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渺茫的未来逐渐冷却了他们当初那热情的、充满幻想的打算——继续去寻找亚特蒂斯市,长年的漂泊也加强了他们那希望落空的痛苦感觉。他们想在巴召社村寻求安慰。顺应了一辈子辛劳流浪的命运。
这时,瓦娜的父母把巴召社村一切值得纪念的物件都装在女儿的梳妆木盒里(瓦娜嫌重弃之不拿)允许她跟辛日皋垚走,因为她表示了嫁给他的决心,而辛日皋垚又铁石心肠的不愿留下。为了安慰父母,姑娘解释说想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得到亚特兰蒂斯市存在的科学证明,她相信,如传说中的城市存在的话,他们迟早会找到它,并与那里的居民和睦相处,等她与大家在那边落脚以后,她就会回来接巴召社村的居民去那里居住。
这个刚刚十五岁听着红豚歌声长大的姑娘有一次在红豚的歌声里偶然得到有关海上萨马尔族未来的启示。海上萨马尔族将象陆地上与自己同宗同源的萨马尔族一样遭到灭绝,从此,海面上甚至不会留下人类的痕迹。
“胡说八道,”当时的哈萨克老人气恼地说,“我们在海上漂泊了近千年,已经有了抵御灾害的经验,不会象陆地人类那样遭殃,这儿永远都会有萨马尔族的人。”
经过昼夜反反复复的思量,只有一位要生孩子的妇女与照顾她的丈夫暂时留在文塔斯,而两夫妇则表示孩子生完满月以后就去找他们。辛氏家族的幸存者一致赞同离开文塔斯。辛锥明白,他们准是相信了萨马尔姑娘瓦娜所说,就象他们的长辈笃信她的预见一样,加上他们从出生时起就随父辈们住山洞,训练自己象海兽那样在水里生存,而且那种重新适应新环境的残酷简直要了他们的命。
尽管谁也搞不清楚红豚根据本国预言中编唱的歌曲是否存在真实性,可他们宁愿相信过去的灾变不仅仅限于陆地。因此,这些驯良、勤劳且极度疲惫的人就又把希望寄托在亚特兰蒂斯市了,希望真能找到它,并在那儿结束流浪。
一直以来,辛锥都是按照身体里的光磁作为指南针在大海做直线前进前往大西洋海域,而且全凭人的体力。现在,为了节时省力,她要求大家改乘海豚。这批半年前驮着基骨人过海的普通与宽吻海豚已被辛锥训练有素,会理解人的意图,会讲一些基本的人语。
有了它们的鼎力相助,人们在短时期内就游过了浩瀚的太平洋,穿过被海水淹没的南美大陆,到达大西洋海域。自然他们在这儿遇到了一些阻碍,海豚载着他们找遍了洋底,也未发现类似陆地上的城市。而且北起百慕大,西到迈阿密,南至波多黎各的一个三角形的海域他们压根进不去,就象有一堵无形的墙,把他们阻隔在了墙外。
神情倦怠的人们又一次陷入绝望,辛锥鼓励大家不要泄气,并放弃骑乘海豚,让它们回到离别了近三个月的家乡——北马里亚纳群岛(已沉入海底)附近的海域。大家在大西洋中部海底一座北起冰岛,南起布韦岛世界上壮观的海洋山脉附近尽力的寻找。因为根据辛锥的推测,亚特兰蒂斯市大有可能建在这一水域。经历了一个月毫无结果的搜寻,加上对昏暗海底环境的恐惧(只有一些觅食发光的鱼类能给这黑暗的海底带来一点光明)大家便不愿瑞费力的继续去找。
“不找到它,”辛锥充满理智地说,“我们又能去哪儿呢。”
这样一来,没有退路的人们只得克服懈怠,所以从来无法断定,究竟什么取得了成效,坚持到底的耐心呢,还是机缘际遇的巧合,或者二者兼有,反正是,过了一个星期,他们在一座巨大的珊瑚礁群旁遭到蛇颈龙袭击的时候意外的找到了它。天生充满勇士精神的辛日皋垚为了避免大家遭到伤害,不得不与蛇颈龙搏斗,然而战斗的失败并没让他丧命,就象当初他被吞进大章鱼的肚子里用锋利的牙齿破膛而出那样有惊无险。
这一次,他被蛇颈龙的尾巴顶到了珊瑚礁壁上,非常的奇怪,礁壁似海绵一样柔软,辛日皋垚好奇的拿手掌摸了一下礁壁,结果礁壁大亮,礁壁上方赫然出现几个亮光闪耀的大字——亚特兰蒂斯市城。见到光的蛇颈龙掉头就跑。接着,海绵状的礁壁向两旁分开,一股旋风般巨大的洋流差点把站在它正面的人们冲跑。
