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公安局办公大楼前，有一棵核桃树。核桃树枝繁叶茂，每年秋天都结出累累果实。

星期一早上，张成祥开车走进院子，只见郭政委站在核桃树下，指指点点，向周围几个人诉说着什么，神情极为激动，大有义愤填膺的意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凑过去看个究竟。

原来，那天郭政委和邱局长等人乘坐中巴车外出考察，汽车路过树下时，垂下的核桃树枝子刮了中巴车的顶部，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当时有人对一同坐在车上的办公室主任说，树枝子太长了，应该砍一砍。

办公室主任记住了这话，趁星期天休息，安排服务大队的两个临时工爬上去把耷拉下拉的树枝子砍掉一些。

恰在这时，郭政委正好到办公室办事儿，看到有人正在砍树枝子，立即大发雷霆，责令他们下来，并说他们纯粹是在搞破坏，这么好的树，居然敢砍！应该抓起来，并大声责问他们，谁让你们干的？我要开除你们！

两个临时工吓坏了，慌忙从树上下来，收起地下的树枝子和工具，赶忙跑掉。

郭政委当即把办公室主任找来，猛批一顿，说他简直没长脑子，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搞破坏，并要求他立即把那两个临时工开除。

办公室主任从没受到过如此严厉的批评，也从没见郭政委发这么大的火，当天夜里一夜没能入睡。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郭政委站在树下，依然气不打一处来，他既绘声绘色，又声嘶力竭地向大家讲述自己制止临时工砍树的经过。

看到郭政委的样子，有人听得格外认真，也有人听了两句，赶忙离开，撇着嘴悄悄说，不就是砍了点树枝子吗，至于吗？对于郭政委如此认真激动，张成祥倒是有些理解。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便不理解了。

八点半，领导班子开会，会议开始之前，郭政委又向大家讲砍树枝子的事情，听得大家感到十分好笑。不是笑砍树枝子的临时工，而是笑郭政委的做法。

邱局长听了，哑了一口茶，笑着说，树枝子不是不能砍，而是办公室在安排这一工作时，没有制定工作标准，砍大了。然后说，咱们开会。这才把郭政委的话打祝

一个星期后，郭政委在大院里又碰到了那两个临时工，立即打电话问办公室主任，那两个砍树的临时工，怎么还没把他们开走？

办公室主任一看应付不过去了，只好下决心把两个临时工辞退。

三天之后，郭政委打电话问办公室主任，每年核桃树结的核桃，都怎么处理的，哪里去了？这话让办公室主任顿时发呆，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支支吾吾地说：“哪里去了，我还真不知道，好像是它们自己落下来，被大家捡去拉了吧？”郭政委说：“不对，我已经问过门卫了，他们说都是让你们服务大队的人打去了。”

眼看核桃到了成熟的季节，树上三三两两往下落核桃。一天傍晚，郭政委下班较晚，刚下楼，便发现一个人光着膀子站在核桃树下，地下铺着褂子，上面放着一些核桃。

“你们是干么的？偷核桃吗？”郭政委厉声喝问。那人慌忙回答：“不是偷，是捡的。”这时候，那人赶忙抬头看树上，原来树上还有一个同伙。郭政委当即把值班人员找来，把两个人给抓起来审问。原来是附近工厂里的两个工人，吃晚饭没事干，偷偷到公安局大院转转，发现核桃树下落下的核桃，于是便捡起来，捡完之后，一个人又爬到树上去摘。正好让郭政委碰上。

郭政委让值班人员对两人每人罚款100元，然后放掉。

第二天早上，郭政委又向大家讲述他抓小偷偷核桃的故事。他还说，为什么在公安局大院里，我能发现砍核桃树、偷核桃的问题，那么多人发现不了？就是个事业心、责任心不强的问题。

得知这些情况后，办公室主任越来越意识到核桃树问题的重要性。他把办公室全体人员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他说，郭政委对核桃树非常重视，我们一定要把核桃树和核桃保护好。眼下核桃已经基本成熟，我看这样，咱们抽礼拜天的时间，把核桃打下来。打下来之后，一律不准私自拿走，统一晒干，然后买几个果盘，班子成员每人送一盘，告诉他们这是咱们院子里核桃树的果实。

