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一八四：等你

第181章 一八四：等你

萧玉珏把沉霜殿僻了出来，安排了三十个丫鬟十个太监，还有数不清的侍卫，白墨也住在沉霜殿，不过他身上的镣铐还是原封不动的样子。

我几近崩溃，像一具抽干血的骷髅，坐在后院的大石头上。

石头冰凉刺骨，坚不可摧，二十四年前，就在这里，我偏头过去刚好看见稳婆将萧玉珏托举起来，那一刻，心情虽然复杂，但还是为降临的新生命而开心，如今，同一个地方，我脑海里却只有一个信念：希望你从没有来过。

我叉开腿，低头笑了，口水越过唇瓣滴落，砸在石头上溅起水花，可笑，不该来的人从来不是萧玉珏，而是无端从一个世界被牵扯到另一个世界的我！

收起双腿折在身体两侧，朝向菜市场的方向，落下一个响头。对不起！我竟然连他们五个的脸都没有看清！

晚上，白墨来找，一落座就道：“你真的要嫁给他？玄王怎么办？”

白墨知道百里枭没有被抓住，心里就还有逃出生天的希望，如果他带救兵来却发现自己的王妃做了别人的皇后，会怎么想？他长呼一口气，根本不敢想象这样的画面。

我还未缓过神，眼神呆滞的盯着前方，沉霜殿的一桌一椅还和以前一样，蒙尘之后被清理的很干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样的环境让我觉得恐惧。

“庄主，你说话啊！”白墨着急了，拉扯着镣铐哐啷作响。

他在这里待的十天，度日如年，恨不得长一对翅膀马上飞离南介。

白墨那么想离开，我又何尝不是呢？当初以为安抚好他的情绪，把命保住，半个月之内再想办法逃出去。此番看来，逃出去是不可能的，因为萧玉珏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没有卓羽他们，白墨又被戴上几十斤的镣铐，逃跑难如登天，任谁都会选择留下吧，还能混一个皇后的头衔。可是，面对这样一个魔鬼，我心里竟然有抗拒的声音。

二十一世纪怕死医学生突然觉得，这是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比命重要。

“白墨，”我转向他：“放心，傻子才嫁他，我再想想办法，咱们都要逃出去好吗。”

他握起拳，白皙的皮肤上突然显出一股刚劲：“庄主，我一定保证把你护送出去。”

我点点头，其实心里有了自己的盘算。

过后，我的每一天都是在桌子，床，厕所三点一线度过，活的像一具丧尸，只知吃喝，不懂情感。日复一日，直到第九天。白墨在屋子里待得实在难受，拖着满身镣铐一脚踹开我的门。

“你到底想不想逃？”他怒斥。

我端起茶盏微抿一口：“想。”

“那你为什么还这幅稳如泰山的样子？还有几天你知不知道？”

我扳着指节，细数上面的纹路：“第九天了。”

白墨飞快将我的手夺过去，白皙如玉的指节此刻布满血色的裂纹，仔细数下来，不多不少正好九条。

“你……”他实在想象不到一个正是爱美年纪的女子，是怎么用刀在自己手上留下一道道血印的。

我握起拳，“白墨，离开这个地方，我一刻也没有忘。”

“那你还在等什么？”

白墨恨透了这个地方，他忘不掉刽子手的手起刀落，忘不掉轮到卓羽时他说的那句：“坚持住，别招。”南介皇宫就是怪兽的嘴，进去了，想逃有那么容易吗？他们没有一点招数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变数。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脑海里有个潜意识在说，等。

漆黑的路，黑色像风一样飘过，仿佛夜色是他的主场，行道树只留下一点剪影，眼睛像鹰一样，直勾勾盯着前方。黑色的头发向后拉出一条墨色瀑布，他紧贴马背，发丝与鬃毛混合，一起融入深不见底的夜里。

“我要等他。”

“等？等百里枭吗？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边界，边界你懂不懂！”白墨像发疯一样，捏住我的双肩不停晃动。

