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年刚过，市委市政府组织的全市领导干部大会在市人民会堂召开，这次会议是在市人代会之前专门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全市副县级以上干部全部出席会议，张成祥也参加了会议，并聆听了********刘静柯题为《解放思想，干事创业，为建设大而强富而美的新如海而奋斗》的讲话。

刘静柯是新调来的********，原来曾在南方某省担任计划委主任，思想观念解放，具有干事创业的精神，比较敢想敢干。他到如海后，首先推翻了过去领导班子确定的建设“小而美”海　滨城市的思路，提出了建设“大而强，富而美”的新如海的奋斗目标。在城市建设上，推出了一系列大动作。因为他要求新建公路主干道一律要修八个车道，被人戏称“刘八道”。

刘静柯书记讲话，虽然是南方话，但声音洪亮，慷慨激昂。他讲到，贯彻党的******精神，高举******理论伟大旗帜，最根本的是要抓住发展是硬道理这一核心，解放思想，干事创业，推进如海市超常规跨越式发展。

刘书记说，推动如海市跨越式发展，必须首先解决思想观念保守落后的问题。现在，如海市很多领导干部有些思想观念非常落后，譬如在发展定位上，搞什么“小而美”，“小而美”是什么？典型的小富即安思想。再譬如，说什么油田资源枯竭了，要申报“资源枯竭型城市”，这是什么思想？纯粹是想向国家伸手要补助啊，你的资源都枯竭了，谁还来这里搞投资啊？再说了，地上石油资源枯竭了，难道不能去海上发展？

他说，推进如海跨越式发展，必须要有带气魄、大手笔和大动作，要对全市进行重新规划。最近，我和外商交谈，希望他们来我们这里投资，可是他们问我，如海有机场吗？有港口吗？有直通北京的火车吗？我们都没有，这不行。我们要和部队联系，看能否把军用机场改成军民两用机场！我们已经聘请海洋大学的港口专家，对黄河入海口海域能否建设港口问题进行了深入调研，答案是肯定的！我们还要通过做铁路部门的工作，争取开行直达北京的旅客列车。

刘书记强调，在推进如海跨越式发展的伟大事业中，不换思想就换人，一切都要服务和服从跨越式发展这个中心和大局。他说，全市各级组织各单位各部门都要在推进跨越式发展中建功立业，所有保障单位包括公检法机关都要为跨越式发展保驾护航提供服务。他特别指出，你们公安局经常去查酒店洗浴场所，人家外商谁还会来投资？

刘书记最后说，来如海后，有人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刘八道”。我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为此感到自豪，修八个车道怎么了？现在看着超前了，再过十年，当交通堵塞的时候，人们就会感觉到八车道的好处！

会议是八点半开始的，12点半的时候刘书记的讲话还没结束，与会人员一个个饥肠辘辘，但没有一个敢离开会常

散后之后，有人对张成祥说，刘书记还真能讲，他不该来当书记，应该去大学当教授。张成祥脸色凝重，什么也没说。因为他从刘书记的讲话中感到了某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他看不清这次大发展将会给自己的工作和家庭带来什么。

如海市跨越式发展五年规划很快出台。按照这一规划，市政府确定了“十大市长工程”，其中包括军用机场改军民两用机场工程、如海港工程、市政综合办公大楼工程、市中心广场工程、开行直达北京旅客列车工程等等。为了确保重点工程的顺利进行，市委市政府成立了重点工程领导小组，市长亲自挂帅。公安局也抽掉专人，组建重点工程安保工作小组，张成祥兼任组长。

根据市委和市政府的意见，市中心广场占地100余亩，地点选在槐树庄片区。因为该片区虽然多数地方被油田占用，但很多油田已经成为枯井，继续开采的价值不大，征地拆迁量比较校

按照拆迁规划，第十采油公司和槐树庄新居住区，包括张成祥家的那棵大槐树和李小叶买来的那口油井，统统都在拆迁之列。

又是一场利益之争，又是一场被拆迁方和拆迁方的较量。同时还是一场关于大槐树的生死保卫战。

由于这次拆迁是市政府组织的拆迁，加之市政府财政紧张，各个重点工程都急需用钱，而且政府已经在银行贷了几十个亿，因此，拆迁补偿标准定得很低。每亩地征用5000元，每平方米房屋补偿1500元，远远低于房地产开发商的补偿标准。　标准一出，油田和被拆迁户一片哗然，更有人破口骂娘。

