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伴郎伴娘(下)

2018-04-15 作者: 香山一秋
第十章 伴郎伴娘(下)

这时一个老头喊了一嗓子:“走秧歌了!”,婚礼就算正式开始了。Www.Pinwenba.Com 吧

“哎……雷不打风不刮,为何水汪汪吆……”

人群中一声清脆悦耳的歌声,划破了喧闹。那声音像是从山的上空飘过来,悠扬而有韵律。我在人群中仔细地寻找,竟然是一身红的二丫,也就是梅娜!她着了些淡妆,头发也盘了起来,像个气质高雅的贵妇,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在旁人看来,还以为是新娘亲自上阵呢。

“呦……妹要嫁郎来娶,幸福泪水流长长嗷。。。。。”戴眼镜的女孩毫不示弱,对歌如流,看来也是一位请来的高手。

二丫沉思了一下,秀眉一挑:“哎……美景惹人醉,花中声提魁,香飘彻心扉,哥哥要抱回,啦……”

对面的眼镜女孩低头想了片刻,又唱起来:“面色如桃花,娇声胜催芽,脂粉颜上擦,原来是女丫……”

这都能对上来,真对得起那副眼镜,民间果然是人才济济。就是换作文采很好的作家,恐怕也得好好斟酌一下吧。独特的民族山歌对唱形式,应该被有效的记载起来,因为这种原生态,不是说编就可以编出来的。

从二丫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对那个眼镜女孩也是很佩服的,但在自己家门口,怎么能让外人占了先机?二丫翻着大眼睛,嘴里又唱出了一段。

“哎……什么泪不苦反而甜,什么笑挂在眼前,什么人好心反说差,什么人贫穷却富足……”

眼镜女孩低头细细思考着,看来是个难题。不过这次又没难住她,只见她又唱了起来。

“唷……你来问我来答哟……欢乐的泪如流,新郎笑着娶媳妇喽,出阁的丫头出难题,山区虽穷奔头足啦……”

人群中焖出笑声。二丫脸上的彩霞又飞起来,眼镜女孩对的歌不是她要的歌底,这下反被别人将了一军。那个女孩着实厉害,简直就是“对穿肠”嘛!

“嗨……借问新郎猜猜看,屋里新娘有几个……”嗯?这个刁丫头出的什么对歌嘛,简直是乱扯啊。我心里一笑,这准是她自己编的。

“你?这是什么啊,这个不能算!”那眼镜女孩脸憋得红红的也没想出来。

“我是伴娘我说的算!”这个二丫,头一昂,雪白的小脸透着俏皮。

“一个!”

“不对!”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喊了起来:“快对啊,再不对,就休怪我们了!”,此刻又是一阵哄笑。

那眼镜女孩没办法了,又苦想了一会,还是没有答案,只好低头认输。

这时人群像炸开了一样,纷纷拿起自己身后的水盆涌向新郎,伴郎,眼镜女孩和迎亲的队伍。刹那间他们被泼成了落汤鸡,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水珠像下雨一样从身上往下滴。尤其是新郎,头发塌成一块,没有了刚开始的精神。眼镜女孩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重新戴上。看样子很不服气。

她瞪着二丫说:“等等!你把那个谜底说说!”,人群静了下来。

二丫此时收起了笑容,说道:“两个,一个是新娘,一个是新郎的‘新娘’就是他的岳母,不是吗?”

啊,这个鬼丫头,这都想的出来。

闹完了新郎,新娘就出来了。当她看着新郎的窘样,又好笑又心疼。她“狠狠”得白了一眼二丫:“好你个二丫,看你结婚的时候,我让你老公趴着走!”二丫俏脸一抬,说道:“那你就等着吧。呵呵”

这时老刘把二丫喊进屋,又叫了我的名字。当二丫看到我,睁着大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看你的精彩演出呢。”我此时看见二丫就想笑。

“呵呵,好看吗?”二丫问道。

“哎呀,题出得太好了!就是唐伯虎在世也对不出来……”

“你……我是说我今天好看吗?”二丫见我乱扯,蹙着眉头有些生气。

“说真的……不好看!”

“你!……你——真——慎——人……”

“好了,好了,你俩就少磨机啦。你个二丫,你忘了你做伴娘要去新郎那里的?你现在让人下不来台,看待会你到那有你受的。”一旁的老刘发话了。其实他不是生二丫的气,而是担心二丫到新郎那里的处境。

“哼,到那又不要对歌,有什么好怕的。”二丫满脸轻松,好像胜局在握。

“就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你和林老师一起去,必要时也有个照应。”老刘看了看我。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我要是和二丫一起去的话,不得被他们整死。我决定不去!

