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一七一：地洞

第168章 一七一：地洞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两个袋子，一个挂在前面，一个挂在后面，前面装的是优点，后面装的是缺点，所以，他们只看得见别人的缺点，自己的优点。

那颗悬挂的雷火，不知炙烤的是谁的灵魂。

他双臂开始颤抖，头顶泛出毛汗，冰冷的躯体竟然慢慢回温，从手臂到双腿，所到的地方立刻像针刺一般剧烈疼痛起来。曾经他枕着手臂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也是这样的感觉，小姑姑说这是正常现象，忍一忍就过去了。

一想到小姑姑，他勾起唇角，身上顿时就不痛了，微漾的水像云一样轻柔，静静的抚摸他的双脚。

约莫缓了一刻钟，他终于熬过那针刺一般的痛楚，双腿有了知觉可以自由运动。抓紧时间，萧玉珏翻身下水缸，在地上踉跄几步，跌跌撞撞到凤仪殿大门，好在大门未关，他轻轻地推开一个缝隙，神不知鬼不觉溜进凤仪殿。好在大部分的人都到太后宫里去了，萧玉珏如鱼得水，不一会儿就搜遍凤仪殿。

大到皇后寝宫，小到宫女的大通铺，他没有见到有关百里凝的任何一点痕迹。

“不应该的。”他蹲在假山后面自言自语。

突然，有两个巡夜的侍卫走过，其中一个抱怨道：“主子都走了还巡什么夜，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另一个道：“小心这话被雪姑姑听去。”

他口中的雪姑姑就是皇后身边的红人之一，安排他们晚上巡逻的人。

“哼，什么脏活累活都让我们干了，她呢，高高坐起什么都不做，还能捞很多好处，你记得前几天凝贵妃的事吗，她在贵妃身上捞了不少好处。”

“这个我知道，好像在场的人都拿了东西，凝贵妃身上值钱的都被扒光了。”

两个人说的热火朝天，而假山后面，将一切听进去的萧玉珏几近崩溃，如果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母妃现在可是在受苦？

他眼角滚下一颗泪珠，啪的一声打在手背上，顺着指尖流到地上，但眼泪只有一颗就止住了，他知道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

萧玉珏小心翼翼的尾随那两个人，到一处偏殿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啐了一口口水：“呸，什么雪姑姑，就是个贪财的烂女人，休想老子叫她一声姑姑。”

这只是个小动作，平常时候无伤大雅，不过今天不一样，因为他们身后跟了一个尾巴。

就在萧玉珏认清那间屋子是雪姑姑的时候，他就做了一个打算。

巡夜的侍卫渐行渐远，很快就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声，萧玉珏从腰间抽出匕首，这把匕首是他出门的时候准备的，为的就是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他放轻脚步，慢慢移动到屋子外墙壁边沿，戳一个孔透过窗纸看里面，正好见一个浓妆艳抹的丫头在脱衣服，他沿着墙壁根儿移动到门口，确保周围没有人，轻轻敲击门板。

雪姑姑正要脱袭衣，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她放下撩起的衣角，问一声：“谁呀。”一边朝门边走。

身处凤仪殿，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她想都没想就打开门，结果外面漆黑一片，只听得到细碎的蟋蟀声。

“奇了怪。”她转身，突然脖子传来刺痛感，低头看去，一柄弯尖匕首正反射着屋子里的烛光，顺着手柄往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珏皇子……”不是说珏皇子在太后宫里躲着么，怎么在这儿？她瞪大眼睛，确认那个高抬着手，拿匕首抵住她喉咙的人是萧玉珏。

“珏皇子干什么呢。”雪姑姑一贯的傲气在匕首下也丝毫不退减，她只当萧玉珏是在玩闹。

“我母妃在哪儿？”他不与她废话，必须争取在皇后回来之前找到凝贵妃。

这句话触到她的敏感处，雪姑姑向前一步正要抓拿萧玉珏，结果脖子传来剧痛，滚烫的水珠从刀尖落下，流入她的心口处，衣领被染成红色。

这时候雪姑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与萧玉珏对视，突然发现他的眼底多了一种不曾见过的东西。

