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平时，语文课都是用来赶其他作业的，现在却要熬夜抄语文书，也真是“报应不爽”。

抄到深更半夜，宿舍早就熄灯了，又开着台灯继续“奋斗”。我们简直想如灵仙所说，找块豆腐碰死。

“本宫不抄了！”李月眉扔下笔说，“这样还不如去挨一顿骂！”

她喜欢看穿越小说，自封为“娘娘”，自称“本宫”，刚好和班长的“寡人”是一对。为此，同学们没少拿他们两个取笑。

“抄吧抄吧，古诗文默写的那几分也很有用的。”何欢把头发抓得乱糟糟。

她总喜欢出去玩，有时候都不回来睡觉，灵仙就给她起了个绰号，叫“野人”。每次有人来找她，而她不在，灵仙便说:“她回神农架去了。”

早就听说神农架有野人，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去找找。要是能找到活的野人，解开这个未解之谜，我可就出名了。

沈笛说:“小学、初中学的古诗文每一首都能背下来，高中学的抄多少遍也记不住，真不知道为什么。”

她也有个绰号——高一的时候，她的同桌叫张小曼，同学们就给她俩一人取了一个绰号，她叫“迪迦”，她同桌叫“奥特曼”。现在大家也管她叫“迪迦”。

我们寝室除了我，都有与众不同的外号。

玉灵仙有一次跟班长斗嘴，说她以后要信仰伊斯兰教，不与他那样的猪头为伍。

班长知道信伊斯兰教的民族中有个回族，还知道回族的大姓里有个“马”，就说:“那你改姓马好了。”顺便给她起了个绰号——马儿。

小叶的绰号完全是她“自作孽”的结果。

有一回，玉灵仙埋怨食堂的饭菜难吃。

沈笛开玩笑说:“你把小叶吃了看看好不好吃。”

小叶立刻对着灵仙喊了一句:“你不能吃我！”

玉灵仙说了要信伊斯兰教，最不能吃的就是猪了，若说世界上什么人最厌恶猪这种生物，伊斯兰称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

于是，小叶“荣获”了“猪”这个绰号。她多次“仰天长啸”，说“一失口成千古恨”，却终究是“覆水难收”。

抱歉，又扯远了。

这一夜，我们的勤劳直追头悬梁锥刺股的前辈，代价就是第二天无精打采、呵欠连天。其他同学也一样。

但是，秦子玉一来，我们的睡意都长翅膀飞走了。

从我们第一眼见他，他就只穿白色的衣服，今天却换了一件红色的外套，衬着白皙的肤色，更加美而不俗，当真是“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假若忽略毒舌的话。

我心里欢喜。

他应该是想通了。

他以前只穿白衣，很可能是为了纪念竹心；昨天和我谈过话，知道了竹心已经回不来，但一切安好，也就放下怀念，过好自己的生活了。

在大家发疯似的尖叫声中，他走上讲台，说:“一个晚上不见，你们的病情又恶化了。”

小叶悄悄地说:“我们是为您病的。”

我就坐在她旁边，怎么会听不见？

我猛然想起《红楼梦》里宝玉对黛玉说的那句“我是为林姑娘病的”。

人海茫茫，总会有一个人，让你不惜为他而病。

我心神不宁之际，灵仙大声说了一句:“有病也是您害的！”

秦子玉笑着问:“什么病？”

她的答案令所有人瞪大了双眼。

她说:“相思病。”

起哄的声音随之响起，吵得我耳朵疼。

秦子玉倒是镇静，依然淡淡地笑着，说:“这就是典型的谎话了，我就在这儿，你还相思？”

众人停了一下，起哄得更厉害了，吵得地板都好像在晃动……

他刚才说什么？

“我就在这儿，你还相思”，这不就是接受了她的表白？

哦，老天！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有点接受不了。

玉灵仙不知是玩儿还是认真的，又说:“有缘千里也相投，对面无缘不偶。”①

这一回，大家的尖叫声、掌声怕是最高层的五楼都能都能听到了——我们班在二楼。

秦子玉没再说什么，但他始终是笑着的，可见他对玉灵仙的话并不反感。

要知道，有一次范宇轩在众多女同胞的“贿赂”和“逼迫”下写了一篇师生恋小说去“试探”他，男主角就是以他为原型的。他只给了三个字的评语“信义廉”——这是他自编的谜语，谜底是“无耻”。

但是，辩证唯物主义告诉我们，矛盾具有特殊性，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别怪我拿这个凑字数，我们高中的时候，一开始还算正常，自从学了一种叫“哲学”的东西，就有点像神经病了，随时随地都能说上一点原理、方法论；作文写不足800字，也拿哲学知识凑，导致语文组和政治组从“相看两不厌”转为“相看两相厌”，倒是成全了一群想看好戏的人。

从那“三字评语”可以看出，秦子玉其实不赞成师生恋，甚至是反对的。

可如果对方是他真心喜欢的人，他也就不介意了吧？

我看看玉灵仙，必须承认，她长得很美，面如桃花，眼波流转；长发及腰，只是简单地扎着，垂在左胸前，也给人美得不染俗气的感觉。她和秦子玉，当得起“郎才女貌”之称。

假如他们是认真的，我会衷心祝福。

“哎……她真有勇气。”小叶说。

我笑了笑，不语。

我也挺佩服她的，敢于说出来，不管是不是真心话，在国内的中学课堂上，都可谓“惊天动地”了。

①这句我是在《醒世恒言》里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