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一八五:苟且

2个月前 作者: 络绎斋主人
第182章 一八五:苟且

第182章 一八五:苟且

“云殇!”

还在一旁与其他人插科打诨的云殇被突然吓一跳,收起戏笑的脸连忙过去。

“王爷。”

“本王马上要去煖城,你带军队在这里好好驻守,如果二十日内本王没有回来或者没有给你带任何消息,无论西湪是否派兵,你都带军队直捣煖城。”

“王爷又要回去?”他记得这才刚刚落脚啊。

百里枭叹一口气:“苗儿还在煖城。”

云殇突然蒙圈了,不是说的要把王妃送回百果庄吗,怎么又出现在煖城。

“总之你记住,一定保护王妃周全。”

“是。”

百里枭揣了一些银两,看大黑马已经累得不成样子了,又去马厩里挑选一只。虽然红马的体格没有大黑马好,但日行千里应该没有问题。

“这匹马脚力欠一点,苗儿你一定要等我。”

来不及和其他人道别,他骑着马,又朝煖城去。

红马仿佛知道主人所牵挂的事情紧迫,一刻也不敢停息,累到嘶喘抽搐还是坚持奔跑。百里枭备了银两和干囊,除了必须停留的时候,他一刻也不停息的驰骋,连吃饭都在马背上。

日子飞速而过,越往后,红马与大黑马的差距越明显,他神经紧绷着,容不得一丝差错,却不知远在千里之外的煖城此刻张灯结彩,因为刚登基的新皇终于娶了后宫第一妃,封号惜。

大婚当天,沉霜殿内外忙成一片,丫头太监齐忙活,贴龙凤大红窗花,摆金龙百年大红烛,在沉霜殿里外洒扫喜水,连正门里,那颗大树上也挂满了红丝带,寝殿素色的纱帐全部换成红色,宫里所有的积水缸绑上大红花。

全煖城餐馆免费供餐三日,开销一律由皇宫承担,南介上下,大到煖城,小到各乡村,所有囚徒减免刑法三级,大婚当天的新生儿,赏其父母黄金十两。

普天同庆,君民同贺。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位新贵妃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入宫的,只知道圣旨一下,领旨的太监直直的就往沉霜殿去,那是当今皇帝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足以见皇帝对贵妃的重视。陛下金屋藏娇,心已早许给了别人,成了宫里一段好长时间的佳话。

眉黛窗红,金簪花钿,玉楼映人心,明镜妆台,铜影现,巧手束发,朱唇一点,眼尾勾红,眉心一点,贴一金色镂空花黄,高髻已束,置凤冠。红色袭衣袭裤,外盖一层拖地长裙,最外透明镶金线卷边。

“惜贵妃真美。”小丫头没有看我的脸色,只顾着拍马屁。

“贵妃您抿着唇,我要上红了。”她拿着口脂凑近。

我没办法忍受满屋子的红色,红色眼影,腮红,头饰,项链,衣服,鞋子,甚至护甲,连白墨身上的镣铐也添了一抹红。扎眼,眩晕,当她凑近的时候我突然一呕。

“惜贵妃!”她嗅了嗅自己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味,怎么就给惜贵妃熏吐了呢。

我理了理衣领,又端坐在梳妆镜前,想起今天白墨失望的脸。

“明明可以逃走,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是不是怕了?想要苟且偷生?”

他的话时时回荡在耳边,她们梳妆的手每次接触到我的脸,声音就重复一次,连绵不绝。

半个月的修养,还没让我缓和过来,在那个世界生活了十四年,谁能轻易地再接受这一切?

十四年,我连卓羽长什么样都忘记了,看到白墨也只觉得陌生,也许做温知月的时候太过懒散,一下子进入到紧张的生活还不适应吧。

一遍又一遍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却止不住的慌乱,我等了半个月,还是没有等到他。

南介皇宫是怪兽的嘴,谁能轻易逃离?与其折兵损将,不如沉隐,结婚又如何,只要心不在,他能耐我何?