当市拆迁办来到油田管理集团公司协商签订补偿协议时，油田提出补偿标准太低，而且只考虑了土地征用和基本房屋补偿，对既有油井没有纳入补偿序列。那些油井，很多还能出油，即便是每天产油不到2吨的废油井，也有一定价值，必须纳入补偿。油田方面说，按照现在的补偿标准计算，政府给的补偿数额，还不如二十年前油田买下来时花费的数大。油田吃亏吃大了。所以，协议不能签。

拆迁办主任回来后，将情况向市长作了汇报，市长火了，他们嫌吃亏，咋不说说他们开采石油挣了多少钱。我找他们！说完便拨通了油田董事长的电话，我说老哥啊，那个槐树庄片区第十采油公司拆迁问题，你要交代下属好好配合一下，要考虑大局，不要为了那点补偿费用斤斤计较嘛！再说了，那里本来就是政府的地，被你们征去开油田了，现在油已经采完了，政府再收回来用，很正常啊！如果你们不同意，那以后油田再征用其他地方，可就不好办了。董事长听了这半是命令半含威胁的话，只好认栽，说好的，我给他们交代交代，市政府的重点工程，我们一定配合。这一点，请市长放心。

搞定油田之后，拆迁办开始做当地住户的工作。他们召集原槐树庄居民户主开会，会还没开，会场就炸了锅。有人说，对于这样的补偿标准，坚决不答应。如果不提高补偿标准，就组织人去市委门口抗议，实在不行去省委。

这时候，当地管理体制已经发生重大变革，原镇政府已经改为街道办事处，原村委会也改成了社区。社区虽然换了外派的人当领导，但在居民中根本没有威信，也没有任何说服力。只能靠拆迁办和居民直接打交道。

拆迁办主任见状，只好让大家安静下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他们回去后向领导反映。当时，居民提啥的也有。普遍意见是提高补偿标准，还有很多自己的特殊情况。张志善家提出的问题依然是要保住他家那棵大槐树，不能杀。拆迁办工作人员说，不杀，挪地方可以吗？张志善说，不行，不能动。末了，他说那是市里的重点保护文物，谁杀谁是罪人。

拆迁办人员走后，居民们私下里开了个小会，领头的是老村委会主任李世远。李世远说，对于这次拆迁，我们不要着急，要讲究策略。上一次拆迁对象是油田，这一次是政府，上一次油田拆迁的时候，是政府教我们如何获得更大利益，这一次不同了，我们应该怎么办，就是要拿当初他们教给我们对付油田的办法，反过来对付他们。这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咬住牙关，不满足我们的要求，坚决不签协议。大家都不签协议，他们能怎么办？难道还派人来强拆不成？大家认为李世远说得有些道理，于是都答应这么办。

拆迁办主任把居民提出的意见向市长作了汇报，市长说什么乌七八糟的，那么多过分要求！补偿标准是市长办公会议定的，不能变！其他要求，统统不能考虑！你们要加大工作力度，我看不行让滨海区政府领导也出面，帮着你们一起做工作，争取利用一周的时间，把协议签下来，工期太紧，时间不等人。实在不行，公安人员、城管人员要靠上去，一起做工作。

拆迁办主任最后向市长反映，那里有棵大槐树，是唐朝时栽的，属于市重点保护文物，户主不让动。市长说，一棵树也能成为重点保护文物？我从没听说过。谁批的，谁办的？要查一查。市中心广场是全市的名片和大客厅，必须服从统一规划，在开展施工前，地上所有建筑和附着物，一律统统清掉！

当最初得知槐树庄片区要建市中心广场的消息时，张成祥心里便犯了嘀咕，他担心父亲和妻子会为了保护那棵树和那口井而发生过激行为，尤其是他的父亲。当他回家和李小叶第一次探讨这个问题时，没想到李小叶很想得开。她说，咱们挣的钱足够多了，他们要拆就拆吧，能补偿点就补偿点，不补偿也就无所谓了。再说，这些年，我也有些累了。不想再忙活了。倒是那棵树的问题，她和张成祥一样有些担心，怕父亲坚决不让杀掉。

