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他是神

2017-06-16 作者: 纯夏之尘
第83章 他是神

“咦?怎么不见一直跟在锦小姐身边的那位公子?”就在锦歌发呆之时,灵萝突然出声问道。

这不是灵萝第一次表现出对少昊的特殊注意,她看不出灵萝的想法,也不知道少昊与灵萝究竟有无瓜葛,在一切没有真相大白前,她不想胡乱猜测。

“你找他有事?”

“只是问问。”灵萝转开目光,语气淡淡,停在锦歌耳中,却似饱含深意:“锦小姐才发生那样的事,换了是我,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上街,想必那位公子也是如此作想吧。”

锦歌目光微凛,“光天化日之下,谁敢放肆?”说罢,她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宫宇。

灵萝也随她一起看去,高高的山脊,直耸入云,皇宫连绵堂皇的宫殿,错落有致,那里是整个帝江最神圣的地方,也是最遥不可及的地方。

“别忘了月余之前的那场动乱,就是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

“多谢灵萝姑娘提醒,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那就好。”

一旁的楚凌风,看着她们你来我往,只当是姑娘家的闺中闲谈,并未插言,直到锦歌转过身,装似要走时,他才急忙上前一步,挽留道:“锦歌,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就和我们一起去吧,当做散心也好啊。”

锦歌实在没有这个心情,她现在迫切想要去做一件事,于是拒绝道:“我还有事,不能与你们一同前去,抱歉。”

“锦歌……”楚凌风不想放弃,虽然明白就算自己跪地求她,她也是不会改变主意。

“楚公子。”灵萝追上楚凌风,温言劝道:“锦小姐既然不愿,还是莫要强求的好,来日方长,总会有再见面的机会,或许下一次,她就会改变态度也说不定。”

事到如此,楚凌风唯有放弃,一直盯着锦歌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他才渐渐收回视线,看着灵萝,颇为苦涩一笑,“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

灵萝睁大眼,很是奇怪地摇头:“笑话?我为什么要笑话公子?”

楚凌风神色晦暗,脸上懊恼之色加重:“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一想到锦歌心里喜欢的人不是我,就觉得特别难受。你应该最清楚,我之前是怎么对她的吧?有时候我自己也会想,是不是因为她不再爱我了,我自尊心受不了,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去讨好她,但我仔细想过了,我喜欢她,与自尊心没有一点关系,我……我就是喜欢,喜欢现在的她,不管她从前如何,也不管我自己从前如何,总之,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和她在一起,哪怕她对我只有丁点的喜欢,我也会很高兴。”终于将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楚凌风长长吐出口气,觉得轻松不少。

灵萝还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细声细语地对他说:“喜欢一个人,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啊,灵萝又怎么会笑话公子?之前锦小姐与公子之间种种,灵萝一直看在眼里,说句实话,那时候,我是一点也不喜欢锦小姐,也不赞同你与她在一起,不过……”她停了停,眉心轻轻一蹙,接着道:“锦小姐自打那回投湖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公子觉不觉得奇怪?”

楚凌风原本没多想,听灵萝这么一说,他才察觉到异常:“是啊,以前的锦歌,不会这样忽视我。”就算是因为自己那些刻薄言语而彻底心死,也不可能做到对面不相识这种程度。

犹记得她投湖后的第三日,两人在园中相遇,她看自己的目光……不,她根本连看都没看自己,那感觉,就好像他是个陌生人,一个与她没有半点关系的陌生人。

“这世上,有些事情玄妙的很,说不清,道不明,但它却真真切切发生在我们周围。”灵萝感叹道。

楚凌风纳闷:“你在说什么?什么事情玄妙?”

灵萝望着锦歌消失的方向,神秘道:“也许你如今看到的锦歌,根本不是从前的锦歌。”

楚凌风更是一头雾水:“什么叫如今看到的锦歌,不是从前的锦歌?难道还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不知公子是否听过借尸还魂?”

