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山路弯弯(下)

2018-04-15 作者: 香山一秋
第八章 山路弯弯(下)

“啊哦,这个……这个……”我语塞了,我不忍心拒绝他,尤其是拒绝那双眼睛。Www.Pinwenba.Com 吧可是我又怎么答应他呢?

“和老师聊什么呢,吃饭了!”九斤的妈妈走过来,端上来一个竹笋炒肉,放在桌子上。

“好香啊!我要吃嘎嘎!”九斤兴奋不已。我也馋的口水往肚子里咽,今天根本就没有吃什么,早就肚皮贴肚皮了!遐想间那个女孩又端上来一盘腌苋菜,一盘酸寒菜。九斤妈妈盛了稀饭,几人就坐在桌上吃了起来。

我因为刚到九斤家,有一点拘束,所以只顾吃饭。九斤的妈妈和小姨也都埋头吃饭,没有说话。松香灯忽闪忽闪的冒着厚厚的青烟,在屋顶缠绕盘旋,只有一些冲破窗台,飘出屋外。九斤的妈妈解释说本来是有电的,可是几天前下了一些雨,造成一点山体滑坡,所以电线就断了,还没有修好。

“妈妈,这些天你都没有赶集噻,那你的嘎嘎哪来的呢?”九斤打破了沉默。在我们看来很正常的事,在这个地方确实很不一般。

“啊!……妈妈……借的……你吃你的饭,别多嘴!”九斤的妈妈说完话,脸突然红了,可是表情又不是太难堪,眼角间竟还有些羞涩的微笑。

我一听这还得了,为了照顾我这个普通教师,竟然去借肉招待我。本来就已经很麻烦了,却还要欠人情,我可不想做那样的人。等会吃好饭,得给人家钱。我知道九斤妈妈也不容易,为了老师也是拿出了家底。

看着九斤的馋模样,我就不动那盘肉了。反正已经吃个半饱,再说天也太晚了,我也就起身告辞了。我抱着九斤走到屋外,悄悄地塞给九斤两百块钱。告诉他明天一定要给妈妈,就说是我的伙食费。因为如果九斤现在就告诉他妈妈的话,我估摸着她不会收,所以我再三嘱咐他一定在明天上学的时候再给妈妈。

“哎,路太黑了,你看不清楚。你拿着它照路吧。”那个女孩递给我一个手电筒。

拿着它,我心里顿时亮堂了许多。这荒山野岭的,我还真害怕,我天生就有些胆小。说不定走着碰到个不知名的野生动物来,不把我吓死。我努力使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离开九斤家,我凭着记忆往山上走。手电筒很小,照射出来的光范围有限,我只能先照脚下再照前面,以此判断路的方向。还好,走了一会就看见了来时的那条小河。我脱了鞋袜拎着下了河,探寻着往前淌。水凉的有些刺骨,可能因为夜晚的缘故吧。过了河,我穿上鞋袜,继续往前走。

咦?眼前突然多出了几条走出来的山路,痕迹不是很深,都是往左或是往右的林荫小道。麻烦了,我方向感极差,忘了该走哪一条了!我要是狗啊猫啊的就好了,可以闻着味道记路,可惜我不是。我真有点佩服我的想象力,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有胡思乱想的心情。耳边呼呼的风声和偶尔不知名的鸟叫,让我想起了恐怖片里的情景,从心里感到心慌和慎人。听天由命吧,我闭着眼睛,转了一圈,然后睁开眼。我看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我想我不会运气这么背吧。

我选择的是右边这条,我狠下心往里钻。里面的山草和树叶十分茂盛,不时刮着我的手和脸。我越往前走,前面枝叶越多,直到我走进了终点——一条死路。我现在想起丁校长家的大娘了,因为她说过我“背时”。

没办法,又得重新选择,我摸索着低着头,看着脚下往前走。突然头碰到了一个“物体”,那个“物体”啊的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我心里一慌坐到地上,心已经跳到嗓子眼,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敢说这是我活这么大所受过的最大惊吓!

“你还好吧?”那个“物体”竟然说话了!我听着这么眼熟,拿手电筒照了过去,原来是九斤的小姨!她一只手揉着胸口,弯下身蹙着眉头询问我。

“我刚才撞得是你吗?我怎么不觉得疼?”