正说着的时候，张成祥敲门进来问他们在开什么会，办公室主任一五一十地将情况向他作了介绍。张成祥说，很好，你们的办法不错。我再给你们提个建议，如果打下来的核桃实在不够分的话，可以到市场上再买一些，另外，分核桃时最好多给郭政委一些。大家听了，哈哈大笑，不过都感觉这个办法很好，也可行。

从办公室主任那里出来，张成祥对郭政委如此偏执地关心那棵核桃树感到好笑。他想，难道郭政委和自家老爹一样，对树有独特情结？但他很快就从心里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关于郭政委为什么如此偏爱核桃树的问题，公安局后来有人传说是因为他的爱人特别喜欢吃核桃。理由是有人在市场上看到郭政委和老婆经常买核桃。不过，这事儿很快被郭政委自己的行为给否决了。因为，植树节之前，郭政委把办公室喊来，问他能不能在院子里种点柿子树和枣树，而且还讲了吃柿子和枣的种种好处。办公室主任不敢拒绝只好说，回去我们马上去林场，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柿子树和枣树。

办公室主任从郭政委那里出来，直接去了邱局长办公室，看到张成祥在和邱局长说话，便想退出来，邱局长招了招手问：“有事吗？”

办公室主任吞吞吐吐地说：“郭政委要我在院子里种枣树和柿子树。”

邱局长笑着说：“这老郭，前一个时期盯着核桃树使劲，怎么转眼又喜欢上了柿子树和枣树。你别听他的，柿子树和枣树不适合在单位栽，因为主动栽柿子树，是找事儿的意思，同事栽枣树，是要早出事儿。这很不好。”

张成祥和办公室主任听了，半信半疑，邱局长却狡诈一笑：“你们不信吗？我对种树很有研究的。你们不知道，我早年是学林业的，只是后来改行干了公安。”

对于邱局长这段经历，张成祥和办公室主任以前从未听说，不知道邱局长的话是真是假。

邱局长接着说：“成祥，我听说你老家有两棵大树？”

“那棵槐树是比较大，不过已经不长叶子了，那棵梧桐树并不算太大。”

“我听人说，为了保护大槐树，你们家费了不少心思？”

张成祥不知道局长对情况了解这么清楚，只好说：“没办法，老爹把那棵大槐树当成了他的命根子。”

邱局长说：“这个可以理解，依我看，不仅你们家那棵大树需要保护，连那棵梧桐树也要好好保护。”

“为什么？”

“那棵百年大槐树，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大槐树，在你父亲心目中，他已经成为你们家先人的象征，就像你家老人的一个牌位，你能允许被人随意破坏吗？”

“那，那棵梧桐树呢？”办公室主任替张成祥提问。

邱局长指了指张成祥说：“这个问题，你要问他。”

张成祥不解，邱局长说：“现在还不懂是吗？慢慢地你就懂了。”

张成祥履新之前，邱局长专门和他谈了一次话。谈话在邱局长宽大的办公室进行，只有他们两人，邱局长点着香烟，语重心长，与其说是一次组织谈话，倒不如说是两个人的一次深刻交流。

邱局长说，你这次工作变动，遇到了一些曲折，好在好事多磨。上任之后，一定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干，在新岗位上证明一下自己。邱局长专门向他交代了两条。一是指挥中心的工作，因为主任空缺了一年，基本上处于半停滞状态，一定要抓紧进入情况，使它尽快运转起来。二是这次变动期间发生的举报信事件，一定要正确看待，对于写举报信的人，你可能也有所思考，但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多想，更不能知道是谁干的后对人家采取没必要的行动。你现在是领导干部了，一定要有领导干部的胸怀。

邱局长讲完，张成祥做了表态，讲了三个意思：

非常感谢组织，特别是邱局长对自己的信任和栽培，要不是有您这样的好领导，就没有自己的今天，对局长的恩情深表感谢，并牢记在心，自己决心通过扎实地工作来报答局长的厚爱。

一定按照局长的要求，抓紧进入工作状态，踏踏实实地把指挥中心的工作做好，绝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举报信的事儿请局长放心，自己早已放下。这件事虽然当事人可能是出于非正常目的，但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好事儿，是一个教育和警醒，说明自己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儿，都有很多不到的地方。自己一定报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来对待，绝不会去调查当事人是谁，更不会对人家打击报复。

