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想要看清楚的时候，却发现依旧是那张冷酷无情，俊美无铸的脸。
莫无言有些无奈，甚至对她如此幼稚的举动略感失望，然后低眸道：“不会。”
她征然一愣，面露失望：“那你不是说找会跳舞的人来帮我吗？”
“来不及了。此次随我来的基本都是浩月男子，多数都是将士。如果现在通知浩月送来一个舞姬，就算是插上翅膀也来不及了，所以……”
“所以怎样？”她顿觉不安，将疑惑的目光放在莫无言身上，后者似是看穿了她的念头，冷笑着颔首，“你想得不错。我会用术法将我记忆中所有有关浩月舞蹈的画面展现给你，你自己学。”
“那岂不是要催动你的真气？”想到此，她心头一紧，瞳仁微微一缩，“也就是说，我要一边学习舞蹈，一边放血给你补充营养？”
莫无言挑眉，神情有些得意：“差不多。当然如果你还有更要的办法也可以不这么做。”
“萧石也不会吗？他是土生土长的浩月人。”
“你若放心他进宫，本教主可以随时带他过来。”
听他这么一说，舒写意眼里唯一一点希望的火苗也被浇灭了。莫无言说得没错，其实她该明白，这世上唯一能让她毫无保留放轻松的人只有莫无言了，对于萧石，她很珍惜他们之间的友谊与患难之情，但她有太多秘密不能告诉他，也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不想让他参与进来。
也好，就这样罢。
深吸一口气，她颔首道：“那就开始吧。”
闻言，莫无言猝然阖目，双指在半空画出虚无的幽蓝色光圈，然后开始催动体内真气，舒写意明显看到他紧蹙的眉心，想来是刚刚被控制的强劲真气再度来袭，她来不及多想，幻象中便出现一场篝火晚会，火光照应中，有漂亮的女子笑着闹着，浩月舞姿分外柔美，那些舞姬各个都柔若无骨，无论动作还是神情，都充满对神女的敬畏和对安宁生活的向往。
她不敢有所怠慢，慌忙将那些动作都记下，然后画面突转，是在巫王的宫殿上，两个舞姬正在献舞，蝴蝶袖加上空灵唯美的动作，仿佛衣裙间随时能幻化出无数漂亮的蝴蝶萦绕在殿堂之上，这段舞姿带着对巫王的尊敬，一举一动间虽流转着令人心猿意马的妩媚，但动作都略显保守，并无非分逾越之举。
一连串的画面都是层出不穷的各种场面，舞姬的动作大致相同，只在力度和场合间有细微的不同，直到后来，画面开始模糊，莫无言的眉心越来越紧，双指微微轻颤，正当舒写意打算催动自己的真气为他调息时，他猝然敛去内力，然后俯身呕出一口鲜血，再抬眸时，满头细汗，脸色煞白。
“我帮你调息。”舒写意说着便挥手做势，但随即就被莫无言微凉的大手拦住，他一面捂着自己的胸口，一面挑眉望着她，沙哑着声音道，“不必了。本教主自己能够调息，时间不多，你好好练习。本教主对这么没有兴趣，所以残存的记忆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你需要好好想想，如今能够惊艳四座，最重要的，如何能让燕王念念不忘。”
这一刻的莫无言与舒写意，一点儿都不像各怀鬼胎的同盟者，倒真正像个携手患难的好朋友。
舒写意闻言，深知他说得在理，但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承受被反噬的痛苦，所以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先救莫无言，不过不等她挥手便听到门外传来月儿的声音，禀报道：“舒贵人，林小侯爷来访。”
林豫？他怎么来了。
月儿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沉思，他们彼此相视一眼，都看穿了对方此刻的狼狈，莫无言看了看房间没有什么能够藏身的地方，最后不得已跃上房梁，强忍着胸口翻涌不熄的真气，道：“尽量不要让他发现。”
“好。”
舒写意来不及多想，转身看到方才莫无言呕出的鲜血，在地毯上晕出一朵嫣红的血莲花，听着林豫的脚步已至门前，她凝眉抽出匕首从自己的手臂上划过，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就此涌出大片鲜血，莫无言心头一哽，却又无能为力。
“请小侯爷稍等片刻。”舒写意用帕子将伤口随便包扎好，很快帕子就被血色染红，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常，然后取了件披风罩在肩头，慢慢走出了内侍。
