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八十年

2018-04-15 作者: 杨守松
追梦八十年

昆曲是中国文化的精髓,是中国文化的骄傲,做不好,我们对不起昆曲,对不起祖先。Www.Pinwenba.Com 吧

——侯北人五岁“昆虫”

重庆市九龙坡区有个叫石婉玉的小女孩。2004年9月出生的她,对奥运会开幕式的宏大场面没有任何感觉,却被昆曲的元素磁住了,磁愣了,她对妈妈说,我要学昆曲!

妈妈问为什么,婉玉说好听。再问,还是说好听。妈妈和爸爸商量:孩子喜欢,就学吧。可是重庆哪来昆曲老师?重庆只有川剧,阳刚的川剧。偏偏女儿要学昆曲!

妈妈就在网上搜索,昆曲的世界转了个遍。最后,夫妻俩觉得,苏州的王芳比较理想。

不认识王芳啊。七转八弯,找到无锡的朋友,他说他苏州有熟人,也巧,那人恰恰和王芳也很熟悉……

不久,王芳接到重庆打来的电话。听了来意,她一喜一惊又一难:喜的是山城有昆迷;惊的是那么小的孩子就爱上昆曲;难的是:那么远,又那么小,怎么教啊?

婉玉妈妈说,我们见面再说吧。

真就来了。父母带着婉玉来苏州了!望着可爱的小女孩,王芳喜爱感动之余,想:父母舍得吗?放心吗?值得吗?再说,她要演出,要上课,还有社会活动,这样的学生,收,还是不收?

父母非常诚心,执意要让女儿学昆曲。妈妈还说,昆曲特适合女孩子,能养颜。

王芳笑了,收了这个才五岁的学生。

婉玉笑了,深深地鞠躬:王老师好!

2009年7月,妈妈在王芳家附近租了房子,又请文联帮忙,让婉玉在幼儿园就读,爸爸妈妈都有工作,爷爷、奶奶就赶过来“陪学”。

从此,王芳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就去给小婉玉上课。孩子毕竟是孩子,往往只有“十秒钟兴趣”,热情过了就走神。王芳耐心,哄啊逗啊,压腿,松腰,练指法,走台。一字字一声声,慢慢地哺育。特别注意乘她有兴趣时“塞”进去。有时忙得来不及,就让她的得意学生翁育贤代教。

差不多了,就专去订做婉玉的服装。夏天开始“彩排”,穿衣服时,婉玉哭了。热啊,受不了!可是不行啊,哭也要穿。否则怎么演出?

学了《思凡·[哭皇天]》一段。又教《小宴·[泣颜回]》。

重庆小婉玉有模有样地登上了苏州昆曲的小舞台。

2010年8月,婉玉圆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梦,回到重庆,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她还带回“苏州市少儿艺术节”金奖和全国“红梅杯”大奖赛银奖两个奖杯。

做梦女孩

香港红磡八月居酒家。小砚馆坐在我面前,小小的,耐看,很可以把她当作追星的中学生。却是律师。

初中二年级就去加拿大读书,高中毕业回香港大学学法律。五岁就看粤剧,全家都喜欢看。在加拿大时也没少看(录影),什么戏都看。但她决不曾料到,有一天会“百戏看遍,独钟昆曲”,而这个“突变”竟是因了王芳——

2007年8月,全国昆剧院团在香港汇演,四代演员齐聚,阵容非常强盛。五天的演出,她都看了!王芳演的是《白兔记·养子》。她不喜欢苦情戏,本来是不想看的,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竟然去了,这一去不打紧,就那么电光一闪,她“呆”了:她觉得“阿姨”(王芳)有一种能力,就是不让你去想下一个谁都知道的“动作”,她的眼神会和观众“联系”,和你交流,她不是在表演自己,甚至也不是表演角色,她是带着观众的身份去看自己的,在和你(观众)一起看她表演的人物,你不得不走进角色,走进她的内心世界,那种感觉就是她在“飘”,生怕她会在瞬间消失……于是你就“不可救药”了:昆曲这么漂亮,“阿姨”这么漂亮啊!这个“漂亮”是她无法说清楚的:舞台,服装,扮相,都不是很漂亮的,表演却让她惊愕,暗自感叹:很纯,很真,这才是昆曲啊!