没有看错，绝对没有看错，他正骑着马朝煖城来，“他来救我了！”

“苗儿！你醒醒吧，你在做梦！”白墨拉着我的手：“今晚咱们就逃，我拼死也会把你送出煖城，，你再也不要回来了知道吗，相信哥。”

“不行！”我反手抓住他：“白墨，绝对不能再有人因为我的原因牺牲了！还有，要逃，一定要逃，但是我想，想把卓羽他们一起带走，真的，带他们回家。”

他微张口，蹙着眉不再说话。

白墨沉默了，双手狠狠地攥着镣铐。

“你不用慌，如果真的到了婚期百里枭还没来，我也有对付他的办法。”

他缄默了，不知道这个一向临危不乱的庄主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后，几乎癫狂的状态下还能不能靠谱。

“庄主，你是对的，外面的世界太复杂，当初我们就不应该出庄。”

“不出庄？那你还会遇到莲子吗？”

他苦笑一声，眼睛看向远方。

再说六天前，那个寸草不生的地方，他负手而立，眺望地理局势，找到了一个最适合东炽军驻扎的地方。

自从那年旱灾，后来百果庄又稀里糊涂的成立，石聚壕潜移默化变成两国的交战之地，不属于任何一国领土范围之内。

“王爷，他来了。”云殇瘪嘴，玄王好不容易与他们碰头，一到军营就愁眉苦脸，好像遇到天大的事。还没来得及休息就会见西湪的崇熙亲王，他不知道玄王是在买那葫芦的药。

崇熙亲王看完玄小王降生，本来是着急走的，但是人家玄王整天忙着照顾月子里的王妃，根本没闲工夫搭理他，送礼的事一拖再拖，最后不得不跟着队伍来石聚壕，一是顺道，二是想着把没有解决的事情解决完，也难得跑这一趟。

“亏云殇长个心眼把你带上，不然这次真的要误了大事了。”

崇熙亲王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也背着手和百里枭一起看断崖。

“亲王可认识萧玉珏？”

“不是南介的新皇吗？怎么了？”

百里枭面色沉重，周围的空气急剧凝结，山崖下也合时的腾起一阵烟雾。

“萧玉珏秘密筹备士兵和粮草，打算冬天出兵东炽。”

崇熙亲王嗤的笑出声：“原来南介新皇是个傻子。”作为西湪人，他都知道要想占领这片大陆，把东炽作为第一攻击点是最错误的选择，更何况还是在冬天，南介人不是最怕冷的吗。

百里枭也不明所以“本王知道亲王的意思，但事实确实如此。本王刚从南介都城回来，就是为了亲自部署东炽士兵迎战。”

崇熙亲王的脸上突然爬上一丝疑惑：“玄王说的当真属实？”

他左思右想，堂堂玄王犯不着用这种事情来骗他，而且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发现传说中的玄王也不是那么的不可接近，反而和玄王妃一样，有时候还十分有趣。

如果玄王用这种事情骗他，以后他还抬得起头吗，那个傻子会干这样的蠢事？

在路上的时候他无意听到两个车夫在摆条，好像这次全部黑甲军都出动了，足足有十万人，黑压压一片可不是来石聚壕玩儿过家家的！

所以事实是：“王爷，我信了，但这个……”和西湪有什么关系？本亲王就是个过客。

百里枭知晓他的意思，当即接过话：“所谓唇亡齿寒，更何况西湪并不在我东炽之后，而是直接与南介接壤。”

崇熙亲王大笑：“不妨事不妨事，西湪什么都不多，就是牛羊多，咱们粮食储备够，闭门不开战，熬不到深冬那群南介的小崽子就知道自己回去了。”

百里枭冷哼一声：“既然他都做好了攻打东炽的准备，还会畏惧西湪吗？”

崇熙亲王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尴尬的发出：“呃……”

百里枭刚刚只用了一半的思维在跟崇熙亲王对话，另一半脑子在想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蛰伏南介那么长时间，他还是没有打探清楚趋势萧玉珏做这一切的执念是什么。

