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我忽而对此乐此不疲的情况之下,娉婷的事情终于又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得不起波澜的湖里似的激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陈家之事虽然已过,但是哥哥和洛亦华重提旧事,让玄真不免疲于应付,直接将陈家众人一举锁入牢中。
娉婷闻得这样的消息之后,不免心生忧惧。
我缓缓地烹着茶,静待娉婷来见我。
再次见到娉婷的时候,她已然是消瘦不已了。手中的蓝田玉镯尤为亮眼,我的心中咯噔一下,却有了打算。
“你来了。”
“姐姐早就布好了局,娉婷哪里能不来。”
“你依旧聪明睿智。”我微笑,示意她坐下。
而她依旧是站立着,似有不甘。
我轻笑出声:“你怕什么,我不过是想要请你吃杯茶。我还记得,娉婷最喜欢贵定云雾茶,娉婷曾经言说,贵定云雾茶最是口感清怡。你来尝一尝,口感是否如同从前。”
娉婷摇头:“不敢受娘娘亲手烹制的贵定云雾茶,娉婷陋质之身,怎劳娘娘玉手?”
娉婷的拒绝,并没有教我如何。我依然是将心神都放在烹茶一事上,茶的味道不尽相同,有淡茶,甜茶,苦茶等等。而烹茶工序常分为三道:洗茶,煮茶,品茶。
茶道贵在心将流水,身于浮云,则可清净无非。而这烹茶之水有五要,分别为清、轻、活、甘、洌,五要少一则落为下等,我这里烹制的水是从宫外的暖玉娥池上提来的泉水,清凉凛冽,正是上等的佳品。
我轻声道:“你若是不尝试一下,怕是要抱憾终身的。”
我希望她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心,不要为了自己平日里的不喜改变而错失良缘。我想,娉婷自然是能够听懂的。
她一怔,应是不曾想到我会同她说这些话。而那怔怔也只是一瞬,旋即回神:“姐姐设下了的局,想来并不是要引娉婷来此尝一尝姐姐烹的茶罢?”
“你很聪明。”
“那么,姐姐何不明说?”
“无需明说,娉婷。”我淡然,“我想要做的事情,只此一件,你不会不清楚,又何须再来问我呢?娉婷,你用眼睛看到的,和用心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流云危在旦夕,姐姐不会没有料到。”她的眼里蓄着泪意,甚是楚楚可怜,“姐姐,你一定要逼着我做出决断么?姐姐,这于你有什么好处?”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我自然会为你料到这些事情,你也不必担忧的,不是么?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嫁给一个我们都能够放心的过的人,仅此而已。娉婷,我不想要逼你的,只不过你自己素来死心眼,而我若是不逼你,放着你不管不顾,那才是害了你一辈子。”
娉婷怔怔道:“姐姐,你偏要我嫁的么?”
“为什么?”她泣声可辨,“为什么呢?姐姐。”
我无言,她却是深吸了一口气:“姐姐,你若是愿意放了沈流云,我也会顺了姐姐心意,会顺从姐姐的心意,嫁给宸王爷。娉婷嫁给宸王爷便是了!”
她转身奔逃,再不肯多看我一眼。
至此,我的目的已然达到。但是,我的心里却是止不住的伤心。
娉婷,娉婷,娉婷她也终是要恨我一辈子了的。
真是莫大的悲哀!
我这一生想要的东西都不曾得到,反倒一直在失去,根本就是不值得的人生,如此的得不偿失啊!
我将娉婷允嫁的消息传达给宸王爷,宸王爷在起先的惊疑之后便是苦笑:“原来本王要迎娶的正妃竟然是个心有旁属的,而本王的婚姻也要依靠于那个人才得以成功。”
我听闻此话的时候,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而且,心中更是伤心不已。也许,宸王爷的确是心中有了太多忧虑了。
我差人给他传话:“还望王爷放开心,娉婷能够允嫁已是十分的不容易。而且王爷也是知晓的,毕竟娉婷她原本是最为清心寡欲的,也是存了心想要终生不嫁的……王爷如今求仁得仁,可不是最好的了么?”
宸王爷听闻,自是沉默不语的。翌日,禀明了玄真和太后,要迎娶林家二小姐林娉婷为正妃。
玄真欣然应允,而太后在病中也不宜过问。倒是皇后曾有言说:“林家如今一门独大,林家长子已经娶了姚家的女儿,而林家长女也成为皇上妃嫔,位临懿妃,掌管六宫之事。如今林家次女还要嫁给宸王爷成为宸王正妃,岂非是让林家也跻身为皇亲国戚了么?”
玄真对于此事不过一笑:“不过正妃而已,林家在先帝朝时便已经是功劳卓著,而且如今满门荣耀也不过尔尔。皇后太多心了罢。”
如此皇后也不好再有言辞。
玄真下旨封娉婷为怀柔公主,享受封诰为正一品命妇,赏十万户封邑,并且赐下无数奇珍异宝为她丰润妆奁。
由此可见,玄真对玄宸娉婷尤为厚爱。
宸王爷也赏赐颇多,娉婷原本的郡主之位也成了公主,更是令众人侧目不已。
我为免受六宫来往恭贺,也就借口娉婷待字闺中不宜会客。宸王爷迎亲六礼皆已经定下来了,得玄真恩旨重新翻修一片宅子,同公主府规格无异。可见其声势浩大,众人也都迫不及待地来贺。
娉婷的心也在这样的恭贺之中渐渐地沉下来,仿佛一尾死鱼,渐渐地沉入海底,不见踪迹。
每每我前去润玉堂的时候,她都是不见我。而我将沈流云沈流年平安无恙的消息告诉她之后,娉婷便是同泥胎木偶一般不为任何事物所动了,连我也不免为她忧虑。
婚期是早已经定下来了的,正是五月十二那日。
黄道吉日是我同玄真一起选就的,那日的适宜之事很多,且又是个极好的日子。我为娉婷选嫁物品甚多,甚至超过了该有的规制。而这一切,也不过是一个姐姐对妹妹的微薄补偿罢了。
此次娉婷的嫁妆足以让宫中之人侧目,连上玄真同我一起置办的,以及林家为她准备的,足足有二百四十八箱,超过了原有的规制。而当初雪樗公主和慧静公主下嫁也不曾有这样多的嫁妆。
此事,令病中的太后也有所耳闻,不由开口道:“林家不过嫁幺女罢了,何必准备那么多的嫁妆,引得众人异议?”
而玄真不过置之一笑:“母后多思了,不过是儿女情长罢了,朕也是想要成全朕的这位胞弟。何况懿妃又是这样疼她的小妹,哪里舍得她受委屈。倒不如放肆这么一次,以全儿女心思罢。”
太后听得玄真这样言说,也不好意思再反对。而不过皇后每日侍奉在侧,终归让我心生烦躁。皇后若是多在太后跟前说话,那么我的地位也是会被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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