李小叶吃着饭对张成祥说：“唉，说实话，你们家那棵树，你爹始终把他当作命根子来保护，其实仔细想想，它又给你家带来了什么？从你奶奶的死，到蓝芃在那里自杀，哪一件是好事？除了悲惨和不幸的记忆，什么也没有。真想不明白，为何你爹拼死拼活要保护它。”

张成祥停下吃饭说：“其实，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想过。这棵树，确实承载了很多东西，甚至给我们家留下很多伤心的记忆。但是，它毕竟是祖传下来的，而且历经几百年不死，你别看它现在已经不长叶子了，其实它还活着。有时我想，这棵树，也许正和我们身边的黄河一样。你看看，黄河每天向大海里流淌的都是泥土，是血脉，而且几千年来，黄河不知道淹死了多少人，但是人们依然不舍对黄河的依恋，把她称作母亲河。这是为什么？”

李小叶放下饭碗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没想那么多。唉，下一步怎么办呢？你还有办法帮着把它保住吗？”

张成祥摇了摇头，他已经听说市长为那棵树发话了，这一次连他也无能为力了：“唉，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尽管市长已经发话了，有关部门也都靠上去，帮助拆迁办做了一些说服解释工作，但槐树庄片区居民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那就是不提高补偿标准，坚决不签协议。他们如此决绝的态度，让领导大为恼火，没想到他们竟是如此难缠。拆迁办主任说，槐树庄居民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因为当年油田拆迁时，他们得到了甜头，当时政府部门站在他们一边，帮着他们出主意想办法，让他们的目的和要求最终都达到了。这一次，他们有了上次的经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市长说，别说那些没用的了。现在关键是要拿出解决办法，刘书记已经催了好几次了，不能再拖了。大家商量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想出什么高招。最后，市长说，我看这样，标准可以适当提高一点，但不能太多，明天你们和区政府挨家挨户做工作，通知建筑施工单位，把机械设备开到现场，先把油田的设施和房屋给拆了，同时，通知城管局、公安局、法院、工商局等相关部门，各组织100人到槐树庄现场，为拆迁工作当好保卫，注意先不要和居民发生冲突，形成一定威慑力量就好。

第二天，施工单位的吊车和推土机再次开进槐树庄，城管局、公安局、法院、工商局四支队伍穿戴整齐，齐刷刷开了进来。槐树庄居民从没见过如此阵势，以为报纸电视上报道过的暴力强拆马上到来，加之公安局宣传车大喇叭不听地广播《关于严厉打击干扰和破坏市政府重点工程不法行为的宣传提纲》，考虑到补偿标准有所提高，有些居民便坚持不住了，当拆迁办找上门来的时候，便很配合地与拆迁办签订了协议。一天下来，只有少数几户人家，还在坚持自己的意见。

第二天，拆迁办继续开展工作，管局、公安局、法院、工商局依然像昨天一样开进槐树庄。当时，公安局派指挥中心主任陈甸带领队伍来的现场，张成祥在指挥中心坐镇指挥。

下午三点半，张成祥接到陈甸的电话，陈甸语速急促，非常着急：“局长，不好了，你家老爷子在大槐树下往自己身上浇了汽油，要****！”

“什么？烧伤没有？”这大大出乎张成祥的预料。

“火刚点着，就被城管人员扑灭了。还好，衣服着了，问题不是很大！”

“现在怎么样？需要不需要去医院。”

“我们要送他去医院，他躺在地下，死活不去！”

“你们把他架起来抬走！”

“好，你等等，市长也来了，我一会儿再给你打！”陈甸扣了电话。

张成祥万分着急。

一会儿，陈甸把电话打了过来，比上次还要着急的样子：“局长，市长指示，要将老爹给抓起来！”

“市长知道他是我爹吗？”

“我悄悄告诉他了，他好像没听见，命令我赶紧把他带走。他正看着我呢，怎么办？”陈甸在等他的指示。

张成祥喘了一口大气说：“那好，你把他带走吧！不过，你要亲自跟车！”

过了五分钟，张成祥把电话打了过来：“怎么样？到哪里了？”

陈甸说：“我和老爹都在车上，我们想拉他先去医院看看，然后想找个宾馆让他住下，暂时先别回去了。”

张成祥说：“很好，你先去医院吧，我联系护油办培训中心，那里比较安静。我下班后直接过去。”