小砚馆邓砚文对昆曲的理解很不一般。她说很多演员都不错,很“完美”,但不一定就能打动我,他们是演员,仅仅是演员,没有站在观众的角度看,和观众是不平等的,有的是居高临下的,这样就有了距离,观众是观众,演员是演员,怎么也美不到心里去。

都说昆曲美啊,这个美,那个美,说来说去,美啊!可是,京剧就不美吗?粤剧就不美吗?那么多名家说昆曲的美,都是强调某一方面,我还是没弄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

舞台美,音乐美,形象美……其实都不最重要,怎么表演才是最重要的。我看了很多剧种很多戏,还有国外的电影,惟有昆曲,特别使我着迷。

很多人喜欢昆曲是因为文学,就如喜欢小说才去看电影一样,我不是。

很多人觉得自己说昆曲,就觉得自己很高尚。我最讨厌这种人。喜欢昆曲要比喜欢其他有更多的投入。

她写了一篇文章,非常“文学”的文章——台上卿卿演得如痴,台下我我看得如迷。这不是一个失落了的梦,因为有您。要十多年时间才得见您面,就算不是自己的错也只好怪自己。我心里满是欢喜也是惆怅,为这突如其来的袭人香气。那是您出场的剎那。那是如戏人生的缥缈。那是您有意无意间流露的妩媚。您的气质。您的动静。您的名字。芳。我说,你不该做律师,你应该是作家哎!

她的手机音乐是《牡丹亭[尹令]》:则道来生相逢,乍便今生相见!

她是王芳的知音,也是昆曲的知音。说起来王芳,眼睛里便会闪出一抹晶亮。她和朋友一起建了“芳流”网站,还有《芳流严选》“土豆”、“豆瓣”小组。凡是与王芳有关的一切,都是她关注的焦点。

我说我认识王芳一二十年了,她说你好幸福哦!

我说你是昆曲的知音,她笑了,说,我是做梦的小女孩哦!所以也追星——我只追阿姨,我觉得她好漂亮!

她和她的“阿姨”迷们,不许王芳喝酒、晚睡,穿衣要暖,不准说不准我们再来(苏州),要戴围巾,不能看不良电影……

粉丝耶?

非也。

是知音。

昆山、昆曲都结缘

何谓知音?

青春版《牡丹亭》在美国伯克莱大学演出时,有一位九十岁的老人,场场都看,而且,也许他是全场惟一一位用不着看字幕就听懂而且全神贯注从头看到结束的!

他就是出生在辽宁辽阳地区的侯北人先生。

侯先生与昆曲有缘,却没有想到,若干年后,也会与昆曲的故乡昆山结缘。与昆山文联副主席赵宗概成为忘年交之后,得知日本华侨朱福元将三百多幅隋、唐、宋、元、明、清的字画捐赠昆山,政府为之建“昆仑堂美术馆”。侯先生心动了,经过几年考察,决定将所藏傅抱石、张大千等人的作品和他自己创作的三百多幅字画捐赠昆山,2004年,昆山为之建“侯北人美术馆”。

先生精于国学,犹善画,为中西结合的典范。1984年,先生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展出自己的画作,观看画展的人排成长龙,成为改革开放后一道亮丽的风景。自2008年来,他的画在深圳、南京、北京、西安、沈阳、杭州、泰州等地,先后展出十四场,行家给予高度评价。

然而,先生几次对笔者说,我是画家,可是我最钟爱的不是绘画,而是昆曲!

上世纪40年代,先生在北京看程砚秋演出罗瘿公编的昆剧《霍小玉传》。当时是京剧当家,昆曲没地位,往往只在当中插个把折子,捧京剧演员的多,昆曲只是“配角”。“程砚秋那次演得柔婉哀伤,很成功。”

何时再品雅曲,约会梦中情人?

梦中情人,梦里家山……

2007年,先生来昆山,有人把笔者奔波几年做成的“兰韵”光碟送给他。先生欣喜有加,在加州老杏堂,丹青与昆曲一起磨,先生与太太一起品,不仅满足了他几十年对昆曲的思念,还立刻就成了王芳的超级“粉丝”!当时就写了两句话:丹青染罢闲无事

水磨腔落苦茶中侯太太看着很喜欢,就拿来挂在自己房间里了。

不久,苏州昆剧院到美国演出《牡丹亭》,先生得到消息后,马上就让学生买票。

他对我说,俞玖林《拾画·叫画》是最好的。

沈丰英《寻梦》最好,三十分钟,完全入戏了,最后哭了,非常好!

