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招魂铃

“你的那个摇铃，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可是对我来说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既然你宁可自己丧命也不愿意给我那个铃铛，随便你。”郁垒冷哼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我连忙上前唱白脸，对陆离说：“你看看你，要是命没了，留着东西有什么用。况且，如果你死了，那摇铃照样会落到郁垒的手上，你那么执着有什么意思啊。”

陆离动摇了一下。良久，才开口：“我愿意给你摇铃，但是你要让我见一眼子若。”

郁垒转过身，眸光一闪：“好，成交。”

我们三人朝着之前我们见过沈子若的地方走。我有些忐忑，这沈子若怎么会留在那么一个地方啊，既然她没有神智了，就应该四处晃。郁垒告诉我，因为每个人死去之后，灵魂就会在他死亡地点的附近。而且会有专门的一个地缚灵管理这些鬼魂。即便是沈子若成了厉鬼，也离不开那些地方。

我们在那地方附近的一个咖啡厅等到了晚上。差不多凌晨的光景，外面几乎没有行人。我们到了之前见到沈子若的地方。郁垒站在我们两人的面前，拿出了那个洋娃娃。

之前就是因为我们有这个洋娃娃才会被沈子若给找上的，所以这个东西就相当于是一个鱼饵，如果没有这个东西，沈子若就不会在郁垒出现的地方出现。

不久，我就觉得一阵阴风从我的身后刮来。现在尽管是晚上的时间，又是冬天。可是我向来穿的就不少，那风就像是有眼睛的，从我的后背钻了进去，让人一阵寒颤。

“郁垒……”我刚想说话，就被郁垒给制止了。他朝着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把那个洋娃娃慢慢举高。一个黑影闪过，那娃娃竟然在郁垒的手上四分五裂，那眼珠堪堪落在了我的脚边，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就看见沈子若站在郁垒的面前。

“子若。”我身边自有一个不怕死的，看见沈子若这样恐怖的模样，竟然还上前了一步，近乎神情地呼唤着。

我一阵肉麻，那沈子若却根本不领情，大概是看出来这里陆离是最好欺负的，竟然直直朝着陆离飞了过来。我站在陆离的边上，下意识地一闪。那女人得手就掐住了陆离的脖子。

“郁垒！”我尖叫一声。

郁垒身形一晃，就到了我们的面前，手直接戳上了沈子若的手，沈子若痛的叫了一声，白皙的手上马上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灼伤的伤痕。

“你在干什么？”陆离心疼地大喊，完全忘记了刚刚郁垒是救了他一命。我心里真是一阵不爽，恨不得直接让他被沈子若给杀了。

趁着这一个间隙，沈子若又冲了上来，这回更是直接捏了下去。我几乎能听见颈骨骨折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恐怖。

郁垒眉目一凛，上前直接扭过了沈子若的手腕。她发出了惨烈的叫声，然后整个人飘到了地上。可在下一刻，她又像是没有知觉，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伸向陆离。

“散去！”郁垒喝了一声，手中幻化出一道光芒，直直地射向沈子若，几乎是在下一刻，沈子若消失在了我们的面前。

“子若！”陆离匆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了刚刚沈子若站的地方。那里除了洋娃娃的碎片，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他瘫软在地，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我担心郁垒的情况，刚刚的战斗虽然只是在一瞬间，但是在我这个旁人的眼中，实在是凶险。可郁垒站在那里，倒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看着我担心的样子反倒是笑了：“我本来是想着将她度化了，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连最后的一点善念都没了。所以只能把她给打散了。”

“你说的，是那个洋娃娃？”

“恩。”他点点头，然后一脸欣慰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孺子可教。”

“你把子若弄到哪里去了？”陆离听着我们的谈话，上前一把扯住了郁垒的衣服。郁垒冷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魂飞魄散，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在见到她了。记得你的承诺，把那个摇铃给我。”

“魂飞魄散？”陆离一脸的怅然若失，然后脚步滞缓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我看着他的身影，现在完全就像是一个八旬的老者，根本就看不出年轻人的生气。

摇铃第二天就送到了殡仪馆。那是一个铜做的铃铛，上面镀着金。看起来年代听久远的，上面甚至都有了些铜绿。

我拿起摇铃，刚想摇，却被郁垒喝住了。他几步上前，小心地拿餐巾纸把摇铃给堵了起来。一边转过脸，责备地看着我：“晓晓这种东西你以后小心一点，不要随随便便就拿手去碰。”

我吐了吐舌头，指着那个摇铃：“这个东西是什么啊？”

“这个，叫招魂铃。”我心道这地府的东西怎么一个两个都叫招魂的。就听见郁垒接着问我：“你知不知道赶尸？”

“赶尸？”我一个寒战。那个东西我在书上看见过，赶尸就是传说中可以驱使尸体行走的一种法术。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看完那个介绍，我好几天看着这些尸体心里都犯怵。

“这个和摇铃有什么关系啊？”

“这个东西就是以前赶尸的时候赶尸者在前面引领尸体的时候用的。以前交通不发达，而且人们都实行土葬，所以要是有人客死他乡，通过哪些荒凉崎岖的山区时就只能找一些术士赶尸。这摇铃在那个时候差不多已经使用了不下百次，上面聚集了死者的阴气，你刚刚要是摇响了，又是在殡仪馆中。这里所有的尸体都要诈尸。”