可是这样的思维白墨接受不了,他认定了这是背叛,是不负责任,对不起百里枭和果果,我再多说他也听不进去,带着栓红绳的镣铐一个人窝在房里,留我孤军奋战。

“好了,你们出去吧。”叫退梳妆的丫鬟,我站在床边良久。

蹲下身,一手托发髻,一手伸入床下。

“应该是在这儿……”往左边稍挪一点,碰到一个木盒子。

沉霜殿的东西从萧玉珏去佛庵开始就没有动过,温知月的房间更是无人探访,十多年前的东西还在那儿。我将箱子拖出来,没有管上面的灰尘,直接打开插销,里面,是一把小巧的匕首。

温知月没有势力,留一把匕首在房间里本来是为了自保,没想到十四年后的岑苗苗竟然用到了。

我自嘲的笑一声,不知道这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将匕首插在里衣的腰带上,幸好它比较短,不至于弯腰的时候咯到。尖嗓子的媒婆早在宫门外叫喊,丫头们着急了,小心翼翼的拍打门:“惜贵妃,快出来了。”

我站在窗户面前,透过半扇的空隙眺望远方。那棵树还是屹立在那里,不管这里是宠妃的寝宫还是南介的冷宫,不管这里住的是谁,它都不过问。不知道它有多少岁了,问宫里人,好像没人知道,可能它的年级太大,看人类就像人类看蚂蚁一样,蚂蚁在地上折腾,作为人类那里有精力去管呢。沧海与一粟,其实我也只是匆匆万年的一秒。

仔细算下来,二十世纪的岑苗苗,百果庄的岑苗苗,萧璃,书燚,温知月,我活了五辈子,有的无所作为,有的名声响彻一方,有的谨慎,有的怅然,每一次都怀着目的,却没有一次活成了自己。

五次,我唯一的改变,就是变得谦逊了吧,百果庄庄主再也不是一个自大的人了。

“哈。”我冷嘲一声。

岑苗苗的到来本就是个错误,一开始就不该打扰他们的生活,这一切,就让我自己亲自结束吧。

门口的丫头着急坏了,眼看就要到吉时,沉霜殿和朝阳殿里的路还远,再不出来就要耽误了,但她们又不敢催得太厉害,毕竟里面的人是陛下的宠妃。

就在她们一筹莫展的时候,门慢慢裂开一条缝隙,里面传来:“梳妆。”

“是!”丫头赶忙推门而入,看头饰差不多完全了,盖头一盖,牵着新娘往宫门外走。

我盯着自己的脚尖,突然有点恍惚了,这一幕异常熟悉,好像每一世,都有。

“哈哈哈。”确实每一世都有。

搀扶的丫头有点发憷,两手开始抖起来,她不知道惜贵妃是个怎样的人,生怕触了逆鳞惹祸上身,听到这诡异的笑声,更是双手抖得厉害。

活这么久,还没见着谁这么怕我的,索性将手拿开不让她牵了。

“娘娘,还是奴婢牵着您吧。”她发冷汗。

“不用,又不是第一次成亲。”甩下一句让众人咋舌的话,我循着盖头外依稀可见的路,一路畅通无阻爬上婚车,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

婚车是几驾的没看清楚,只知道有车有马,爬上去坐着,二郎腿一翘就没我事儿了。

马夫等得久,与媒婆交换一下眼神,甩起马鞭迅速赶马,速度比预期的快很多。

媒婆也预料到会是大幅度加速,但没想到那么快,没走两步就踩了个小石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还滚了两个圈,没忍住嘴放肆的尖叫一声。

一切都被我听在耳里,行驶中,婚车里发出巨大的笑声,掩盖过唢呐和车辙声。

众人汗,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沉霜殿到朝阳殿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快要到点的时候,收拾好行头,表情严肃起来,等媒婆伸手进来牵。

不过马车停了许久,唢呐也不吹了,还是没有人来撩车帘,我攥紧衣角:狗日的萧玉珏,要去老娘居然还迟到?

心里正打算走人是,车帘微微掀开,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旁边就多了一个人。

“准备好了吗?”他问,语气里带着喜悦。

“为什么要娶我?”