王芳的《寻梦》,哀怨动听,她的音韵更到位,更入戏。

还说,王芳的《折柳·阳关》更好。“比程砚秋演得都好,程是男旦,总有点硬,王芳是原味,哀怨缠绵,娇媚,绝了!”

先生说,青春版《牡丹亭》,功不可没。好多外国人,不了解中国戏剧,看了就惊讶,中国的戏剧竟然如此完美!

追梦八十年

都说现在年轻人追星疯狂,却还没见过追星如侯北人先生的。

先生追星八十年!

十几岁在北京读书,就是追星族。当时北京有捧童芷苓的,也有捧吴素秋吴素秋,京剧表演艺术家。的,学生中分成两派。先生是追吴素秋的首领,每当吴素秋演出,就号召组织追星族捧场。

看戏要钱,追星要钱。父亲请了个老师教他英文,每周一课,每月四块大洋。他可好,跑到戏院去看吴素秋了!

这个由侯太太悄声透露的故事,说明先生追星,已经到了何等狂热何等痴迷的程度。

往往没到月底就囊空如洗了,可是吴素秋还有演出,无奈就做了“啃槽帮”——没钱买票,只能在边上“遥观”,“看白戏”。

还是熬不住,就学会了赚钱的本事:写文章。

先生的稿费全都用来看戏。京剧昆剧文戏武戏都看,要是吴素秋主演,无论如何也要看!

吴素秋美啊,人美戏美,一切的一切都美。

后来,美人与武生演员结婚,追星团们像泄了气的皮球,无不沮丧……

四十多年以后,上世纪80年代,吴素秋在美国加州老杏堂,和她的铁杆粉丝侯北人见面了。

恍如隔世,相看俨然!

百感交汇,妙不可言!

吴素秋之后,先生追王芳。

或曰追星,其实追梦——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先生国学精湛,底蕴深厚,先生所追,乃中国文化之梦。

九十七岁的世纪老人,追梦追了八十年!

李公堤:约见王芳

2008年11月5日,先生梦寐以求的一天到来了。

我去昆剧院接王芳,五点多,准时到了李公堤。

薄雾笼罩金鸡湖,蒙蒙细雨柔无声。灯火明灭,波光粼粼。水磨的秋风,水磨的苦茶,水磨的雅韵。

王芳一袭风衣,素面素妆。先生眼角眉梢都是笑,恨不能作少年狂!先生太太也高兴,饮碧螺茶,品茅台酒,兴致浓郁,恭敬举杯,当年风韵,优雅再现。

王芳特意带了《长生殿》和《牡丹亭》的光碟送先生,先生则事先就写好了字,没有当众拿出,却让我悄悄送给王芳……

11月7日,阴雨。因次日我要去湖南采访,不能为先生送行,故上午去昆山宾馆看望侯先生夫妇。之前,我跑遍了昆山几乎所有的书店,只要是昆曲的片子,都买,一共买了十六盘。

先生说,这是我最想要的!

说到了前天在李公堤上的“雅集”,先生还特别说到,你可以写下来,这是很不错的一次“雅集”。

不错,是雅集,而且是颇为完整的一次雅集:有书画家、诗人、作家、艺术家,还有为侯先生的画展提供全程赞助的沈岗先生,这不,都全了!

为了这次雅集,侯先生还写了一首诗。

我问,送给谁?

送给你杨老师的!

我就暗笑:前两句是在美国加州写的,就是看了王芳的《折柳·阳关》写的,后两句,是前天晚上见了王芳之后续的。今天又补写了四句,而且在诗中特意嵌了“王芳”二字,这不分明是为王芳写的吗!