“我不去,她自己闯的自己收拾,不去!”我坚定的说。二丫听我说出这话来,好像显得很生气。

“就他,连山都不知道往哪爬。还……”

“我去……”这个鬼丫头,在人前说我的短处,这不是成心找我难堪吗。

这时外面那老头一声“走咾……”,我们也就跟着接亲的队伍,坐上了车。

路程不是太远,只是隔了两座山。

到了那里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大人小孩都唧唧喳喳,看来这个村庄挺大的。我没下车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虽然人很多,但是后面没水盆。没水盆就意味着不用全身湿透,不用狼狈回家了。

这时又是一个老头喊道:“来秧歌喽……”

声音很像二丫那边的那个老头,让我一度怀疑是不是他一路小跑跟来的。

二丫和新娘下了车往屋里走,这时鞭炮开始噼里啪啦的响起来,一些孩子是一阵欢呼。我赶紧也跟了出来,但我离二丫有些距离,以免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新房门口,新娘子被几个婆婆妈妈们接到了里屋,二丫被搁在屋外。我走上前去,刚想抓住二丫的手,以为这样就安全了,没想到被几个小伙子抢了先,被拉到另一间屋子里“闹伴娘”。我去开门,没想到被反锁!我急得在门口转了几圈,不知道该怎么办。砸门吧,不是太合规矩,毕竟这是正常的婚礼,一切都很正常。不砸门吧,万一二丫被欺负了怎么办?

“来人啊,救命!”正当我踌躇间,二丫从屋里喊了起来。

这还得了!我伸出脚就是啪啪两脚,门还挺结实。我又是啪啪两拳,直砸的我手发麻。门终于开了,露出一个年轻小伙,长着大暴牙。他伸头问道:做啥子呦?”

“把那个女的放出来!”我想我此刻是满脸狰狞的。

“为啥子?”大暴牙问。

“她是我老婆,你说做啥子?”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你老婆,不是说伴娘不能结婚的嘛,真是……”大暴牙进了屋。

果然,二丫被放了出来。还好,没出什么乱子。二丫红着脸,大眼睛直盯着我,我也不好意思起来。没想到她扑哧一下,捂着嘴笑起来。这个笑,我怎么感觉身后发凉。我回头看了一下,没人泼水啊。

新房里那些婆婆妈妈们此时都涌了出来,嘴里嚷着“闹什么闹”,抓着二丫的手,又把她拉进屋。这没什么吧,反正都是女的,我的心落了下来。我在想还是这几个婆婆妈妈们通情达理,看见二丫被“闹”,是想保护她吧。在外面等着吧,我得完成老刘交给我的任务。

“来人啊,救命!”二丫又在屋里喊起来。

这个鬼丫头,又逗我,我才不信呢。我点了一支烟,在门外守候,反正又没有什么事,瞎叫什么?

“砰”!门被踢开了,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二丫给了我几下“粉拳”,这几拳,让我胸口着实疼了起来。我刚想发火,只见二丫的脸上被画了说不清的“黑道子”。放眼过去,只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还可以看得见,其他全部是黑的,简直就是一个“女包黑”!盘起的头发散落下来,样子非常可笑。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连忙掏出手机啪啪拍了几张。二丫看到我拍了她,伸手向我夺手机。我跑了出去,二丫挥着双手,在后面使劲地追。

“给我,快给我!”二丫在身后喊了起来。

“就不给,你活该。谁让你在老刘家让人家下不了台!”我头也不回的说。

就这样我们在院子里打闹起来,引来大家一阵欢笑。

闹了一会,二丫说该回家了。新郎的爸爸热情地叫人开车送我们。可二丫执意说要和我走着回去,好在路不是太远,我就同意了。开车当然快,可我还是想和二丫一起走着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和她在一起特别快乐。

走到半山腰,二丫说要洗洗脸。我便坐着歇一下。三月的春风细揉着我的脸庞,很温暖。远处的农田被分割成绿色的块状,呈现着一片片的希望。

“好了,我们走吧。”二丫突然跳进了我的眼帘。此刻的她又恢复了原来的美丽。辫子扎了起来,秀气如银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我站了起来,走进她。

“你老看什么,你知不知道一个男的老盯着一个女的应该叫什么?”二丫翘着小嘴问。

“叫秀色可餐呗”

“不对,叫色狼!”二丫说完咯咯地笑起来。

“哦,那俺就色一把。”我伸出手,快速的用手擦掉二丫耳根残留的一点黑色。

“你……很漂亮!”

“城里的男孩就会说这些哄小姑娘。”

“真的,没有人说过你很漂亮吗?”

“哼,多了。那又怎样,还不是很快会老的……”

“不会的,在心里就不会老,因为心是永远跳动着的。当他认为你老的时候,就是停止心跳的时候……”

“慎——人,油腔滑调的!”

此刻的二丫不再说话,看着远方。红红的脸庞透着青春的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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