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化姐姐家所在的石头村,紧靠着从大石头乡街市方向蜿蜒过来的一条残岭,那条比较短促的山脉叫盘古山。Www.Pinwenba.Com 吧
相传在悠久的远古时代,盘古为开天辟地而将天与地彻底割开。
由于割得不是很平滑,所以就在地球上到处留下了大小不一的突出状,后人们,给它们取名为山或岭。
等盘古割到都和市盘山县大石头乡后,最后一刀下去,天与地就完全分离开去。
因此,就在大石头乡留了这么一个小尾巴,山尾巴扫到石头村的地面上,就算消失了。
盘山县上了岁数的老人们,都说家乡是盘古割天的最后一站,盘山县名也是以前的好名者据此而设的。
大石头乡因为是盘古山在盘山境内的尾地,自然将这样的传说描绘得惟妙惟肖,加上自古以来该处的风采不断,使人们不由得不信。
只是相信这样说法的人,大多以盘山县本地人居多,出了都和市,在川南省范围内,就难以得到认同的呼应。
更甭提放眼川南省之外的中国大范围,恐怕接近于黄金纯度概率的人,连盘山县的名字也未听说过。
既然连现实的名字也不知晓,那么,人尽皆知的盘古英雄就很难让外人们与盘山县和大石头乡联系在一起了。
于是,想靠盘古传说借点人气继而搂些油水的盘山县人就泄了气,不过,他们坚信这个已在本地传承下来的说法。
至于说这样的无稽之谈从什么时代开始发育?则已经无人能准确地去考证了。
文革后,盘山县文史办的一帮学究们为了刻意显示一番有别于文革期间的不作为,就此传说兴师动众地忙活了年把。他们花了政府不少公帑,也没搞出让外地人信服的理由了,于是,这项研究就戛然而止。此后,再也无人去搭理此掌故的渊源了。
虽说盘山县不能沾上大名人盘古的光而获利,但大石头乡里走出去的那批人,在**里与台湾岛上打出的名份,却让盘山县多少获得些公众的知名度。
甚至于带动了都和市与整个川南省的交际网络,直至让这种交往转变为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
所以,后面富起来的大石头乡和盘山县民众们,虽说想起被大跃进夺取生命的亲人,以及被文革残酷的折磨,就会怨恨这些当年不作为的老乡贵人们,但当自身切实体会到有别于前的巨大变化时,大家依然会在心里不由自主产生出对他们的好感。
毕竟,死去的人已经没有感觉了,活着的人还将延续着人生,痛苦已经过去了,谁还会再捡起痛苦去陪着死人伤感?
石头村的稻田虽不算大石头乡里最肥沃,但靠着石头村人的勤劳,收成还是不差。
尤其是包产到户后,大家的积极性都带起来了,虽说经济面还依然贫穷,但填饱肚子已经不算能耐了。
这种变化相比起连饭都吃不饱的意识斗争年代,无疑是种巨大的进步。
范爹虽说为人耿善心眼死,不像郭拐子那样脑瓜灵活人性差,但他并不差挣钱上的动力与活络。
有的人家一年到头来,只是埋头于地里找钱,而范爹却知道在庄稼活侍弄之余,再摆乎些养鸡鸭喂猪羊的副业。
虽说平时袖着双手在村里闲逛瞎唠叨的穷悠闲少了,劳动的强度与时间大了,但范爹与妻子李文芳硬是靠此法,在小小的石头村里,也算是闯了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生活角色。
他们膝下育了一子一女,女儿范文丽,今年已十五岁,在大石头乡中学里寄读。
虽说有些花费,但范爹两口子,自信能撑得起女儿的一切教育成本,只要她愿意将学业进行下去。
儿子小范文喜尚年幼,虽说快到进学堂就读的年岁,但操弄高级别学业的距离还比较远。
