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人有多大胆，地有……

第202章 人有多大胆，地有……

风清嘬了一口酒，清了清嗓子，又深吸了一口气，好好整理了一番思绪才开始讲道：

“是个女孩子。她从前喜欢上一个男子，那男子也喜欢她，两个人爱得浓情蜜意，也许下了终身之约。后来，他们因为父辈的种种缘由分开了，也曾经互相彼此憎恨，也曾经以为两个人永远不会有机会再在一起。但是这个女的为人很坏，她很快便嫁给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几次救她，也于她所有最难渡过的关口陪伴她保护她，甚至带着她去报了杀父之仇。他对她温柔备至，将她捧在手心呵护。她心里虽不爱这个人，却十分感激他依赖他。可是慢慢的，这个女的发现她的心中似乎有了这个人的位置。她以为自己的心门早关闭了，却不知道他的光已经在无声无息中穿透了窗子，照进了她心间。但是，我刚才说过，这个女的为人很坏，她，她……”

“她仍旧忘不了原来那个男子。”

“你怎么知道？”

“很寻常啊。”

“可那个人的母亲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而那个人的亲哥哥正是死在了这个女子的父亲之手。”

“那也忘不了的，这些都不是理由。我懂。”

“你懂？”

“我懂。你说的那刻骨铭心的，不能忘记的爱，我懂。我跟你说过我有四个孩子吧？我孩子们的父亲，我的丈夫，他为了父兄之仇，筹谋着要去杀我母亲。后来，我母亲便将他杀了。你说，我是该恨我的丈夫，还是恨我的母亲？或是，恨这该死的命运？”

风清有些呆住，全然料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洒脱不羁，纵情散漫的浪荡公主，竟也有着这样一段如自己一般极致苦痛的过往。

太平倒不大以为然的样子，举起酒壶大灌了一口，向风清眯着眼睛道：

“是不是更有感觉了？不过今天是解决你的问题的，不说我。你继续。”

风清低了头，有些惭愧道：

“我不如你。”

“好端端的，不必如此。你接着说。原来神仙也有这许多烦恼，我见了倒是觉得更有几分兴致呢。”

“我承受不住这些痛苦，然后做了一个十分不负责的决定。我一走了之，打算逃避这些烦恼，全然不顾伤害了别人。我想躲开一切，也想去寻找答案。”

“找到了么？”

“嗯。我以为我找到了。”

“你终究还是没办法忘了第一个人。”

风清再一次大大的惊住了：

“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爱得缠绵，远不如恨得蚀骨更难自拔。不过也好，无论如何，了结了心事总胜过苦苦纠结要好。那你现在的烦恼又是从何而来呢？”

风清叹了口气：

“诶。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切全变了，跟我想象中要面对的情形全然不一样。被我伤害的那个人，他因我而失去了一切，险些连命也丢了，我绝不能弃他不顾再伤害他一次。所以……，我太坏了。”

“你不是太坏了，你是更坏了。”

“可是我，我，也不是不爱他。我是个极糟糕的人，死不足惜。”

“你老老实实问过自己的心吗？到底更偏重于哪一边多些？”

“我问了，没找到答案。”

“原来神仙也朝三暮四，三心两意啊！”

“请骂我吧！尽管说得难听些！我是该被骂的。”

太平大笑道：

“骂你？为什么呢？爱恨纠结是人之常情，心本就是无边无界的，不过被设定的规矩圈在了条条框框里不得施展罢了。只因大家都说你只可以而且只应该爱一个，你便觉得你只能爱一个。我爱三个四个爱所有可爱之人，若我自己不在乎，谁又能管得到呢？除了自己嗓子里这口气，自己胸中这颗心，再没有任何别的东西是真理。你这做神仙的，怎么反倒不如我活得通透？”

见风清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太平笑道：

“当今的皇帝，我那了不起的母亲大人，她拥有很多很多爱，也同时爱着不同的人，只是单单因为那些人各有其爱之处。就是这么简单。那些王侯公卿乃至名垂千古的文人墨客，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知己无数的？却皆被世人传颂为佳话美谈，更不见谁人去指摘他说：喂！谁准许你爱这么多女子的？你只可以爱一个！他们自己也不会觉得痛苦纠结，甚至从不曾认为有何不妥之处。为什么？因为那些被叫做天理的规矩本就是不可理喻的，从根源起就是错的。我这么说，你可能懂？”

风清认真听着，一时间被太平的话唬住了，不知如何回答。她只好呆呆地问道：

“那么，我的问题，依你看，又该何去何从？”

“很简单。你把那两个人都唤来，你们三人面对面就在一处，你就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他们：哪！我现在呢，对你们两个人都有爱意，割舍掉哪一个都令我难过，所以你们自己决定怎么办吧。”

风清心中怦然一下子，却面露难色道：

“你这莫不是在胡说八道哄骗我的吧？”

“我哪有那闲心思哄你呢！若他们俩听完，都气得双眼冒火，起身抬脚走人，事情也就解决了。这也是你三心二意的代价。若他们两下里握手说从今日起我们便都是你的人了，你再不必难心非得择一而选，那更是完满顺意，彻底解决了所有烦忧。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原本就是你一直在跟自己较劲，为难自己罢了。”

风清叹了口气，觉得这公主所言实在是天方夜谭。不过话虽荒唐，倒是也有些趣味，于是风清痴笑道：

“我看我还是酒喝得太少了。若叫我听进去你这些话，需还得再来一壶才行。”

二人又叫了酒来，暂且放下了一切烦忧，漫无边际地聊了开去，从太平的初恋到风清的童年，从女皇的奉宸府到罔极州的白衣小仙。笑了，哭了，伤心了，害羞了，不要脸的话也说了，不知几更也不晓得时辰，两个人双双沉沉坠入梦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