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一次失控

2个月前 作者: 柔妄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一次失控

江子燃吓得不轻。他出社会这些年,和金融界各路牛鬼蛇神都有过联系,什么类型的女人没见过。

可他再度和当年那名把北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相见,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林觅是大学里远近闻名的第一眼美女,尤其是她那双过分透彻的眼睛,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凝视,又畏惧与这样没有烟火气的女人四目相对。

这些年她与北哥留下了好多人的遗憾,即便大家后来相聚,有分寸地避开两人的故事,不过是欲盖弥彰地藏住了好多人的意难平。

听说泞大新生入学第一瓜就是“亲觅邬间”,几个热搜和超话翻来覆去地被挖坟,超话帖依然有粉丝打卡,让他们这些亲身经历过的人哭笑不得。

林觅坐在沙发上,朝他莞尔:“几年不见,当年的火龙果学长竟然摇身—变成了裴氏电商的cFo(首席财务官),年纪轻轻事业有成,我心悦诚服。”

江子燃接受了林觅的恭维话,目光稍敛,已然没了当年的滑头轻浮样儿。

他为她倒茶水:“我要祝贺你们才是,走过那么多风风雨雨还能到一起,一定付出了非比常人的毅力。喏,我以茶代酒,敬嫂子,敬青春。”

林觅和他碰杯:“心意领到。”

她对这个称呼并没有多余的异议,表情很平静。

寒暄—刻,进入正题。

江子燃佯装窘态:“我上回没搞清楚原委,吴俊说他听许听晚讲的,所以我以为北哥准备结婚,嫂

子你别介意哈。”

林觅用拇指摩挚手腕凸起的—小块骨头:“不介意。”

后来的话她没再听,趁江子燃去卫生间,林觅扭头看向邬北:“上次民政局那个人是你谁?“

邬北会错意,托住林觅的手腕:“我跟她没感情纠纷,放心。”

林觅也不跟他装糊涂:“秦姝跟我坦白了,之前她陷害我那几次都是那个人教唆的,我不管她和裴斯宇有没有关系,我要知道她是谁。“

听到这儿,邬北的眼睛散了些倦懒,靠着沙发背偏头去看林觅:“你不如问她老公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

邬北同林觅短暂对视,又倏然收回目光。她听见他说:“我爸。”

林觅稳定心神:“你再说—遍。”

邬北看她:“她是我继母,林靖书的新婚妻子。”林觅瞳孔微缩:“....”

邬北哂笑:“是不是都有资格作为稿件,投给离谱妹妹了?“林觅:“监狱服刑人员可以结婚吗?”

邬北轻声解释:“可以,只要婚姻登记机关和监狱沟通协调好,双方就能亲自到民政局登记。那天民政局外边停了两辆警车,—辆负责扣我爸,—辆负责督查。”

林觅回想:“我没注意到。”

邬北说:“那天结婚的新人多,他们没太高调,两辆车都停在巷子里。”

林觅抬手捂住双眸,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后面像是终于忍不住了,落手伏在男人肩头,笑得肩膀乱颤不止。

人世间真有意思,—物比─物谬妄。

邬北感受着怀中柔软的动荡,他的声音慵懒温和:“苏倩用了多少钱雇人害你?“待林觅平息汹涌,靠他怀里喘息:“一百多万,秦姝倒贴了才把你继母供出来。”

“你来就是找我问这事?”语气依然温柔。

林觅实诚:“嗯。”

邬北的唇埋在她颈边:“我以为和我那次一样...…”林觅被他的呼吸痒得轻哼:“哪次?“

“记得我准备离开西北那天吗,我给你发了条消息。”

林觅想起来,当时他发消息说,外套落套房了。

邬北轻笑着说:“我以前总说你没有情趣,因为你思维很直,有些话不和你敞开讲,你就接受不到我的信号。”

林觅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异性抱怨直女,登时敛去—身尖锐,耳垂微红。她听见冲水声,从男人身上抽离:“我会稍微注意点,前提是我们以后还.……”

邬北无声识别出后面的句子,江子燃拽着裤子回来,他目光还停留在林觅的侧脸上。

江子燃坐定,咳了两声:“今儿就是来北哥家里叙叙旧,既然嫂子也在,我就不打扰了。”邬北才收回目光:“留一会儿,有事情跟你谈。“

落地窗外有雨水击打玻璃的声音,骤急。三人同时回头,暴风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从海滨横扫到泞京内地,呼呼哗哗夹着狂风啸叫的声音,铺天盖地地卷来。