萧玉珏手搭在我膝盖上:“说了,这是朕的夙愿。”

“你的夙愿就是娶温知月的女儿?”

他愣了一下:“嗯。”

“呵,萧玉珏,你们古代男人不是对女子的贞洁特别看重吗?本王妃不仅有丈夫还有孩子,你也敢娶,我敬你是条汉子,真不怕头上顶着呼伦贝尔大草原吗?”

他突然笑起来:“哈哈哈,你还真是得她的真传,说话一模一样。”

我推开他的手:“呵。”

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外面的太监小心翼翼地说:“陛下,到吉时了!”萧玉珏还是纹丝不动的坐在婚车里。

“没听到外面的人喊吗,快点出去快点结束,本王妃饿了。”

他发出带有笑意的喘息:“朕只是想让你适应一下身边的人不是他。”

我没有再回答他,提着裙摆直起身。

外面的人等到满头大汗,眼看着太阳到地方了,里面的人就是不出来,万一耽误吉时陛下怪罪真的就是有苦说不出了。

领事太监擦了擦头上的汗,突然婚车抖动一下,他才松下一口气,变换笑脸上前迎接。

一双红色绣履从车帘底露出来,金色的外翻卷边,绣有凤形纹路的宽大袖袍,金穗流苏红盖头,原来是新娘子先出来了。

公公连忙上前迎接,哪料人家根本不需要搀扶,双腿一纵就落地,连绸带都不接直冲冲的往前走,照着朝阳殿大门去。

领事公公拿绸带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不已,听婚车再次发出声音,他一脸幽怨的看着萧玉珏,结果又被无视了,萧玉珏竟然负手站在婚车上,一脸宠溺的看着前面人的背影。

“陛下,这绸带……”

萧玉珏摆手:“不必了。”

在场的人都暗自记下,以后千万不要去得罪沉霜殿那位,不仅脾气怪,还有人做保护!

萧玉珏痞痞的跟在后面,邪魅一笑惹得四周伺候的丫头春心荡漾,一个个羞红了脸,本来人就长得俊美,再加上一脸坏笑,很容易让人爱上啊。

不过一个残忍的事实摆在面前,今天他成亲了,新娘却是别人。

一众花痴的丫头对我投来怨怼的眼光,不过程度不大,被盖头隔在外面无伤大雅。

提起裙摆,跨上朝阳殿的台阶,一阶两阶三阶,越往上,浓重的压迫感倾泻而下,只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在压抑着,心里抗拒走进那个地方。

我不想动了,停在原地喘气,双拳不受控制的握紧。

此时萧玉珏已经追上,他在低我一阶的地方,正好嘴对耳:“怎么了?等我?”

“萧玉珏。”我说的很大声:“要让本王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拜堂吗?”

他摊手:“不然呢?”

“哼,他们什么身份?是开开心心的看本王妃拜堂,还是本王妃开开心心的表演给他们看?”

萧玉珏有些尴尬,在他的认知里拜堂不都是这样的吗。

“萧玉珏,本王妃不喜欢这个氛围,如果你想婚礼持续下去,就按本王妃说的做。”

“好你说。”

我撩开盖头,转向所有到场的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请回吧。”长袖一挥。

等说完才看清,原来到场的人那么多,穿红戴绿的王公贵族,稚气未减的官家小姐,还有丫鬟太监站在朝阳殿外大坝子上,足足有数百人,他们中间留空,铺上一条刚才走过的红毯。

离得近的人听见了‘本王妃’三个字,以为是惜贵妃说错了,多次听她说才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再看人家傲气的样子,陛下还一脸顺从,更是诡异极了。

在场所有人看新娘子取下盖头,秀裙一挥赶人?面面相觑,皇帝还没发话,不知是去是留。

萧玉珏没有生气,反而侧着头在一旁笑,嘴里嘟囔着:“做事不计后果,她怎么教的?”

我白他一眼:“下旨让他们走,否则,”凑近他小声道:“本王妃就坐在这里,然后不走了。”

他勾起唇角,脸颊处凹陷出一个酒窝,磁性的声音响起:“全听你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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