张成祥下班后，直接去了培训中心，他刚推开父亲的房间，一个大脸盆就冲他头上扔了过来：“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吓得他赶紧退了出来。

张志善在大槐树下点火****的消息很快传开，有人说他是为了保护那棵大树，也有人说他是“天目功”行为。

第二天，各大网站都刊登了署名为“箴言”的文章：如海市发生65岁老人为抗议重点保护文物被破坏****未遂事件，并配发了三张照片。很快，********刘静柯便得到了这一消息，他指示宣传部部长立即找省委宣传部帮着做好舆论控制工作，争取把网上的新闻和照片全部删掉，以免造成更大影响。同时，他把市长找来，询问有关情况，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当天下午，各大网站便把那条新闻和相关照片都撤了下来，只有个别论坛上还保存着网友转载的帖子。

********和市长经过认真研究，形成了一致意见：市中心广场工程，必须坚定不移地干下去，只是在拆迁过程中，一定要坚持积极稳妥原则，防止激化矛盾，不要引发其他问题。同时，他们决定，那棵大槐树，可以保留，不一定非要杀掉。刘静柯说，论说，那么大的广场，一棵树也没有，全是光秃秃的大理石地面，也不是太好。

就这样，张志善家的那棵大槐树最终被保留了下来。

由于这次搬迁，槐树庄新居住区也被列入拆迁范围，家里的梧桐树如何处置，也成为一个问题。几十年过去了，梧桐树越长越高，越长越壮，慢慢成了槐树庄新居住区的一大风景。每当看到它高大的样子，张成祥不得不承认父亲当初将它移到新家的正确。

当初迁移时，树还小，现如今已经很大了，面对新一轮拆迁，该怎么办呢？张成祥最初曾想，直接砍了算了。但是，父亲对此坚决不同意。他的理由是，那棵树是张成祥栽的，一旦把它杀了，对张成祥不好。

父亲的话，让张成祥半信半疑。想起当初邱局长也曾说过要他好好保护梧桐树的话，张成祥改变了主意。

既然不能留，也不能杀，唯一的办法就是迁移。父亲一家在城区买了楼房，跟随他们迁到新家，已经不可能了。可是，这么大一棵树，往哪里移呢？

这时候，弟弟成武主动出了个主意，可以迁到他们公司的院子里。他说，公司院子很大，土质也不错，适合栽种大树。听了弟弟的方案，张成祥和父亲都没说话，成武便不再言语。

考虑再三，张成祥想了一个好办法。第二天，他找到黄河森林公园的园长，请求将梧桐树迁到他们那里，让公园代为管理，张成祥家每年拿出一万元作为代管费和赞助费，梧桐树的所有权依然属于他们家。园长对这一请求非常赞同，当即拍板签字。就这样，张成祥小时候种下的这棵梧桐树，被移植到了黄河森林公园里。只是由于树太大，移植过程费了很多麻烦，动用了吊车和大卡车。为了防止大树栽下后倒歪和摇晃，森林公园专门为大树安装了三角型钢管保护架，将其牢牢地固定在那里。

在这次大拆迁、大建设中，张成祥的母校第一中学也拆迁了，搬到了新成立的开发区，占地五百多亩。

张成祥从报纸上看到，他在省城的母校原公安学校现警察学院也搬迁了。原校址成为省城新的标王，5.6亿卖给了房地产商，新校建在大学城，占地一千一百亩。

他早年上学的槐树庄小学和初中部早已在油田建设中被拆掉。至此，张成祥所有母校全部在地球上消失。每当想起这些，张成祥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

市中心广场建好之后，大槐树位居广场中央，成为广场上一道独特的风景。

最初谁也没有注意，广场建成后的第一个春天，大槐树悄然发芽开花，重新焕发生机，就连多年不见影子的麻雀，也重新成群结对地回来，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黄河汛情，按照时间和特点可分为四种：桃汛、伏汛、秋汛和凌汛。桃汛发生在桃花盛开的春天，伏汛一般在三伏酷暑时节到来，秋汛顾名思义发生在秋雨连绵的季节，而凌汛则出现在河冰解冻时节。