似乎林觅和邬北相遇以来,每—次的重大变故都伴随汹汹暴雨而来。

江子燃低语:“看这老天爷的架势也不打算放我回去。”

邬北不懂声色地回眸看他一眼,情绪微妙:“从实习期开始算,你在裴斯宇手下干了五年,能混到cFo的位置,想必也掌握了不少公司命脉。”

江子燃的表情一点一点紧绷:“北哥,不管在你心中我是怎么个傻子形象,事关将来仕途,有些事我….…”

互联网时代的电商行业竞争激烈,裴氏能在泞京市脱颖而出,高层都是一等一的精明人物,黑白两道都有涉猎。

江子燃仅仅花五年时间混到这个地位,手上早不干净了,某种意义上,他和公司是命运共同体。如果裴斯宇被查出来什么三七二十一,高层也逃不掉,特别是财务这块。

“你很忠心,”邬北笑起来,说出来的话确是挺犀利,“如果我现在说,我查到裴斯宇偷税漏税,或是有些流水模糊,第一个顶包的你应该知道是谁。”

江子燃冷静地摇头:“不可能,裴总在别的地方的我不知道,但是这家电商公司每年按时缴税补税,公开和私人的账本财务公开透明。北哥你试我也没用。“

那可能是江子燃26年人生里,最得邬北信任的光辉时刻。

是此后好多年,裴氏这家电商公司东家易主,电视上同时出现企业ceo邬北和cFo江子燃的新闻采访。

他这种人爱财又忠心,最适合用来做主心骨培养。

江子燃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聊天过程中几人都喝了点小酒,林觅醉醺醺地倚靠在邬北怀里,手指描绘他的唇形:“明明白天才说过绝情的话,现在却在你怀里躺着撒娇,邬北,你说我是不是贱?“

邬北意外地一笑,掌心握住她后颈接吻:“那我在你离开的四年,晚上还要听着你的声音睡觉,是不是一种变相的贱?”

林觅在他俯下来的吻里软声:“大贱人。”

离去的江子燃眼里,两人久别重逢,摒弃了过去的纠葛和刺,再度成为恋人。

可林觅心中明晰,此刻他们不过是陷入短暂的乌托邦,理想和现实隔着一层壁,而生活里一大半都是现实,显得理想空旷。

她眸里动情出湿漉漉的润泽,足以抚平邬北白天看到裴斯宇亲她时的疯狂嫉怒。

邬北吻着吻着生理复苏,手先是抚上她背,一片光滑平整。他顿住:“今天没穿?”

“贝贴的胸贴。”

“女人都喜欢冬天这种无束缚的感觉?“

林觅窝在他怀里笑:“不代表所有女人,反正我是这样,怕走光就贴胸贴,就是不能跑快。”

“会难受?”

“会痛,感觉胸前加重了几倍。”

到底不是女人,邬北听着她的描述,脑子里—时也无法感同身受那种感觉。手中揉捻的速度无意中变缓,磨得林觅煎熬难耐。

她干脆抓住他的手:“我要回去了。”

邬北抽出来揽她的腰,哑声:“回去做什么?我家这么大,一个人总是空荡荡的。”林觅笑:“约好了今天直播。”

邬北也没强制阻拦,头靠在她颈窝:“下次见是什么时候?“林觅想了想说:“探监那天吧。”

“那我可以提前去找你吗?““不可以。”

但到了离探监日还有三天的时候,邬北凌晨两点按响了林觅家别墅的门铃。穿了一身没有任何繁复设计,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连领带和衬衫都是纯黑。

林觅临近生理期,情绪不稳,刚睡着被吵醒的心情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当看到栏棚外沉默屹立的男人,眉眼耸拉着,像─件被拉下神探的残次品。

她承认自己心软了。

林觅让邬北先进屋里,去泡了杯养生茶过来。

知道男的一般都不爱喝这种,但她熬夜惯了,肝脏经常超负荷运作,发现每喝完一杯花茶,翌日起床神清气爽,把秘方告诉晚班同事后的反馈也都挺好,想让他这个不睡觉的人也试试。