“你……可慎——人?”那女孩一阵脸红,不再看我。

“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人吓人吓死人,你没听说过吗?你来干嘛?”我冲她吼道,我极力掩饰内心的恐慌和害怕。要是被她看出来,那就太丢人了。

“嗯?是这样的。”女孩转着大眼睛摆弄着手指:“我和你下山的时候用了大约四十分钟的样子,而从你回来到现在应该一个半小时了。”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坐在草堆上,我居然感觉很暖和。

“但是你还在山脚下像苍蝇一样乱窜,你说我来干吗?”

“这个……一回生两回熟,你总得让我有个适应的过程吧。”我找出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应该还很充分。

“呵呵,你就编吧。我带你走吧。”说完夺过手电筒,轻盈着往山上走去。

“喂,你慢点,等等我……”

由于有了向导,路程就好走多了。以前旅游的时候,向导唧唧喳喳的介绍个不停,带你到这到那,陪着世俗的笑容,不把你的钱包弄瘪誓不罢休。可是现在我感觉到:拥有一个向导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到了学校,周围一片漆黑。山下没有电,山上自然也没有了。我们进了屋,里面还是我以前采访时的样子。只是只有一个木板床和办公桌了,空荡荡的,那些奖状和证书都没有了。女孩解释说老教师去世后,他的儿子把这些都拿走了,说是留着纪念。

“你的东西呢?”那女孩问。

我这才想起来都放在教室了。等我把东西搬到屋里,办公桌上赫然点着一只蜡烛。火苗在漆黑的屋子里是那么明亮,那么精神,高傲地粘在桌子上,让我的心里涌出些莫名的感动。只是偶尔被窗外进来的风吹得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愣什么啊,我要不带蜡烛看你怎么办。嗯,我帮你铺床吧。说好啊,我是看在你刚来的面子上,要不我才不帮你弄这个呢。在我们这里,只有为自己的……才铺床呢。”她说完脸红了起来,扭过头不再看我。

她麻利的忙活起来,转眼的功夫便把屋子弄得井井有条。床干干净净,牙刷牙膏摆放地整整齐齐,只是锅啊碗啊暖水瓶之类的暂时也用不上,就搁在墙角。最后她把我包里的书和备课本之类的放在桌子上,随手翻了几页,看得很认真很仔细。烛光映着她皎洁如玉的脸庞,透着恬静和让人不可直视的光泽。弯眉下长长的睫毛,像蝴蝶扑闪的翅膀。在暗淡的光线下一双大眼睛依然透着清澈和晶莹,如秋水一般让人怜爱。酥红微翘的嘴唇两边印着浅浅的酒窝,在忽闪的烛光下调皮的忽大忽小。

“你老看我干嘛?”她回过头看着我正在发愣,两颊又红了起来。

“呃,我看蜡烛,好特别的蜡烛啊。你读了几年书?”我扯开了话题。

“几年?要不是还有个弟弟,我早就上大学了。算了,不提了……”

“等等……”我大脑搜索引擎又开始恢复正常了!“你是二丫!就是梅娜!我那天在灵灵家见过你的!我那天喝多了,都没记起来。你也真是,早告诉我不久得了!”

“呵呵,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记得我。”

“如果我要是不记得呢?”我反问道。

“那我就永远不告诉你……呵呵,好了,我该走了。蜡烛放你抽屉里了,火柴也在。省着点用。屋后有一个水缸,你明天洗脸刷牙可以用它。早饭我让九今给你带来,明天村长要来给你修灶台。把手电给我。”

“哦,那我送你”我走出门外。

“你送我?你怎么回来?我可不敢让你送,这条山路我闭着眼睛都能回去。你就好好待着吧。”二丫说完打开门,转眼就消失在空旷的夜色中。

我关好门躺在床上,心里涌出一阵阵凄凉。外面的风像吹口哨般吹打着窗台,越来越大,树叶唰唰作响。像在和风做着坚强的搏斗。烛光摇晃的更厉害了,最后终于抵不过肆虐的风,灭了。一些青烟淡淡飘起,最后的一点星火也就此告别。我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嘀……嘀……”胸前的手机突然响了!这个新卡怎么会有人打电话?我又浮想联翩了,《午夜凶铃》里就有这么一段,一阵铃声过后,然后从电话里冒出……

我拿起手机,是条短信“猪,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我是郑洁洁,你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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