所以,伴随着学业的进步如同竹子开花节节高的花销,暂时还感觉不到沉甸甸的压力。
再说,有了这么些时间的储备,小范文喜真要到了竹子开花的消费季节,那范爹起码也能做到有备无患,不至于到时抓瞎。
想到未来,范爹与妻子李文芳虽日夜操劳,但他们决不言累,且浑身充满了动力。虽然已具备偶尔吃得起高级油水的条件,他们却宁愿将传统的高盐度腌菜进行到底而无怨。
只是,每当偶然空闲下来时,范爹两口子的身体就会有种不能抑制的酸痛。每逢为了孩子们胃口在饭桌上添加的高级油水,也同样会让他们两口子心里,多了份牵肠挂肚的**。
站在村边望石头村,只见一片绿色的荫蔽,层峦叠嶂,偶有拔萃的单股大树像一缨绿绸在风中示意。似乎在招呼着过往石头村的人们:“累了!坐下来歇歇,渴了饿了!进来寻寻”。
因树木过密,单从村子外边看不见一丝人烟活动的迹象,只有那条被满围绿意映衬得分外白亮的土石马路,在树叶的罅隙中将点点的人影透撒出来。
这条从通往大石头乡街面的沙石公路上连接过来的村中马路,一直通到与石头村相邻的山脚下,才意犹未尽。这条马路,也是石头村里唯一可以称为道路的路。
沿着这条中心马路,向左右辐射出,无数凸浮着或凹印着大小不一脚印的泥土小径,它们就像被扭曲了的自行车辐条,通向村里一幢幢参差矗立的房屋。
每家每户的院落内外依然是绿树环绕,间或,有不知名的鸟雀在其间飞翔筱歌,点缕的阳光如金线般将村里的一切缀得千光万闪。一切是那么宁静而祥和,仿若千万年前大自然的和谐盛景。
可惜,石头村大部分陈旧斑驳的房屋建筑与这里美丽的风光,显得多么地不协调。甚至于有的房屋已处于倾塌的景象,但还能闻到主人无奈和无所畏惧的活动。
间或,有几栋红砖机瓦砌就的高阔院宅在石头村中鹤立鸡群,大宅里面的笑闹声传出了幸福的气息,时不时夹杂出声声的犬叫,提示着里面的警卫戒备。
范爹家的房子是一大一小,两幢青砖泥瓦房。这家底还是国民党垮台土改后,范爹的父母健在时,为一家人修建的。
经历许多年的自然侵蚀,现在虽说还能遮风挡雨,但青砖与泥瓦的表面,已明显出尘化的迹象。
或许再过几年,这种房子就如同村子里最破烂的房屋一样,会让人在不安中无奈地痛苦。
只是,范爹心里早已有自己的打算,除了供给两个孩子的一切花销之外,他们两口子拼命劳作却省吃俭用的最大想法,就是尽快拆掉老屋,盖上与石头村干部们一样,那种比较耀眼的纯正红砖机瓦房屋,那才叫个结实耐看。
虽说未必赶得上村支书范栓子的房子气派硬朗,但起码得是红砖砌,毕竟,红砖比青砖瓷实经用。
房屋基础,即便用不起条石,也要用红砖碎石夯实,起码不能再用盘古山脚下,到处都是的烂泥碎石子去凑合。
要实现这些打算,范爹咬着牙在自个的心里算过帐,无论怎么讲,两口子还需辛苦打拼个十年,假如那时节物价又涨了身子?打拼的年头还得再多几年。
假如女儿范文丽上了大学?又多了花销,一样仍需将新房梦往后顺延。
假如儿子有了出息?也上了高一级学校,同样会拖住一家人的新房梦。
假如这些所有的假设全都成立的话?范爹不敢往下想了,他甚至于担心,自己到时候会不会被钱逼疯?
“盼着后代们有成就!可一旦这种希望迫近时,心里就害怕。真是邪门!唉!都是钱惹得祸。”范爹有这种担心时,就常叹气。
也只有这时,平时在心里并不愿服气的村支书范栓子家的生活,才会勾起他一阵阵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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