先生是王芳的超级“粉丝”,先生对王芳是钟情至深。

说到王芳,先生就妙语连珠;

见到王芳,先生就眉开眼笑。

昆曲使先生年轻。

一个月以后,收到侯北人先生从美国寄来的信,送我两帧书法,是他的修改了的诗和长短句,诗曰——丹青染罢无他事

水磨腔落苦茶中

难忘阳关折柳唱

也曾堤上踏灯红

王孙清醇邀小宴

芳草幽香露华浓

休道千里无故旧

姑苏冬雨思重重

二〇〇八年十一月五日杨守松老师王芳院长老铁诗人赵宗概馆长沈岗先生余及内子张韵琴同游姑苏李公堤适值江南冬雨景色更为动人因得此诗归美后书之以呈守松先生雅教侯北人于老杏堂

二〇〇八年十一月三十日同时,还有先生给王芳的书画,托我转送,画的什么?写了什么?不知道。

昆曲万岁

2010年,先生与朱屺瞻的画展在上海世博会期间展出后,11月底来昆山,颇有趣的是,先生知道我在写昆曲,所以我们在一起,从来不说字画,只说昆曲,而且一旦切入就如昆曲一样丝丝入扣,绵绵不绝。

典型的“昆虫”!

先生对昆曲的关注,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这次先生以九十四岁高龄,远涉重洋来昆山,画展开幕式上,先生精心准备了一幅画,送给他的昆曲的偶像王芳,王芳为先生唱了《牡丹亭·寻梦》。之后,先生依然念念不忘说昆曲:昆曲是最好的,昆曲是中国文化的精髓,是中国文化的骄傲,做不好,我们对不起昆曲,对不起祖先。

昆山没有昆剧团,好在我的醐途楼有两个昆曲演员,就说好请先生过来听昆曲。

12月7日,气温骤降,还担心先生不会来,不料,下午三点,先生按时来到。过桥时,嫌搀扶的人太慢,非要两级一跨!走过老街,很快来到醐途楼。室内暖意融融,投影仪放了先生年轻时追捧的吴素秋和现在的最爱王芳的图片。先生心花怒放,笑语盈盈。

醐兰和依兰为先生演出《游园》,之后醐兰表演《惊梦》。先生入迷,手指轻叩,神魂轻醉,颔首吟唱。先生太太笑盈盈在他耳边悄语,又对我说:真好,她(醐兰)的形象比某某某还要好!

接下来,依兰又唱了《寻梦》。先生由衷地喜欢,说,不错,是可造之才!这么夸奖,出乎我的意料。乘着高兴,先生站起来说,我来画两幅牡丹给她们。当即兴笔,画白牡丹、墨牡丹两幅。可见先生如何开心了。

晚餐时,官员到场。先生应酬,念念不忘的依然是昆曲,对他们说的也是昆曲,甚至举手高曰:昆曲万岁!

大洋彼岸一位九十四岁高龄艺术家在昆曲发源地喊出这样的心声,其内涵及所引发的思考,让我这个在昆山生活了四十多年的作家感到深深的震撼。

不知道昆曲故乡的人听了会作何感想?

无“芳”不诗

2009年9月,收到先生自美国加州寄来的信——

守松大兄:

接诗篇及《昆曲之路》大作,正细细研读,知昆曲过去多难过程,希望热心人士能多多支持,不致使此国粹衰落。对于王芳,她的艺术造诣,实非一般艺人所能及,尤其她的气质内涵,在弟有生之年所接触过的艺人,无人可与之对比,这是她之所以在艺术上成功的惟一条件。她是昆曲界的瑰宝,昆曲出了一个王芳,是值得珍惜的,希望吾兄能多予扶持、爱护。为了昆曲的前途!!

好了,下次再谈。谢谢您的大作,还在细读。近好。

弟侯北人上

二零零九年九月十五日先生言辞恳切,对昆曲的拳拳之心一以贯之,同时,先生对王芳的赞誉和“珍惜”也溢于言表。

至今,先生给我的信札已十余封,其中先生的诗词七首,差不多每一首都会嵌进一个“芳”字!

