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清晨五点钟，曙光初现，透过了窗帘，玛格丽特便对我说：

“你得原谅我要赶你走了，非走不可。公爵每天早晨都过来。他来的时候，听仆人说我正在睡觉，也许他要一直等到我睡醒了。”

我双手捧起玛格丽特的头，她的秀发从四周披散下去，最后吻她一下，问道：

“什么时候再同您见面？”

“听我说，”她答道，“壁炉上有一把镀金小钥匙，你拿去开这扇房门，放回来再走。白天，你会收到我一封信和指示，要知道，你必须盲目地服从我。”

“是的，那么，我能向你要点儿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

“这把钥匙给我。”

“你要的东西，我还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

“那就为我破个例吧，我敢对你发誓，谁也不像我这样爱你。”

“好吧，就留在你手上，不过，我可先告诉你，这钥匙有没有用，完全取决于我。”

“为什么？”

“门里还有插销呢。”

“真够狠心的！”

“那我就叫人拆掉。”

“看来，你真有几分爱我啦！”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只是觉得是这么回事。现在你走吧，我困了。”

我们又拥抱了一会儿，我这才离去。

我回到家中欣喜若狂。一想到我想象的在我和玛格丽特之间设置的障碍已然消失，一想到我拥有了她，在她头脑里占了一席之位，一想到我兜里装着她的家门钥匙，还有权使用，我对生活就心满意足，扬扬自得，我也热爱让这一切实现的上帝。

我在浮想联翩中进入梦乡，后来又被人叫醒，送来玛格丽特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如下：

这是我的吩咐：今天晚上去沃德维尔滑稽歌舞剧院。第三次幕间休息时过来。

玛·戈到了晚上七点钟，我走进滑稽歌舞剧院。

我看戏从未来过这么早。

观众陆续入场，所有包厢都坐满了，只剩下一间还空着，即楼下侧面的那间包厢。

第三幕开始时，我听见那间包厢的门打开了，我几乎目不转睛盯住那里，果然看见玛格丽特露面了。

她随即走到包厢前面，游目搜索观众大厅，看见了我，便用目光向我致谢。

那天晚上，她光艳照人。

她如此娇媚，是为了我打扮的吗？她爱我真的到了这样的程度，能相信我越觉得她美就越幸福吗？我还不得而知；

不过，如果这是她的本意，那她的确成功了，刚一露面，就吸引去如潮涌动的目光，连台上的那名男演员也朝她看去，奇怪她一出现就引起了观众的骚动。

我有这个女人房间的钥匙，过三四个小时，她又将属于我了。

随后，普吕当丝也在包厢里落座，还有一个男人坐到后面，我认出是德·G伯爵。

看到他，一股寒气袭入我的心头。

毫无疑问，玛格丽特发觉那男人在她的包厢给我造成的影响，因而又冲我微微一笑，还背对着伯爵，仿佛聚精会神地看演出。到了第三次幕间休息，她回身对伯爵讲了两句话，伯爵便离开包厢。于是，玛格丽特便招呼我过去看她。

“今天晚上您怎么啦？”玛格丽特说着，就站起身来，走到包厢的暗处，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有点儿不舒服。”

“那您就该去睡觉。”她接口说道，那种讥笑的神态，同她聪明伶俐的脑袋相得益彰。

“睡在哪儿？”

“睡在您家里嘛。”

“您明明知道，我回家睡不着。”

“那好，您就不要因为看见我包厢里有个男人，就来跟我们撅嘴赌气。”

“不是这个缘故。”

“算了，我还看不出来，您这样就错了。好了，这件事儿我们不说了。等戏散了场，您就去普吕当丝家，一直等到我叫您。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她再次吻了吻我，我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