我听得一头的冷汗。连着往后退了两步，再不敢去碰那个东西。郁垒嘴里念了几句，那摇铃光芒一闪，进了郁垒的怀中。

“你要这个摇铃干什么？”我有些好奇。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郁垒神色未动，可我却能从他的脸上看出蕴藏的怒火，“当年我来到人间，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偷儿把这个东西给偷走了。我那时候带的东西多也没注意，等回去之后才发现。”说到后面，他有些郁闷地咬了咬牙，“那些人不会用这东西，倒是害了不少人。”

我猛地想起以前的时候似乎也听说过诈尸之类的事情，难不成都是因为这个摇铃。可郁垒现在的神情，我也不好再问去戳他的伤心处。

蓦地，我又想到一个问题，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现在拿到这个摇铃了，你要回去了吗？”

郁垒一下就笑了：“你希不希望我回去？”

我翻了个白眼，扭过头不去看他。

“我要回去的。”他话刚出口，我就觉得心凉了一下。“他还是要走”的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就开了口：“你又要走？这次是几年？一年，两年，还是让我等到头发都白了，或者是直接去地府见你？”

“晓晓，”他复搂住我，“你忘记了，你现在不会老，也不会死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更生气了：“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把我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却告诉我你要走，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受永生的寂寞。”

的确是永生的寂寞，当所有熟悉的人都死亡了，就我一个人要在这个世界上游荡。因为长生不老的长相，我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待上很久，他大可以拍拍屁股就走，可是我却是要面对他留下来的无数问题。

我越想越气，到了后来，直接哭了出来。

“诶诶，你们怎么了？”馆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看见我哭了，就责骂郁垒，“郁垒啊，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啊，还把人家女孩子给弄哭了。这女孩子啊，是要宠的，怎么能让她哭呢……”

我一下子止住了眼泪，看着馆长说：“没事了，馆长。您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他一拍脑袋：“对了，我来是想跟你们说，N市的殡仪馆刚刚来电话了，说那里人手不够，让我们这里派几个人过去。你们俩想过去吗？”

N市？

那个地方和W市不远，差不多三个小时的车程，两家殡仪馆的联系也比较紧密。可是N市从来没有出现过人手不够的情况，怎么现在竟然人手不够了。

我正想问，就听见馆长长吁短叹地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里最近经常出事。我听那里的馆长说，送进来的那些人大多都是面色姜黄，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估摸着啊，肯定是中邪了。”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郁垒，却见他没什么表情，两眼直直地看着窗外。

馆长拍了一下手，把我们的注意力给引回去：“诶，我说你们到底去不去啊，不去的话我就找别人了。”

“去。”郁垒一捏我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这场景弄得我小脸一红，诺诺地说了句，“去的。”

“那就好了，我这就给方馆长打电话。你们今天放假一天，回去收拾行李吧。”馆长乐得一拍大腿，转身就跑了。

我疑惑地看着郁垒：“你不是说你要回去了吗？怎么现在又要和我一起去N市？”

“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如果放任不管，地府又要人满为患了。”他说的义正言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愣是听出了些幽默的成分。这人就是假正经，分明是自己不想回去，偏偏还找个说头。

可不管怎么样，我心里还是暖了一下。

既然馆长放了我们假，我们也不想待在殡仪馆中，干脆听馆长的话，回去收拾行李。我妈刚一听见我要去N市，还有些舍不得，嘴上却喃喃地说：“去了也好，散散心。”可听说郁垒和我一起去，她就炸了毛了，点着我的脑袋说：“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了，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你忘记当初你自己是什么鬼样子了？要是在W市，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还能第一时间知道，但是你去了N市，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你让你妈我找谁哭去啊？”

我心说N市和W市也就三个小时的车程，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她直接开着车过来就行了。这分明就是借题发挥了。可是看着我妈火冒三丈的样子，我又不好意思把话给说出来，就连连点着头跟我妈保证，每天一个电话，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就第一时间跟我妈说。

那么唠唠叨叨说了几遍，我妈才算是满意。转头又给我收拾东西去了。我趁势溜进了房间给郁垒打电话。电话铃响了两声，那边就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晓晓？”

“郁垒，你在干什么？”

“我在准备东西，你等一下。”

我听见那边窸窸窣窣响了一会儿，差不多一两分钟的时间，他才重新拿起了话筒：“好了。”

“你刚刚在做什么？”我顺口问了一句。那边却沉默了一下。我顿时觉得有些紧张，生怕自己问多了讨他嫌弃了，连忙说，“没事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的。”

那边却传来了一阵低笑声：“没什么，只不过是小白刚刚收了个鬼魂，我在给他处理后续。”

“哦。”我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我们现在是用电话讲话，他那边根本就看不见。就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下。我突然觉得有些懊恼，气自己嘴巴这么笨，竟然连话都不会讲。哪对情侣不是一讲话就停不下来，我们倒好，老半天了都不吭声。

“那个，我们明天早上什么时候去车站啊？”

“不用去车站。”郁垒突然说。

“欸？”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郁垒似乎是很满意我的反应，轻笑了一声，说。我还没看过郁垒开车，可是想想，他随便教一个徒弟都能住得起豪宅了，更不要说他自己。有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最可气的是，他明明就有车，前两天还非拖着我走了那么多的路。

我来不及生气，就听见他接着说：“晓晓，我还有些事情，明天再和你说。”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然后又变成了黑屏，整个人都傻在那里了。不是说男女朋友之间应该舍不得挂电话？挂电话的时候也应该为“你先挂”还是“我先挂”争执半天的嘛？怎么到了我和郁垒这儿就变成这个情况了？

心里涌上一阵委屈，我狠狠地把手机甩到床上，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郁垒，你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