“本王的黑甲军厉害吗？”百里枭突然问。

崇熙亲王也不拍他马屁，回想路上曾亲眼看见黑甲军士兵身上大坨大坨的腱子肉，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玄王的黑甲军应该是四国编排的最好，制度最严明，身体素质最好的军队。”

百里枭微微勾起嘴角：“本王曾和萧玉珏的人交过手，他们个个都和黑甲军不相上下，而且，数量庞大。”大到，能将煖城完全覆盖。

崇熙的眉头跳了跳：“当真？”若真是这样，西湪还不够他们的马蹄踏上两踏！

“本王知道西湪有一半的女兵，所以此番和亲王商量，能不能借剩下的一半男兵给东炽，女兵和东炽的女家眷一起，给将士们做棉衣和棉鞋。”

崇熙亲王：“呃……”

“本王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你先行回西湪，越快越好，把事情的严重性讲给女皇听，请她来断定。如果西湪愿意出兵，就从百果庄地界直接横穿到石聚壕，不用从北卫绕远路。到了这里，一切听从云殇指挥。”

崇熙亲王还是没听懂，怎么就扯上百果庄了？就算女皇同意了，百果庄是什么地方，他敢从那里走吗。

百里枭一眼看破他的顾虑：“百果庄庄主是本王的王妃，你只要给现在的当家人说句暗号就可以了。”

崇熙还没反应过来，暗号像魔咒一样铺天盖地落下：“黑化肥挥发要发灰，灰化肥挥发要发黑。”

百里枭自己也嘴抽，他想不通为什么百果庄的过路暗号是这样的，还有，化肥是啥？

“王爷，冒昧问一句，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黑化肥挥发要发灰，灰化肥挥发要发黑。”

“哈哈哈，玄王妃，哦不，是百果庄主，真是蕙质兰心！”

起先他还为书燚没有做玄王侧妃而懊恼，现在想起来，小丫头片子可能早就知道人家正室的真实身份了吧，被吓得落荒而逃。不过这样也好，与其一辈子守在玄王府，不如在外面的世界找到她想要的生活。

百里枭突然低沉声音：“亲王，本王没有跟你开玩笑，请你慎重。”

崇熙被吓得一哆嗦，连忙道：“好好，我赶紧回西湪，报报告女皇……”他擦着头上的汗，发誓再也不要试图到老虎屁股上拔毛，特别是笑面虎。

百里枭负手站在悬崖前，心里史无前例的慌乱。临近入冬，岁寒知松柏，耐得住严冬的植物还常青着，忍不到冬天的植物已经凋零，山上一圈绿，一圈黄，到山顶，漫无边际的，还没有一丝绿覆盖。

如果把这个地方交给苗儿，有一个四年后，她会不会再创造出一个像百果庄那样纯洁的世界？那个世界，仅有几个知心的人生活在高墙里，高墙外，可以收留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

一想到某人居高临下，坐在高位上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样子就想笑。

微笑未持续，他突然想起一个事实，苗儿现在在煖城！百里枭突然垂目，在想当初做的决定是不是对的，萧玉珏能对他痛下杀手，还有谁是他不敢动的？这一瞬间，他仿佛觉得有什么正在失去。

可煖城现在已经变天了，他不保证能带着他们全身而退，那时候只是把她置于危险之地。

那夜，整个煖城突然出现大量训练有素的士兵，按照那样的密度估计，少说有三万人，萧玉珏登基不久，什么时候练出这么多以一敌十的勇士？

他突然蹙眉，当日石聚壕一战，与黑甲军对战的又是谁？既然他有这么刚硬的军队，为什么那时候带的人那么不堪一击，甚至中了东炽的圈套，连带主帅落荒而逃。

他当时应该不是简单的挑拨离间百果庄和东炽，而是由更深层的含义。

百里枭闷哼一声，如果有苗儿在，这一些就好解决了，毕竟她的脑洞不是一般人有的。

“诶。”一想到苗儿，他的心更慌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