礁门内跟陆地一样,亮如白昼,一位与当年丹麦格长相差不多的男人从门里的城市里走出来,扫视了一眼众人,最后把目光定在辛日皋垚身上。起先,他用亚特兰蒂斯市语跟辛日皋垚说话,辛锥同样用亚特兰蒂斯市语告诉他那孩子只懂汉语,随后他又用流利的汉语问道:
“是你开的门吗。”
辛日皋垚莫名其妙,解释说是他不小心撞上礁壁,结果门就开了。
“除非亚特兰蒂斯城人,“那个男人疑虑地说,”否则是打不开这扇门。奇怪的是,你手掌纹显示明明属于皋垚家族的人,仪器里却没有你的身份记录。“
“很简单,“辛锥说,“因为他是皋垚氏族的女人与陆地男人所生育的后代。”
那个男人惊讶了片刻,只允许辛日皋垚独自进城,拒绝他带其他的人进去。气愤的辛日皋垚想与他论理,辛锥劝他先进去,等找到他母亲的娘家——皋垚氏家族的人再说。这是目前唯一切实可行的办法。
辛日皋垚一走进明亮的海底陆地,门就在他身后关上了,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表现的那么紧张,即使在章鱼的肚子里,在海霸蛇颈龙令人致命的利齿下,然而,那些呆在门外海水里人们的安危使忧心忡忡,他一面急速的跑过海绿石铺设的长廊,一面琢磨寻亲的计划,他没注意到长廊两旁礁壁上亚特兰蒂斯城详细的分布图,也没有在长廊与街面相交的出口处的自动机器上取一份地图。
他漫无目的地走到同样用海绿石铺设的大街上,惊奇的到处探望,这里显然是一个与陆地不同的世界,街上人来人往,有长着象鸭子一样的嘴,象蛤蟆一样胸部的蛤蟆人;有身上长着光亮鳞片、脚上长着蹼的海猿;有用尾鳍走路的人鱼;有长着龙虾一样两个脚趾的龙虾人;有跟辛日皋垚一样的蛙人;大多数是大西国的移民后裔。与陆地上其它人一样,辛日皋垚一贯把这传闻中亚特兰蒂斯城的居民当作海怪看待。
然而,他看到那些矗立在硕大无比的珊瑚礁壁群内亚特兰蒂斯城中的水球形硅钢玻璃建造物,那些海绿石铺设的街面;那些在海底围住一片大陆的人造防水珊瑚礁壁;那些毫无废气植物能源的交通工具;那些相貌奇异却彬彬有礼的行人。他就为自己过去对他们毫无道理的误评产生羞愧之感。
因为他们不仅是智慧的一群,更是文明的一群,与过去陆地人想象中愚昧凶残的形象天壤之别。根据一位人蛙姑娘的热情引见,辛日皋垚见到了掌管户籍的路索克,而他又为他提供了准确的线索帮助他轻而易举地找到外祖母皋垚西米的家。对于一个二百一十三岁的老人来说,承认辛日皋垚的身份就意味着隐忍了女儿与陆地人类结合败坏家风的耻辱。
从固有的道德观点来看,皋垚放弃回家与辛盆真厥结婚是逾越了沿袭世代的祖规——本族人从不与其他族人杂交,以保证血统的纯正。她的行为是冒险与轻率的,更是可耻的。最后,皋垚西米把辛日皋垚当成了既定的事实未作任何评价,勉强让他住在家中,却拒绝帮忙把陆地上的幸存者弄进家门,何况她早有所料,谁也不会赞同她的疑虑。家中唯一的男人——皋垚墓表示神秘断然的意见,只是加重了辛日皋垚的混乱。
“现在不是考虑进城的时候。”这句话是辛日皋垚几个月以后才理解的,不仅就进亚特兰蒂斯城来说,而且就其他任何事情来说,它都是舅舅那时表达最真实的见解。然而辛日皋垚却感到可怕的危险正在一股脑地逼近亚特兰蒂斯城外的那群人,不得不拼命得去寻找能够帮他达成愿望的人,尽管他在这城中没有一位熟人,但他极力隐蔽自己的计划不让皋垚墓察觉到,担心的不仅是他跟反对人士的朋友关系,还有他那难以捉摸的阴沉性格。
所以,只是在一种偶然的情形下,他表露了他的同情,而且有一定的好奇成分,皋垚墓才跨出了亚特兰蒂斯城,并找来一位至交好友丹麦格一同去见识一下他从没见过的人类。在城外的海水里,他看见一个全身光芒四射的美丽姑娘,强烈的炫光照亮四周,她正在为一群并列斜靠在礁石上的孩子们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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