局长听后，点头称好。让他马上到任，并说遇到什么问题，要及时向他汇报。

公安局指挥中心，是一个综合性办事和调度机构，由局长直接分管。

张成祥上任之初，曾对着指挥中心的工作范围和指挥中心主任的岗位职责发呆。

指挥中心工作范围一共11条，包括掌握全市公安工作情况，收集、分析、报告有关社情和公安信息；协调处理紧急警务，协助局领导处置重大事件等等。指挥中心主任的岗位职责共8条，包括主持指挥中心的全面工作，在局党委的统一领导和分管局长的协调指挥下，负责制定指挥中心全年工作规划，确定人员分工，分解工作任务等等，最后一条是所有岗位都通用的“完成上级交办的其它任务”。

这是一些非常枯燥的条文，现实生活中多数人虽然都从事某项工作，其实一般并不研究该项工作的工作范围和岗位职责，而张成祥却从中看出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通过研究，张成祥发现，所谓指挥中心，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指挥权力，真正的指挥权力在局长那里，指挥中心更准确的名称应该是协调调度中心，说穿了它更像是一个上情下达、下情上达的“总值班室”。基于这一认识，张成祥把工作范围和岗位职责进行了初步提炼，形成了自己的工作思路。他概括为：出谋划策，当好外脑；沟通情况，及时汇报；处置突发，灵活高效；综合协调，服务领导。

正当张成祥准备在指挥中心主任位置上大干一场的时候，新的麻烦又来了。有人向省委写信，反映如海市********在明知道自己马上要调走的情况下，突击提拔干部26人，公安局指挥中心主任张成祥便是其中的一员。********在举报信上做出批示，请组织部会同纪委做出调查，按照干部管理有关规定作出处理。组织部和纪委调查之后确认举报信反映情况属实，如海市这批处级干部的确是在省委组织部已经告知该市********工作要调整之后上会研究的，按照有关规定，这批干部任命要作废。消息一出，舆论哗然，说什么的都有。

接到这一通知后，邱局长专门去了一趟组织部，他向组织部部长反映说，张成祥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去年就接受过一次考察的，而且一次提拔经历了两次考察，绝对不属于突击提拔，不应该作废。组织部长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省委已经决定了，我们必须执行，没有别的办法。我看这样吧，你们公安局给他重新下个令，让他担任副主任主持工作，党委委员就免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事已至此，邱局长只好接受这一现实。

张成祥得到这一消息时，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是真的，等他得到确认后，就只能抱怨自己是个不走运的倒霉蛋了。这事儿，能怨谁呢？他有苦无处诉说。就这样，他从原来的职位上被拿了下来，而且一等就是三年，直到第三年春天，他才再次被任命为指挥中心主任。接到任命书时，他曾有一种担心，这一次会不会再次被作废了呢？

阳春时节，是一个适合户外活动的季节，也是一个容易让人躁动的时节。由市总工会和油田管理局工会主办，市体育局篮球运动管理中心承办的一年一度的“胜利杯”油地职工篮球争霸赛在市体育中心广场室外场地上进行。争霸赛已经举行了五届，每次都是市属企业职工代表队获胜，这让油田方面和油田职工颇不服气。为了本届争霸赛，油田方面做了精心准备，从省篮球队专门聘请了教练班子，并提前进行了油田各采油厂之间的篮球大赛，由教练班子亲自选拔队员，组建了能代表油田最高水平的球队，他们还偷偷从省篮球队二队专门租借了两个不为人熟知的队员，列入他们的职工花名册，代表油田方面参赛。球队组建后，专门进行了集训，此次比赛他们志在必得，准备一雪前耻。

比赛正值春暖花开的周末，吸引了众多百姓前来观看。为了给油田队加油助威，油田管理局副局长和工会主席亲自前来观看，而且还组织三千休班职工前来助阵。听说这一消息后，市属企业也紧急应对，临时组织职工前来观看。体育中心广场篮球场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组织方临时搭建了一个主席台，市总工会、体育局和油田管理局领导坐在上面，其他三面全是热情的球迷。

部分球迷们像过盛大的节日，头扎红色飘带，吹着小号，挥着小旗。有的还在脸上搞了彩绘，画着油田的标志；有人手里拿着手写的标语，有的写着“油田必胜”，也有的写着“市属六连胜，油田真不行”等等。

比赛于下午两点正式举行。第一节双方打得难分难解，不分胜负，但双方都有些紧张，影响了发挥，失误比较多，进攻效率不是很高，比分是16：16。第二节，油田稍占优势，市属依然手冷。市属先后三次暂停。半场结束，42：38油田领先4分。下半场开始，油田逐渐把比分差距拉开，最大分差达到15分。