楚凌风吓了一跳:“借尸还魂?怎么可能,灵萝你别吓我!”虽说不怕鬼,但听起来还是瘆的慌。

灵萝掩口一笑:“公子莫怕,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魂魄,肉身只是皮囊,当一个人死去后,魂魄便会转到另一具皮囊上,这便是所谓的轮回了。而借尸还魂,只是少了投胎这一环节,说起来,跟去轮回井轮回没有两样,只是步骤不同而已。”

这种说法,楚凌风尚能接受,只是借尸还魂这种事,听起来还是很玄妙,令人无法相信:“六道轮回,自有其既定的规律,难不成这规律也能被打破?”

灵萝回他一个为何不能被打破的眼神:“世事无常,我刚才便说了,有些事情很是玄妙,公子虽未亲眼得见,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楚凌风虽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但他还是不相信借尸还魂这种说法,“我有个远房表哥,以前很是率直豁达,但自从家逢巨变后,整个人就彻底变了,变得沉默寡言,猜忌多心,所以说,一个人若是打击过重,性格也是会发生改变的。”

灵萝知道他不信,却未再与他争辩,只是道:“公子也饿了吧?不如我们这就去用饭?”

“好啊。”让一个姑娘家陪着自己傻站在街上晒太阳,这可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楚凌风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便跟在灵萝身旁,朝前方的酒楼走去。

锦歌离开两人后,一直随着人流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她一方面告诉自己,不能任由灵萝牵着鼻子走,那女人就算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也绝不会是良善之辈,她话中有话,那些明显的针对之言,何尝不是在挑拨离间?可她却又不得不去想,不得不去在乎。

自己对少昊知之甚少,她肯相信他,是因为她能感觉到,少昊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但如今方才发觉,她是个容不得隐瞒的人。少昊越是瞒着她,她对他的疑心就越重。再这样下去,她与他,还如何和平相处?

想到那晚的事,想到他衣襟上的血迹,就怎么也停不下来,似乎不找出真相,她就永无安宁。

少昊,为什么一定要瞒着我?难道说,你竭尽所能隐瞒的那些秘密,其实与我有关?

你在害怕,害怕那些秘密被我知道?

联想之前发生的种种,她觉得思绪骤然清明了一瞬,有些东西,也从模糊不定,变为了清晰分明。

前方传来纷杂的叫喊声,她猛地停下脚步,看着大街上时常会发生的一幕。

“放开我,你们这些禽兽!”

“哟,小娘们还挺辣啊,怎么,不愿意陪咱哥们玩玩?”

“你们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

“哎呦,这臭娘们,竟敢咬我!”

“救命,救命啊!”

几个混混见势不妙,只好放那女子离去,几人一脸悻悻,在人群中逡巡打量的目光,更是放肆淫邪起来。

锦歌默了一阵,然后笔直地朝那几个混混走去。

她今天穿得很素,但就因为素,站在人群中才更显突出。

那几个混混一眼就瞧见了她,其中一个对另一个打眼色,两人趁锦歌路过巷口时,合力将她拖进了巷子。

大概是因为之前的教训,他们一边把锦歌往巷子里拖,一边牢牢捂住锦和的嘴巴。

她本就没打算叫人,这帮混账用脏手捂她嘴巴简直该死!

她心里憋了一股火,那几人刚松手,她就反手一巴掌打在其中一人脸上,那人被打懵了,或许是没想到锦歌获得自由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挣扎哭求,而是打人。

这一巴掌打得很重,锦歌抚着自己被震得发麻的手,冷眼看着那几个混混。

被打之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跳起来:“臭娘们,你他妈不想活了!”他撸起袖口,恶狠狠朝锦歌冲来:“这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蒲扇般的大掌,兜头而来,眼看着就要落在锦歌脸上,却突然被一只修长如竹的手,轻轻架住。

那手看似随意,但混混却丝毫也动弹不得,手腕处更是有如千斤压来,腕骨剧痛无比。

锦歌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来人是谁。

“大、大侠,小的错了,您、您就放开手,饶了小的吧!”混混疼得一脸冷汗,苦苦求饶。

其他人看这架势,也不敢妄动,他们都是欺软怕硬之人,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却很准,知道他们几人一起出手,也打不过对方,夹起尾巴才是最好的选择。

架在锦歌耳侧的手慢慢收了回去,同时一声清冷低喝:“滚。”