林豫还是喜欢穿淡紫色的锦袍，发束玉冠，腰佩长剑，那般潇洒风流之姿比从前更甚，有或者，从前不过形似潇洒，而今却神蕴风流。
林豫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伤口，月儿奉了热茶上来，也被她手臂处的伤口吓了一跳，但是转瞬就明白了。
“冒昧打扰，请贵人恕罪。”林豫虽有诸多疑惑，但终究还是先朝她恭敬行礼，然后将目光落在她手臂的伤口处，有些血液已经渗透了丝帕，晕染了罩在外面的披风。
舒写意脸色略显苍白，眉目间的朦胧慵懒都被一丝疲倦取代，她看了眼的手臂，忍着那瑟瑟痛楚，抿唇道：“无妨，昨夜睡得不好，今日起来想自己煮茶，结果摔碎了茶壶，不小心被碎片割到罢了。”
“伤口可大可小，贵人如今刚刚到燕国，自然不习惯这里的生活，还是太医来看看比较妥当。”林豫蹙眉，不知何故，此时此刻受着伤，目带倦意的舒写意像极了苏写月，当初她被打入天牢，自己去看望她的时候，她的神色便与今日的舒写意如出一辙。
其实不需要修容说，连他自己都明白，自从舒写意出现他努力想要忘记的那些过去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不分昼夜不分喧嚣地折磨他，很多时候，他觉得面前的女子就是苏写月。
“惊动了太医，皇上必然要担心。何况，马上就是皇后娘娘的寿辰了，我已经答应了二皇子要为皇后献舞，如此一来，未免给了其他人把柄，还以为我舒写意当真如此目中无人。”她说话的声音很清淡，但骨子里和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让林豫熟悉不已的倔强和坚强，这样一个女子，任是谁能想到当初她会有那么大的勇气，独自一人面对七万大军而无惧色？
林豫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想起她才来宫里没几日就掀起不少风浪，正如她所言，不惊动皇上应该会好一点。于是，便不再纠结此事。
“小侯爷请坐，尝尝本宫从浩月带来的花茶，虽然比不上大燕的碧螺春，但别有一番滋味。”
舒写意笑着，嫣然无芳的模样竟有着与生俱来的冷静，有些像……像当年一样从容优雅的贤妃娘娘。
林豫一想起苏家来，心头就像是被人用重锤击打一样，闷痛而难受，可除了他以外，现在还有谁记得当年的苏家？他轻啜一口花茶，果然入喉香甜，齿颊之间充满清香之气，一如他初见她时，她给他的感觉。
“好香。微臣还是第一次尝到这么香甜的花茶。”仿佛那清甜也能感染到他的思绪，再抬眸时，他眼底的神色一片晴朗，“今日微臣前来是告诉舒贵人，在皇后娘娘生辰之前，莫教主已经得到了皇上的许可，可以随时来看望贵人。”
“是吗？”舒写意顿时松了口气，原本疲倦的神色一扫而空，不过稍一动弹就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顿时痛得咬牙。
在月儿上前之前，林豫竟大步抢先，搀住了舒写意摇摇欲坠的身体，也是这一刻，他察觉到轻得像一片云朵，随时都有可能被风雨吹落，或者带去他们难以寻觅和捕捉的天涯海角：“你的伤口很深。”
林豫也顾不上其他，迅速撤掉她包扎在伤口处的捐巾，发觉伤口已经有些发炎，原本白皙的手臂被这刺目惊心的颜色渲染，一如他此刻莫名牵动着的心，他拧眉开始替她清理伤口，那份温柔让舒写意好不容易冰冷下来的心脏重新开始燃烧，关于他们之间曾经的所有所有，像一把摆在面前的火炉，随着他的举动越来越旺，烧得她快要窒息。
正当她渐渐失去理智之时，伤口处传来一阵疼痛，她瞬间清醒，然后狠狠将林豫的身子推开，然后蹙眉道：“大胆！本宫乃是皇上的妃子，与小侯爷之间是君臣，小侯爷此举实在有**份。”
她咬牙转身，月儿立刻上前，在伤口处涂了止痛药粉，然后默默垂首用绷带替她处理。
林豫这才回神，惊觉自己失礼，这要是被修容知道了，一定又要骂他是被迷惑住了，他苦笑一声，匆忙下跪请罪：“微臣失礼，冒犯了舒贵人，请贵人责罚。”
舒写意平复了心情，刚准备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时隔多年，她依旧那么尖酸刻薄，没错，来人真是阮飞燕。
“呦，小侯爷一向冷酷，不近女色，今日却对舒贵人如此关怀备至，本宫不得不相信外面那些传言了呢。”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