眼看市属六连胜就要泡汤，市属职工和围观市民的加油声震耳欲聋，油田职工也毫不相让，气薄云天。

这时候，一个又高又胖的球迷光着膀子站了出来，他面向市属球迷高喊，我喊123，大家一起喊市属加油，好不好？大家齐声说好。于是，他挥臂高喊，123！球迷一起高喊，市属加油！他喊，市属，球迷接着喊必胜。

油田方面见状，也有一个职工站了起来。他奋臂高呼，油田，球迷高喊，拿下！他高喊，油田，球迷高喊，办他！

光膀子球迷见状，高喊，油田，球迷跟着他高喊，****！喊完，大家哈哈大笑，现场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

比赛很快到了第四节，市属队采取了肉搏战术，他们防守非常凶猛，出手非常果断，动作幅度明显增大。一些本来该吹犯规的动作，裁判视而不见。这让油田方面非常气愤。主教练摊开双手走向技术台找比赛监督理论，但都被赶了回来。

眼看市属比分慢慢追平，油田队员也采取相应措施。市属5号队员对油田8号队员正面阻挡犯规，8号队员站起来后指着5号的鼻子破口大骂，5号上前问他你想干什么，两人眼看就要动手，裁判员过来及时将他们拉开。双方主教练见状，主动把他们换下了下来。

比赛重新开始，市属7号对油田2号犯规，裁判没吹。2号一气之下，对7号来了个附加动作，2号借势倒地。裁判果断吹2号技术犯规，两罚一掷。这让油田球迷大为气愤，他么齐声高呼，黑哨，黑哨！

经过最后一分钟犯规战术，最终市属依靠一个匪夷所思的超远距离投篮，反败为胜绝杀油田。市属球迷一片欢腾，而油田方面一个个脸色铁青。

大家正要退场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心情郁闷无比的油田管理局副局长已经走下主席台准备离开，市属团委书记兴高采烈地高喊，市属赢了，市属赢了，边喊边把地下的一个矿泉水箱子踢了起来，箱子里面是空矿泉水瓶子，一个空瓶子被踢到空中，落下时正好砸在了副局长头上，副局长的儿子就在身边。他一看父亲被砸，气更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破口大骂：妈了个逼，你干什么？

团委书记见状，立即反击，你妈了个逼，你骂谁？

我骂你，怎么着，我还揍你呢！副局长儿子挥起拳头。团委书记也抬起了右脚。

周围的人一看有人打了起来，也纷纷下手。

副局长见状，冲油田职工一挥手：“给我上，出了问题我负责！”

一场大规模球迷骚乱在市中心体育场广场上瞬间爆发。

张成祥是在卫生间接到报警消息的。他飞快地提上裤子，连续下达下四道指令：

1、现场治安人员，不惜一切代价平息骚乱，绝不允许发生死亡事件；

2、各点110紧急出动，全力驰援；

3、防暴支队迅速赶往现场，控制局势；

4、紧急联系120急救中心前去救治受伤人员。

张成祥边下命令边驱车赶往现常在车上，他让指挥中心立即向在省厅开会的邱局长汇报，然后向省厅指挥中心和市长办公室作了汇报。

公安局离市体育中心很近，但大街上围了很多人，有的在看热闹，有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成祥鸣着警笛，也难靠近，只好下车拼命往前跑。

双方的殴斗越演越烈，现场一片混乱。公安人员冲上去，但很快被人流给推回来。

张成祥急速跑向主席台，他拿起现场唯一的话筒，使出浑身的力气，下达了最严厉的命令：“我是市公安局指挥中心主任，我命令，现场所有人员立即停止动手！否则，将受到法律严惩！所有在场干部、共产党员都站出来，制止冲突。凡是党员干部参与骚乱不立即停止的，从严惩处！”

这命令，响遍广场上空，顿时让人们恢复了理智和冷静，人们慢慢停止了打斗，开始撤离，剩下几个人还在纠缠的，很快被赶来的各路公安人员有效控制。

一场大规模球迷骚乱，因一道命令而迅速平息。

这场球迷骚乱，造成8人重伤，49人轻伤。

事后，10人被刑事拘留，5名党员干部被追究责任。公安局治安支队王支队也因重大赛事安保措施不力在内部会议上作了检查。指挥中心主任张成祥因处置得力，受到了********的表扬。