话音甫落,几个混混立马连滚带爬地跑了,逃命的速度,比兔子都快。

巷子里很安静,锦歌脸上表情还是冷冷的。

她宁可他不出现,也不要出手,这样的话,她对他,也许还会存留几分信任。

但……一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营救给破坏了。

“你一直在跟踪我?”她轻声询问,目光依旧看着前方灰败的土墙。

身后的人没有回话,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唯有气息略微乱了一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敢见我,还是其他原因?”锦歌自言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一丝愠怒:“我真是不懂,这些欺瞒到底有何意义?我相信你,可你却一次次让我失望,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你一次次骗我,不曾悔改,简直让我厌恶到了极点。”

身后的人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握住她的肩,却在即将触碰前,收了回去:“你尽管讨厌我,但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做了,很危险。”

她冷笑,“你到底在想什么?觉得说两句关心的话,我就会感动,就会忘记你的所作所为?”

“我……”

她猛地转过身:“不要再找借口了!太幼稚。”

冷不丁对上她如利刃雪亮的眼瞳,少昊竟一时惊得难以言语,话不成句:“我……真的……没有这么想。”

她终究不忍逼他,转开眼去,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少昊伸手拽拽她袖口,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小心翼翼:“生我气了?”

今天是怎么了,个个都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先前对楚凌风所说,乃是实言,这会儿却是在撒谎。

少昊扯着她的袖口,将她往自己身旁拽了拽,“锦歌,你可以生气,也可以讨厌我,但绝对不能怀疑我。”

这样的话他说过多少次了?每一次都是我有苦衷,我有难处,但他可有想过,一次次的欺骗,本身就是一种背叛,时间长了,那些潜藏在心底最晦暗处的疑虑与猜忌,就会像沸腾的岩浆一般喷薄而出,挡也挡不住,他又拿什么来说劝说她,让她不要对他心生怀疑?

她垂目看着自己被他牵在手里的袖口,静静道:“好,我什么也不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老是回答我。”

“你说。”

“北堂家大公子,是不是你杀的?”

他眼中有几不可察的颤动,像是一汪春水骤然被狂风急雨吹散,但他的神色却依旧沉静宁和,像一尊岿然不动的佛陀。

良久,他收回手,笔直地站在她面前,眼神如墨凝重:“是我杀的。”

虽早就猜到,但亲耳听闻,锦歌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什么时候,这个一向行事散漫,安静温和的男子,竟然会偷偷跟在她身后杀人了。

“给我一个理由,我满意了,就不再追问。”这是她唯一能给的让步,就算他继续骗她,也无所谓了,她只是自欺欺人地想要给自己一个安宁,一个说法而已。

但是,他却说:“没有理由。”

“没有?”她难以相信,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你想要听到什么理由?”他微笑着看她,瞳眸深处,有着她看不懂的晦涩与沉痛。

“至少给我一个解释。”

“没有解释,人是我杀的,既然已成事实,解释又有何用?”

这就是在拒绝了?好,他果真还是不愿与自己坦诚相待,连一句敷衍的话都不愿给,或许,她自以为的在乎,全部都是虚假的错觉罢了。

她咬了咬唇,努力咽下心底涌上的涩痛,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既然如此,那你就什么都别说好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对一个陌生人,我要求太高了。”

他眉睫一颤,目光斜睨过去,神色一派凄惶。

他的样子锦歌没有看到,她只是望着天边的一缕残云,冷着嗓音,一副漠然姿态淡淡说着:“你与我相识不过半年,亲厚肯定算不上,我原打算把你当亲人,谁曾想你压根不肯与我交心。我累了,不想去猜,也没那个力气去猜,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过问你任何事情,你也无需对我说明什么,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永无瓜葛。”

话落,少昊脸色骤然苍白如雪,锦歌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其实,对他残忍,又何尝不是对自己残忍?