“带我去找母妃，不然这把匕首将会插进你的喉咙。”萧玉珏再微抬手臂，血从一颗一颗变成一股流下。

“好好好……”雪姑姑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什么忠仆护主只是嘴上说说，一旦遇到事情软的比谁都快，一只小小的匕首，一个只及她肩膀高的孩子就让她全盘托出，双手合十在胸前，上句不接下句：“跟我来吧……凝贵妃她……”雪姑姑眼里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恐，匕首抵在喉咙处也不曾有过。

那一瞬间被萧玉珏捕捉到，他心底突然打鼓，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雪姑姑轻上前一步，匕首将她刺痛又被逼回去，她带着哭腔道：“小皇子，你跟着我走吧，在外面，在外面……”

不知萧玉珏是真的相信她，还是内心根本没有考虑到被反杀的问题，他将匕首绕过她的脖颈，跟在其后，边走道：“凤仪殿没人了，你别想耍什么花招。”

这时候雪姑姑才明白，原来所谓的躲在太后宫里只是他支走皇后的一个计谋。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识五谷不辨东西，只会躲在大人身后的珏皇子什么时候有如此胆识和魄力了？雪姑姑每走一步，心里愈加发憷。脖子后的匕首像鬼魅一样，伸出手扼住她的咽喉。

雪姑姑在前面走，遇到巡逻的萧玉珏会把她呵退，前后躲过七八个士兵，终于到一处石桌子旁。一旦打开那个地方，一切就收拾不住了！有好几次她想借机逃脱，但萧玉珏就像知道一样，准确无误的破坏求救，到后来干脆直接说：“你敢发出一点声音，我立刻让你见阎王。”

她抱着幻想，只要萧玉珏找到凝贵妃，救她还来不及怎么顾得上惩罚一个小丫头，那时候她就能逃跑了，反正没有人知道是她带萧玉珏过去的。

夜幕已深，蟋蟀也不叫了，巡逻的士兵插科打诨，三两个成一团找个草丛上厕所。太后宫里，皇帝不依不挠，皇后依旧伴个红脸，当着很多地位高的人道：“陛下，珏儿只是个孩子，没有必要……”这正好触到皇帝的逆鳞，果不其然，皇帝罚跪皇后。

皇后虽然被罚跪，但也跪的舒心，她的行为既在太后那儿博得好感，也能洗清嫌疑，以后凝贵妃‘暴毙’就和她没关系了。

太后一脸怒意，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后母都能为儿子求情，亲生父亲还能那么狠心，皇帝已经下旨她没有机会阻止，只能想办法帮萧玉珏拖一拖，看他能不能自己醒悟找个地方躲一阵子。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皇后不喜欢凝贵妃，从中作梗导致这场事件，但现在彻底打消了她的疑虑，如果是皇后做的，她就没必要那么费力不讨好的求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太后小小的宫殿里挤满人，大家各怀心思，所处一屋，心有不齐，但正是这样为萧玉珏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月晕起，吹来一阵凉风，发丝被挂到匕首，竟然眼看着随风飘走，雪姑姑的心扑通跳，快要到嗓子眼儿，她束手束脚的走到石桌前，抓住一只桌腿使劲旋转。

石桌受了大力逆时针旋转，旁边一块不起眼的石板突然裂开一条缝隙，越旋转裂的越大，最后到容一人通过的宽度就不再张大。

缝隙下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只有上旋的风证明那是一个地洞。

雪姑姑松一口气，都已经带到这个地步了，萧玉珏应该能放下匕首了吧。

“小皇子，就就在这下面，您，您自己下去吧……”她哆哆嗦嗦，唯恐尖利的匕首会再在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印子，或者直接刺穿。