寻梦之旅

2011年3月,又收到先生的一首诗,信中说到,“王芳允于秋冬再到昆山时为弟献演《牡丹亭·寻梦》”。

读后感慨不已。随后将先生的心愿告知王芳,并且当下就和她预约:先生11月将来昆山,请无论如何留个档期,为先生表演《寻梦》一折。王芳欣然应允。我将此意转告先生,并且涂鸦一首,题曰“寻梦”,并请赵宗概先生书以寄赠先生——漂泊十万里,一线牵幽魂

梦里望家乡,水袖一片云

美人在云端,秦楼何处寻

丹青作方舟,方舟载我心

老杏堂前雨,李公堤上情

北人听南曲,美酒伴美声

返老沧桑意,还童说化境

素秋至雅芳,圆梦真如神诗是写了,话也传到了,只是,我对先生“寻梦”之旅能否成行,尤其是王芳的档期能否落实,其实一点也没有底。先生高龄,虽十分健朗,但毕竟九十五岁了,万里劳顿,怎么也是令人担忧的。再说,王芳演出、讲课还有社会活动十分频繁,也难绝对保证可以为先生演出啊。

9月,得知先生行期已定,马上告知王芳,她说“应该没问题”。“应该”不是“肯定”,多少还是有点玄的。直到10月11日虎丘曲会时,遇王芳,再次说起,她说,中旬可以。我悬着的心落了地。谁知,后面又生波折:先生11月9日到,王芳10日回苏州,12日去武汉,之后又要去日本,这样算来,惟一能演出的只有11日了——

显然,王芳感动于先生的痴情,所以能够在这样繁忙的情况下,见缝插针地为先生表演,她说:“也是了却一个心愿……”

最后的担心是:这几天昆山官方如何安排,是否接见先生?时间会不会冲突?

为了协调,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了。

关于演出节目,预先想了三个方案,先生裁定,演《惊梦》和《寻梦》。至于演出地点,和王芳商量,征求意见,再去现场,再和美术馆领导沟通……先后有过六个方案,最后从诸多方面考虑,决定在昆山宾馆琼花厅。当下即去现场,然后就演出场地布置及所有细节,列出十五项,传给美术馆长霍国强……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

老天更是帮忙。前一阵的阴霾持续很久,先生一到,竟然秋高气爽,丽日高照。下午和先生聊昆曲——我们在一起,除了昆曲,绝少聊其他,而关于昆曲,我们“无话不谈”。先生说,王芳的了不起在于她有内涵……

天高云淡,秋色浓郁。琼花厅水磨雅韵,水袖飘逸。《牡丹亭》之《惊梦》和《寻梦》,王芳演得很用心,很投入,越到后面越出彩。侯北人夫妇看得如痴如醉,先生目不转睛,意醉情迷。

演出结束后,先生说,能这么近距离欣赏王芳的表演,的确是圆了魂牵梦绕的夙愿,此生足矣!太太也说,我也跟着他享受,到家都是(昆曲),到这里(昆山)也是……她特地买了丝巾,加上她精心挑选的先生画的荷花图,一起送给王芳表达谢意。

九十五岁的侯北人先生,不远万里,飞越太平洋到昆曲故乡昆山,如愿以偿,欣赏了高雅美丽的昆曲艺术,满脸洋溢着幸福的亮色,自言“一生只有一回”!

我说,还有啊,先生一百岁,我去美国看您,别的不带,就带昆曲……

先生一笑,满脸纹路若鲜花盛开。

九五老顽童,二八正年轻!

寻梦之旅,还在延续……

斟翻绿蚁

2013年,浙江省美院和泰州市分别为侯北人先生举办大型展览。

九十七岁的侯北人再次飞越大洋来到昆山。

依然神采奕奕,三句未了,就说昆曲,就说王芳,“我写了一幅字,自己很满意,准备送给王芳!”随即展开,但见苍古遒劲七个大字——斟翻绿蚁是南柯“这是《紫钗记》的最后一句,送给王芳!”

11月17日下午,王芳在苏州演《柳如是》,先生自是要看,看得十分投入,谢幕时,稳步上台,将字送给王芳。台上台下齐声鼓掌,却鲜有人知道,这位白发老者是从大洋彼岸飞来的九十七岁大画家!

看戏的还有香港赶来的邓砚文,还有那个五岁就迷上昆曲的重庆女孩小婉玉!

很可惜,没有把三代粉丝齐集在一起,和他们心中的偶像一起合影。

好在第二天,王芳拨冗来昆山,在侯北人美术馆,和侯北人、邓砚文一起见面,成就了昆曲界的一桩佳话……

两代粉丝,铁杆“芳迷”,与他们心中的偶像一起合影,那份幸福,那种美丽,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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