但这是唯一的解决途径,她可以原谅他一切错误,就是不能忍他的欺瞒。与其日后因此而嫌隙加深,甚生仇恨,倒不如现在就分道扬镳,一刀两断。

“我走了。”一如往常的道别,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举步而去。

少昊站在原地,没有挽留也没有祈求,春日风大,他所站之处又恰恰是个风口,簌簌凉风吹得他发丝翻飞,衣袂颤颤,远远瞧着像是九天神祗,风华万千,再细细一瞧,又给人一种我欲乘风去的凄婉和脆弱,可怜得让人不敢直视。

锦歌又难过又生气,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他偏偏要弄得这么复杂。

说一句实话就这么难吗?是不信任她,还是觉得,根本就无需对自己说实话。

罢了罢了,不去猜了,既然说了再无瓜葛,自己又何必自找没趣?

回锦心阁的途中,恰好遇到白管家,他似乎在找什么人,一脸焦灼的样子,锦歌叫住他:“管家何事如此匆忙?”

白管家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回来,一下子愣住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回话:“姑娘回来了?玩得可尽兴?”

“嗯,还行。”她随口敷衍,然后继续问:“管家忙什么呢?好想在找人,对么?”

“呃……没什么大事,姑娘无需操心。”

“是找奕铉大人吗?”锦歌好似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讲着:“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大人,白管家可否替我通传?”

“啊,姑娘要找大人?”白管家再次露出那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为难表情:“有什么难处吗?要是钱不够花了,姑娘直接来找我即可。”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见大人,还请管家行个方便。”

“这……主子现在怕是不方便见姑娘,要不这样,姑娘先回去,等主子得空了,我再来通知姑娘。”

锦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白从,她眼神虽然没什么特别,但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直盯着,白管家只觉得浑身不适,颤了颤脸皮,后退一步,“姑娘若是没其他事,在下就先行告退了。”说完,匆忙离去。

锦歌转过身,木着脸回到了锦心阁。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一段时间,脑袋里总是冒出一切奇奇怪怪的想法,尤其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她现在不管看什么,都觉得暗藏猫腻。

兴许是闲得慌,才会没事胡思乱想,但有些事情一旦冒出了苗头,就怎么都止不住了。

她必须去弄个明白。

本来是要和奕铉一同用晚膳的,但她以身体不适为由给推脱了。

站在房屋前的延廊下,她揣着手,远眺对面灯火。

看了许久,她忽然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额前显出一道红光,一样物事从光中飞了出来。

穷奇虽是上古魔兽,拥有强大力量,但它却没有化形的能力,除了真身外,其余时间,只能以模糊的幻象出现,不过这对于锦歌来说倒是件好事,一个少昊就够她受了,穷奇没有人形,她面对起来,也能比较随意。

她看着虚空中的一团红色:“我要你去一趟玄云宫。”

那团气息,红的发黑,隐约可以嗅到浓重的血气,一个声音响起来,清晰入耳,但只有锦歌能够听见,“吾只会杀人,不会做其他。”

锦歌掸了掸袖口,吐出一句:“那就去杀人。”

“哦?杀人?”那声音带了丝兴奋,“杀谁?”

“大祭师奕铉。”

“你在开玩笑?”

“没有,和上古凶兽开玩笑,你觉得我有这么蠢吗?”

“你不怕吾真的杀了他?”

锦歌没什么反应,说起杀人来,她现在连眉头都不带颤一下,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信,穷奇能够杀得了奕铉。

“如果你有这个本事,自去杀他好了,我不会干涉。”

“就等你这句话了。”红色的虚影一闪,朝着对面的宫宇飞掠过去。

锦歌坐在延廊下的长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背,小半个时辰后,穷奇回来了。

“他太强。”简单三个字,已经说明了战况。

锦歌勾了勾唇角,果然,奕铉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

她懒懒起身,不胜困乏地打了个哈欠:“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样强的实力,依你看,他会不会是魔?”

“魔?”穷奇毫不犹豫地否决:“如果他是魔,吾在这里就可以感受到魔气。”

“你的感觉不会出错?”锦歌问。

穷奇口吻肯定:“自然不会。”它停了一下,补充一句:“你身上就有魔气。”

有关这个问题,她真不想讨论,迅速将话题转回:“既然不是魔,那他又怎会拥有与上古凶兽抗衡的力量?”

“这一点,吾也很是困惑。”它似乎真的很迷惑,语气都带着不确定的迟疑:“他身上的确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但绝对不是魔气,倒像是……”

锦歌连呼吸都屏住了,催促道:“是什么?”

“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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