“你，下去。”毫无反驳的一声。

雪姑姑无可奈何，她本来想拒绝，可脖子上的力突然加大，不得不下到地道里。她在前面走，萧玉珏跟在后面。

地下是无休止的黑暗，天上的月亮又被云层遮住，周围没有一处光源，雪姑姑凭着记忆踩下去，刚好踏到楼梯上。这时，惊恐的脸突来露出一丝狡黠。

地道连通凤仪殿的密室，当初为了快速竣工，楼梯特意修的很陡，每两级之间隔的距离很长，没有走惯的人第一次去绝对会摔倒，而且最后一级是一处高两尺的高梯，按照萧玉珏的身高，在黑暗条件下他绝对下不去，更好的情况就是直接摔死在里面。

她盘算着，嘴角慢慢扬起，在进入地道的那一瞬间，月亮露出一角，月光刚好反射到匕首上，照下那副预谋深刻的脸。

一阶，两阶，她每次都是半蹲身体用脚尖去探，直到确保找到下一阶才将重心落下去。雪姑姑每一步都走的很谨慎，她幻想听到萧玉珏摔下去的声音，不过出乎意料之外，一直到她默数到十阶的时候，都没有听到该有的惨叫声，而且脖子上的匕首早就不知踪迹，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小。

难道萧玉珏怕黑离开了？

好时机！她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往上面逃，可还没有爬两阶，身后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响起：“下来。”

一股大力冲击心脏，全身的血液加快流速，脑袋顿时快要炸开，雪姑姑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转回去，手脚不自主运动起来，像是提线的木偶，动作机械的向下迈步，可脑海里却大叫：不要下去！

她跌跌撞撞走下去，到最后一级台阶时一脚踏空，整个身体重重砸下去，脚磕在阶梯直角处，黑暗中听到一声脆响。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在黑暗中来回撞击，声音填满黑洞。

这一摔，她的右小腿直接骨折，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萧玉珏像地狱里冒出的一只鬼，缓缓的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嘴角挂着笑：“怎么，想跑？”

云敞开了，月亮完全露了出来，雪姑姑艰难的抬起头，正好看见他嗜血的眼睛，再往下看，萧玉珏的双手沾满血，目测是顺着手里的匕首流过去的。

“哼，哼，哼……”她呻吟起来，偏过头看自己摔断的腿。

衣裙落到腰间，翻折的腿显然，小腿从中间断开，向内折成九十度。

“告诉我，母妃在哪儿？”雪姑姑明显是走不动路了，萧玉珏将匕首抵在她瞳孔前一寸处，问。

“前面……直走……”顺着睫毛，几颗晶莹的泪水落下。

萧玉珏将匕首上的血擦干净，然后别在身上，确保她再也没有行动能力，手朝四周探索，终于摸到墙壁，顺着墙壁根儿慢慢向前。

雪姑姑倒在地上已经发不出声，她绝对想不到萧玉珏所谓的确定再无行动能力是在做什么，他一脚，一脚踏在伤处，弯折的腿骨一点点碎裂，骨头渣子扎进肉里，再一脚，直接穿出皮肤。

她已经叫不出来了，每一脚落下痛的几乎要晕厥过去，最后一脚咔嚓一声，腿骨穿出皮肤，她直接晕过去。

萧玉珏盲摸向前，顺着墙壁的纹理慢慢往前走，先探出一只脚，确保安全后才敢落下。

“一，二，三……”默数着一路走过几块砖，到二十四块砖的时候，墙壁出现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黏腻感，摸着像是灯油。

他笑了，抬手向上摸，不出所料，碰到一个铁块，再向上是一个圆柱体，顶端还有一条粗线，他找到蜡烛了。

找到蜡烛，在周围一定有火种，他又沿着向上的纹理慢慢向下，摸一块砖的距离再发散向周围，找不到线索再返回，又往下走一块砖的距离，就这样一直到最后一块砖，往左摸的时候发现了一颗黄豆大的颗粒。他捻动，颗粒立刻变成碎屑。

触感看来想必是火种了，他往旁边挪动，以颗粒为中心搜索周围，终于在一块砖角处发现了一个孔洞，手指探进去正好摸到了一只棍状物。

这时候，黑暗中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

“呜……呜……呜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