她察觉到他心情极差,忧虑和沮丧轮番上演。遂开了一盏功率最小的暖黄灯,放轻脚步坐到男人对面。

邬北臂肘搭在膝盖上,手掌合拢。眼睛微黯注视前方,没有焦距,显出无端的落寞。

如果他有野狗的立耳和尾巴,此时应该也是查拉下来的。她脑子里突然蹦出那副画面。

她在他的生命中缺席四年,自然也不知道哪些难处能够绊住这个男人,让他不自觉暴露了脆弱。

因为空气干燥影响第二天嗓子状态,林觅有睡前关暖气的习惯,一个热水袋足以她安睡整晚。

这天夜里久违感到屋子里的寒凉,她起身打开中控暖气,温度调到最高,翻出—条草莓熊的被毯盖到男人背上。

玫红色袭击了严肃艺术人像画。

邬北抬眸望去,嘴角勾起弧度,眼神却如窗外夜色浓稠得化不开。林觅顺势坐在男人身畔,摸了摸他脑后的头发:“我能做些什么吗?“

上一次见面至今,两人未在社交软件上有过任何交流,说难听点,那关系就像网上那些征求炮友的简介里写着:只进入身体,绝不进入私生活。

彬彬有礼,互不干扰。

男人看向她的眼神依旧熟练深情,却又仿佛只是一名模范炮友应有的基本素养。

邬北抬臂将林觅抱坐到腿上,两手—并揽住细腰,头发轻轻蹭着她颈窝。

林觅痒得想躲,听他用沙成了金属感的声音说:“林觅,陪我再待一会儿。”

她不动了:“好。”

那是两人夜里最后—段对话。

林觅抵不住疲劳,视野里烟雾弥漫后的五官模糊不清,不知是困的还是被烟挡的,她缓缓阖眼睡了过去。

起夜的时候她又醒了一次,约莫清晨五六点,看见窗外微亮的阳光浸润着月白色天幕,客厅那盏暖黄灯已经照不明显了。

茶几上散着两盒抽完的烟盒,邬北低眸用牙签锥着手机sD卡槽孔,动作看着有点粗鲁,尖端时不时刺进滑偏,刺进手心。

林觅困意顿时消散,她的声带因空气干燥,不如平日清冽。“你这样刺得手上都是血滴子,快停下来!“

邬北早已习惯一夜没阖眼的日子,挑起眼皮看她:“家里有取卡针吗?“林觅腕心抵着眉骨:“总之你先别刺了。应该有,我去卧室找找。”男人果真停下了动作,一动不动坐那等她。

林觅不是iphone年抛党,现在的手机用了快三年,手机号也没换过。她翻箱倒柜十来分钟,终于在书房柜子里找到了iphone11 pro max的泛黄包装盒,拿出取卡针小跑回客厅。

她眼睁睁看着邬北把卡槽里面两篇sD卡取出来,掰断,又将一张新手机号的sD卡掩着边缘线抠出来,放进卡槽。

断的不仅仅只是两张电话卡,而是覆盖满城顶级人脉的重要工具。有些人一辈子求而不得的,如今就这样被他轻松抛弃。

“为什么?”她问。

他眼不抬:“烦。”

”可那些都是你重要的人脉。”

“真正重要的人脉,是会在我换了无数个手机号之后,还有死皮赖脸的本事加回我联系方式。”

林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不出话。

邬北那身西装款式瞧上去简约,布料显然是裁缝店的高级定制,一夜辗转未起一 条褶皱。

看出男人告别的势态,林觅说:”等等, 我给你拿个东西。”

林觅折身半分钟不到,从卧室里拿出一条崭新的红白提花领带。

她垫脚用经典打法给他系上:”你那身太闷, 这样子看着心情会舒畅很多。”

邬北没问林觅为什么家中会出现男士领带,只是牵着她的手,黑眸深邃: ”林觅, 再等我几

天。

林觅点了点头,说没关系,站在门口目送男人开。

她想不到是什么样的天大难题,能把这样一个坚韧的男 人彻底压垮。

直到当天晚上,林觅做饭时收听音乐软件里的Fm广播,她切完土豆就听到这么一条播报:

前邬氏集团董事长邬牧生于12月27日早上9: 20被警卫员发现身死狱中,经法医解剖分析为脑梗

去世。四年前,邬牧生涉嫌-场重大洗钱案.....

刀柄落地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她抖着指尖,查看今天的日期。

12月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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