这年夏天，受黄河中上游地区强降雨影响，如海一带遭遇50年不遇的伏汛。黄河水位暴涨，逼近警戒线。

为了防止水漫大堤，甚至决口改道，省长发布抗洪抢险紧急******。黄河大堤最为薄弱的如海市丰饶县一带，60万居民开始大迁移；如海油田如临大敌，上千口油井临时封井停产；全市上下紧急动员，上百万机关干部、工人和民兵，迅速集结在黄河沿岸；无以数计的块石、水泥和钢材等防汛物资，上万台抢险机械设备，源源不断地汇集在大堤附近。济南军区26军和如海军分区官兵也做好充分准备，随时驰援抗洪抢险。公安局消防支队、防暴支队等相关部门也紧急行动。

24日，黄三角地区一夜大到暴雨，使汛情进一步加剧，所幸暴雨过后，特大洪峰如期而至。洪峰像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奔腾着，直扑大海，其间并没有掀起漫堤波澜。三天之后，上游来水逐渐下降，水势渐趋平稳，50年不遇的伏汛最终有惊无险，一级警报随之解除。但这场大暴雨，却暴露出很多问题。

丰饶段“双井控导工程”防洪大坝是附近7个乡22万群众的护村大坝，新坝建成一年多时间，暴雨过后，大坝惊现坑洼、沟壑80多处。

********和市长来防洪一线视察，发现了这一问题。书记责问河务局官员，防洪大坝为何如此不堪一击？这是谁搞的“豆腐渣工程”？他责令市检察分院和市纪委认真查处，一旦发现偷工减料和其他违法行为，一定对相关责任单位和责任人进行严厉处罚。

张成祥刚从防洪现场撤回公安局，弟弟张成武便找上门来。

这是张成武第一次到公安局找他。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此前，张成武即便有事儿，也不来公安局找他。这一次，他却再也坚持不住了。因为，他听说了********要求彻查“双井控导工程”的消息；更因为这一工程是他的盛大公司从黄河河务局工程集团公司手里转包来的。

看到成武惊慌失措的样子，张成祥感到了问题的严重。他一脸严肃地告诉弟弟，必须把问题向他讲清楚不能有任何隐瞒，否则自己不可能想到好办法帮助他。

张成武万般无奈之下，向哥哥讲述了有关情况。

他说，这个工程是自己通过分管建设的副市长给河务局领导打招呼揽下来的，项目总投资两千七百万元。大坝最早建于70年代，总体质量还不错，建成30多年没发生问题。这次是在原有坝体北边200米处修建新坝，其实就是把老坝取直。很多人认为修建这个坝没有必要。

张成祥问成武，你们有没有施工资质？成武回答，施工资质倒是有，只是施工质量的确不高。

张成祥继续追问，是不是偷工减料了？这么重要的工程，你也敢这样干？成武很无奈地回答，没办法，这个工程实际上是通过很多关系拿下来的，拿下来之后必须给当事人好处，如果严格按照施工质量要求来干，根本挣不到钱。

那你告诉我，究竟怎么偷工减料的？

成武告诉他，按要求，大坝坝体用土必须在300亩划定的取土区取黏土，经化验合格才能使用。但粘土太贵了，我们使用的是沙土。另外，坝基下面的石头，按要求是钢丝网裹住埋石头，规定每个坝垛800个，我们只用了500个。

你这是拿国家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开玩笑，你知道吗？张成祥越听越来气，他指着成武的鼻子大声训斥他。

哥哥，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事情已经做了，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去蹲监狱，更不想让爹娘伤心。

这时候你想起爹娘会伤心了？你让我帮你，你说，你让我怎么帮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好好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张成祥在办公室里来回度步，你都是给谁送过钱？送了多少？

副市长和河务局局长，各送了50万。还有其他有关的，有多有少。

那你就快去找他们想办法吧！张成祥给出了办法。

成武不走，张成祥生气地说，还不快去，这是最好的办法。

成武略有所悟，出了公安局，直接去了副市长办公室。

事后证明，张成祥交给弟弟的办法，的确是最好的办法。经过副市长和河务局局长的工作，此时最终“大事化斜。调查组得出的最后结论是，该工程质量基本没有较大问题，有效防御了50年不遇的洪水，只是个别地段质量不高，需要维修加固。处理意见是盛大公司负责对工程进行全面维修，雨季过后展开施工，费用由盛大公司承担，而且要绝对保证工程质量。