接到省公安厅厅长要来如海就改进公安作风、服务人民群众进行专题调研的通知后，邱局长专门召开了一次有关人员参加的会议，研究如何迎接厅长调研事宜。邱局长说，这是厅长第一次来如海，大家一定要高度重视，把迎接厅长的调研当作最近最重要的任务，全力做好准备。

邱局长说，为了迎接这次调研，要做好几个方面的工作，一个是向市委市政府汇报，争取********和市长能和厅长共进晚餐，调研期间由副市长全程陪同；第二是要把汇报材料写好。材料由办公室起草，指挥中心成祥同志负责修改。这次厅长虽然是来调研，但要当检查工作来对待，尽量把我们所做的工作，尤其是工作中的亮点向领导展示出来。第三个是调研期间，究竟到哪个点上去，怎么开座谈会，哪些人参加，谁怎么发言，都要事先安排好。第四个是服务工作一定要做好。特别是一些细节问题，一定要考虑周到。譬如纪念品问题，调研完了，是不是需要到湿地公园或者坐船到海里去转转的问题，吃晚饭后是否需要洗浴按摩等问题，都要安排好。具体接待方案，由成祥同志牵头制定，和厅长秘书提前沟通。接待方案弄好后，先报郭政委看，然后报我。

散会之后，张成祥按照邱局长的要求，认真做了准备。他心里明白，局长为何对厅长到来如此重视。他曾听说，邱局长在行署公安局的时候，厅长当局长，他是政委，但两人关系并不是太好。后来，厅长到了省厅当副厅长，他却到了如海当局长，人家其他市的公安局长一般都兼任副市长或市长助理，唯独邱局长只是担任公安局长一职。没过几年，老同事再次提拔，而他自己在如海却是多年未动，连副市长或市长助理也没挂上。他如此重视这次调研，也许是想让老同事知道，自己虽然在一个小市工作，没有得到提升，但也干得很有自己的一套。同时，也不排除他通过这次厅长来调研，寻觅晋升的机会。

厅长调研组是一个星期之后到达如海的，一切都像准备得那样顺利。尤其是组织召开的座谈会，非常成功，参加座谈会的人，围绕一个中心，各有侧重，把这些年如海市公安局改进作风，服务民众的好做法都讲了出来。厅长听得饶有兴致，不住地点头。最后，还开玩笑地对大家说，我和你们邱局长以前是同事，在一起搭班子，论说他的能力和水平都比我强，如今我当厅长，他还当局长，只是因为他缺乏机会。

当天晚上，调研组和陪同人员都住在了丰饶县政府招待所，晚饭过后，本来安排去歌厅唱歌，但厅长对邱局长说，晚上他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就不去了。于是大家便直接回了房间。

洗完澡，张成祥突然想起第二天的早餐还没有确认具体房间，于是出门想上楼看看。开门出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政委郭自强正推门进了厅长的房间。

张成祥一愣，政委去厅长房间干什么？由于楼道里灯光昏暗，他不敢确定进去的人究竟是不是郭自强。他放弃了去看餐厅的打算，转而想找陈甸。自从张成祥调到指挥中心后，陈甸也跟着他调了回来，在他手下担任信息研究室主任。这次调研，他也跟着来了。张成祥交代给他的任务是做好信息编写工作。

张成祥回到房间，直接给陈甸房间打了电话，要他去给厅长房间送一条烟过去。陈甸问，我让服务员过去行吗？张成祥说，如果服务员能送，我还找你干嘛？你亲自送，不要找服务员，也不要找厅长的秘书。

陈甸按照张成祥的要求给厅长送烟过去，但很快就来找张成祥。

“送去了吗？”张成祥赖洋洋地躺在床上，假装打盹儿。

“送去了。”陈甸很神秘地告诉他。“我发现了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张成祥其实知道他想说什么。

“郭自强在厅长屋里。看到我进去，神色非常不自然。”

“那有什么？”张成祥依然不动声色。

“唉，你想想啊，听说局长和厅长关系不是很好。郭自强一个人去找厅长，会谈什么呢？”陈甸果然会动脑筋，张成祥从内心佩服他。

“哦，是这样埃”张成祥继续装作并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哦，我忘了，你也给局长送条烟去，顺便看看他在忙什么。”

陈甸说：“好，我马上就去。”

“哎，别走，别忘了告诉局长，你看到了什么。”陈甸出门时，张成祥如此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