些嗤之以鼻,可如今,他是真信了,信的真真的。

“侯爷饮酒了?”

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谁料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他一个打横抱了起来。

“恩,熏着你了?”他问的温柔。

我靠在他胸膛,习惯性的往里扒了扒,又嗅了嗅,怎的隐约闻见一股子脂粉气。

眼前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

我鼻子向来灵敏,识得我的人都说,我这鼻子不去调香都可惜了,这味道我是断断不会闻错的,是脂粉的香气,加了玫瑰,还有凤仙花。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又给我盖好被子,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一个瓷娃娃。

“爷先去沐浴,不然晚上又熏的你不好眠了。”

说完轻吻了我的额头,转身便去了盥洗室。

办什么事能蹭到脂粉香呢?

都回来了,衣服上还能留着,想来一起的时间,不短。

我又想起马嬷嬷今日特地来给我说,是不是她也知道了什么?还是大家都知道,只是瞒着我一个人?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差了,我想着想着,远处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我闭着眼不动,待他进来躺好,我原本还要想一会儿,可没扛过几个瞬息,我便不争气的睡着了。

我又连着几日没跟他打过照面,但日子还得照过。

张氏今日折磨我的项目是伺候她用膳。

所谓“伺候”二字,精髓就在于让对方舒服,张氏身体上舒不舒服我不清楚,但她吃着我站着,她想吃什么,就要我端过去,这么几个来回,她的心里定是舒服的。

我从没想过一个人用膳从净手算起,林林总总的可以持续一个时辰,最主要的是,为了恶心我,这次连高兰芝都是坐着的。

“你是新妇,有些规矩自然是要立起来的,不然往后你也有了儿媳,这些你一概不知,又如何服众?”

她说的一脸坦然,但我惊喜的发觉,我竟可以做到波澜不惊,甚至可以微笑着道了句,“母亲说的有理。”

老侯爷有些食不下咽的样子,眼睛时不时的盯着我看,

“侯爷是用好了?还是眼睛难受?”张氏一脸关心。

老侯爷只好很没出息的将头低了下去,默默地拿起了筷子。

威远伯到是不常见,据说又出去应酬,我心里想着高兰芝说起这个,面上还带着笑,如若从前,我也定事说过就过的,但今日她再说起,我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儿的那股脂粉香。

“想什么呢!”

一阵尖利的嗓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来,“还不将那盘茄烩给我端过来!”

我回过神,赶紧微笑着将菜给她端到跟前。

一顿饭下来,我真是脚下虚浮,书蕾搀扶着我往外走时,我竟有一种快要支撑不住之感。

“嫂嫂留步!”

转身瞧见高兰芝急匆匆赶过来,“嫂嫂等等我!”

待她气喘吁吁的到了跟前,我问道,“弟妹这是所为何事?”

她大喘了两口气,呼吸渐渐平复下来,道,“有件事要说与嫂嫂听,”她说着又往我这里凑了凑,“只说给嫂嫂!”

自我认识高兰芝起,她就很少这样神神秘秘的同旁人讲话,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向来都是闷不吭声办大事的人,怎的如今竟要同我说起悄悄话来?

我也不知声,由着她带着我走到了不远处的廊下,那里有一处木制桌凳,凳子上头还周到的放了软垫,不然,我这怕凉的身子是怎么也不肯坐的。

既坐下了,我想着她这该可以说了,没成想高兰芝还是左看看又瞧瞧,确定了没人,才不好意思的道,“这事与我实在是件大事,还望嫂嫂见谅。”

“无妨,”我强撑着精神,“四下无人,弟妹只管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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